第9章 第 9 章

到了夜里,山照的病情反复了,白日里杨力行没解开的衣袍还是解了。

杨力行上衣褪至臂弯,古铜色的饱满胸膛上正伏着一人,她黑色的长发逶迤至腰间,在月色下泛着缎子般的光泽。

他用叹息一般的腔调,似是劝诫:“怎么就是改不了这个毛病呢?”但此刻如此脆弱的弱点被他人掌握,他这番劝诫也格外苍白。

杨力行感觉到胸-前一凉,温热的触感离开。那女子抬起脸庞,眼角酡红,正是山照。

山照躺在表哥怀里,他宽厚的臂膀能将她整个人都拥满,她从这个怀抱里感受到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表哥,我实在头疼。”她眼里含着泪。

她好像整个脑袋要被劈开两半,又像有个小锤在天灵上敲打,脑子一阵紧一阵松,疼到她没办法保持离职,实在太疼了、太疼了……

良药就在眼前,这让她怎么忍得住不去啜吸呢……

这便是山照和表哥羞于启齿的‘小秘密’,她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的,好像从幼时山照撞见娘给啼哭不止的弟弟哺乳开始就不太对劲了。

她当然知道自己也曾经是个奶娃娃,但她已经忘记了那时的感受。她想知道弟弟为什么在母亲怀里就不会啼哭,她想知道被娘喂养的感觉是什么?

但是她不敢对娘说,她那会虽然小,却已经知道她跟弟弟们是不一样的了。

因为弟弟们是娘生的,她不知道是谁生的。

后来有一次她高烧不退,头疼欲裂,躺在床上一直哭。表哥来看她,问她怎样她会好点。山照便鬼使神差的说:“我想表哥喂一喂我。”

杨力行还小,不知道这动作意味着什么,也就答应了。

也许是没有恢复好,山照一不舒服就容易犯头疼,而头疼的时候若是能吸一吸,便好似有什么神奇的魔力一样,症状便会好转。

杨力行每每都不忍心看山照疼痛,山照也怕极了这头疼症,发起来真是要了她半条命。因此,也就勾勾缠缠持续这许多年。

杨力行侧着身方便山照动作,左手轻拍她的背,像母亲在哄睡孩子。他明明是个男子,但此刻这种行为状态下,神情居然仿佛有些母性。

他静静看着山照动作累了困倦的模样,看她双手还恋恋不舍地活动。

她脸上有种纯然的满足,倒真有些像得到安抚的婴儿。

倒是可怜极了,又可爱极了。

杨力行不能拒绝她的要求,内心深处却不免有些心酸:“若是婚事不成,这又算什么呢?”

二人谁都没有说话,山照闭着眼感受逐渐缓解的头疼,杨力行则是等待身体反应平复。

直到婢女灵曲在外突然出声:“杨公子,国公爷请您一见”。

杨力行仿佛被惊醒一般,手忙脚乱敛起衣襟,山照脸上已经满是困意。

杨力行低声道:“睡吧。”

山照有些紧张:“舅舅叫你去干嘛?”

既然已经跟山照坦白,赵仪就没有再装,反正不知道他身份的也就山照和杨力行,懒得做戏。

杨力行震惊之后,只为山照高兴,毕竟多了一个亲人。

他自然不知赵仪叫他是要说什么,但他好不容易安抚好了山照,并不愿意她担心,只做轻松一笑:“睡吧,等你醒了,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我。”

山照便合上眼睛,表情安然甜蜜,看得杨力行心里暖暖的,他奇异的有股哺育后的满足感,这种感觉让他几乎要挪不动道。

实际上,从前他都是看着山照睡着才走的,有时甚至让她保持这个状态睡着再走。

山照如此,也有他惯着的缘故,只是他和她谁都不敢对人言说、不敢表露。本以为婚后便好了,左不过只是闺房之乐,却未曾想到还有这样的波折。

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一时心软闯下这桩祸事。若没有这件事,知道山照有更好的归宿,杨力行能够放手的,他对山照之爱,并非占有。可山照离了他就头疼,这叫他怎么丢得开手。

杨力行一推开门,灵曲便看向室内,见烛光悠悠,公主平静安然地躺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还是十分警惕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若是公主做出什么事情来,她作为贴身侍女是难辞其咎的。

杨力行本想就此离开,陈於白却叫住他:“嘿,兄弟。”

他疑惑看向陈於白,陈於白嘿嘿一笑,对着杨力行比了一个大拇指:“我佩服你,是个真男人。单枪匹马的都敢跟承恩公对着干。”

杨力行想起来了,这是当时他跟赵队长起冲突的时候在场的人,他便对他点点头,也不多言。

之后陈於白就领着他去赵仪的厢房。路上,陈於白教了杨力行非正式场合面见承恩公的礼仪。

行走间,衣物摩-擦到胸-前,他忍住那份不适。暗自庆幸:还好秋天了,衣物够厚,看不出来。

进了厢房,杨力行进门就快步上前,走到赵仪面前五步左右距离,站着行了叉手礼。

赵仪朝陈於白轻抬下颌,陈於白便退下了。

赵仪坐在上首,由于是想低调行事,他没穿自己的衣服,因而还是那身白衣黑巾的打扮,可浑身的气势却跟他伪装时候的不太一致了。

他双腿极为放松的横岔着,上身却依旧挺直,说不出的贵气。其实不太符合杨力行对这些贵人的刻板印象,但他也没见过什么贵人,在这些日子之前,他见过最有富贵气息的,是炅阳的大财主。

从前他觉得前呼后拥、穿绸着锦、大腹便便就是富贵气派,今日一见真正的皇亲国戚才知道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多么狭隘。

赵仪从上到下细细打量过杨力行,他想不通为何山照非他不可,明明缇灵卫里面都是清俊少年,喜欢哪个类型这里都有。

但他观察了这几日,并未发现山照对谁青眼,真是一个中用的也没有。

在他眼里,杨力行实在是普通,虽然长相身材都还不错,可在这一群长相身材都极好的人里面实在是不出挑。

性格更是看不出多少优点,不会甜言蜜语,还有股死倔劲。

若说是从小的情谊,可山照同养父养母相处时间更长,也没见这么难分难舍的。还是他们之间,不只是年少躁动,而是确有情谊?

此刻他有些叹息山照不是男儿,若是皇子,便是另有所爱也简单,一并纳了便是。

但山照是个女孩,能被陛下看重招为驸马的必定是官宦子弟,且官位不小。

新朝刚立,山照虽然不必像前朝公主那般严格遵守三从四德,但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包养面首,不然文人之批判会如雪花般落下来,谁又愿意在史书上留一个荒淫的名声呢?

赵仪在某一个瞬间甚至动了杀心,可他不敢赌山照的真心,到底是年少慕艾还是情有独钟,为了这么一个人,跟好不容易找到的侄女反目成仇值得吗?

或者叫别人做黑手?他这样的身份,大把的人愿意为他做杀人刀。只是山照究竟会为他难过多久呢?

杨力行感觉到承恩公在打量自己,他竟然有种毛脚女婿进丈母家们被考量的错觉,莫名拘谨,丝毫不知道他的生死已经在赵仪脑子里过了几个回合。

“你既然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便该知晓,我从前与你讲的句句真话。”

杨力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一直知道是真话。他不可能做驸马。

“我问你,你老老实实回答。你可有跟殿下,行过不礼之事?”

杨力行心头一跳,本就刚做过坏事,此刻听他一说,立刻怀疑起方才是否有其他人听墙角。

他觑了眼赵仪的脸色,无喜无忧,分辨不出喜怒。

“嗯?”赵仪本是试探一问,但杨力行竟然一时回答不出,他脑中便闪过许多猜测。

事情肯定是不能承认的,杨力行打定主意,方才磕磕巴巴道:“我跟山照,哦不殿下,自幼相识,便没有那么注意男女大防。牵牵手、抱一抱……都是有的。”

赵仪眼神怀疑:“你磕巴什么?”

“这…这本也是不该做的事情。”

赵仪暂时打消了疑惑,山照是否还是处子之身,宫中女官一查便知。他本也不是为了追究什么,是与不是都已经成了定局,也无人敢指摘公主是否清白。

只是,绝不许有孩子,但转念一想,医师把脉时也未提及,就把这个问题放下了。

“虽然殿下非要寻陛下要个答案,但我可以确实告诉你,陛下不可能同意。你一无家世二无才干,满朝文武,哪家的子弟也比你强!”

“可殿下不要我走……”

赵仪也是头疼:“你非要走她还能留你吗?你若是真心对殿下好,此刻就该主动请辞。了不起我赔你一门好亲事,够你在炅阳潇洒到老了。”

杨力行只摇头:“我不要。山照叫我走,我才走。”

“行了行了,你退下吧。”赵仪实在是说不通,这个杨力行是个死脑筋,他得好好想想怎么说服山照,反正杨力行是不可能顶着山照未婚夫的身份回京的。

他怎么可能跟昭明帝说,买一送二了。不仅带回了大公主,连大公主的驸马都带回来了,诺,就是那边站着的泥腿子。

光是想想那个画面,他都觉得心里发毛,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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