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天才来说，有时候，洞悉真相，只需要一个契机。
当费奥多尔认知到，一个意识和他处在同一具身躯之中，对方还有所忌惮不能杀死他这件事之后。
费奥多尔开始了他的下一步行动。
这几天，「苏不秋·Logos」深受其害。
苏不秋的意识依托于「书」这个媒介，得以穿梭在诸多平行世界，作为维系屏障的外置力量。
但是，但是！
那个叫费奥多尔的，由于能与不同世界的「费奥多尔」沟通，这就意味着他同样能在无数个世界之中找到自己。
很多时候，往往是苏不秋刚刚歇一会儿，这只老鼠就跟上来了。刚开始还会执着地向想从他这里找到答案，到后面就明白了，一句话不说，就搁一旁盯着他，大有一副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
我……
啧。
不就是当初掐了下他的脖子，这么记仇？
人类都是这样的吗？
当他试图反驳的时候，就被这人以软绵绵的话阻挡回来，看着是苏不秋在咄咄逼人，谁知道他才是真没招的那个。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事，费奥多尔的意识与诸多世界相连，杀了他就会引起众多平行世界的动荡。这种程度的震荡毫无疑问会将本体唤醒。
他是为了维护稳定而生，若是事态真走到了那一步……
恐怕就不得不杀了。
这个世界里，其他的人在做的事，苏不秋也是知情的，毕竟对方从没想过掩饰。
既然费奥多尔追求的就是找到“幕后黑手”这件事，与其让他再探索下去，还不如就此扼杀。
于是此刻，正和苏不秋的意识在一起的费奥多尔，敏锐地感觉到了他急速转变的态度。
费奥多尔下意识想后退，却在刹那间被阴影束缚住了全身，无法动弹。
黑暗在迫近，周遭的空间变得陡然黏腻起来，像是掺杂了污渍的空气，浓重得让人难以呼吸。
“呃……”
有细密的声音响起。
像是从深不可见的黑暗里传来，却找不到供其栖息的载体，听不大真切。
“您……最终还是……”
桎梏他脖颈的力量太过稳固，无法撼动。
“我什么我，虽然嘴上用着敬称，但内心恐怕连一丝惧意都没有。”
下一秒，苏不秋的瞳孔里闪过紫红色的光芒。
费奥多尔的意识经由混沌的冲刷，扭曲，最后仿佛经历了漫长的回廊。
就好像是一个坠入无尽迷宫的旅人，正缩在墙角仰望着群星的轨迹。
转机来自刹那一刻，毫无预兆的，迷宫的墙上被人生猛地轰出一个大洞。
费奥多尔瞬间醒来，双手撑住桌面，以此来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至于彻底倒下。
在他对面，津岛修治已经收回了手，正在哀嚎。
“痛痛痛！”
“魔人！”
津岛修治：生气。
当与费奥多尔身体接触的时候，「人间失格」会自动启动，将津岛修治的意识一同送入连接的通道。
也正是因为这样，刚刚才能及时打破被封锁的局面。
就是苦了津岛修治再遭一罪。
“真是的，我搁外面费心费力，回头一看你怎么坠机了啊？
这罪你自己受啊，我是不可能接的。”
费奥多尔有些虚弱地笑了笑。
“真的不可能吗？”
津岛修治咬牙切齿地回复：“绝对不可能！”
“那可太遗憾了，阁下。”
苏不秋短暂地沉寂下来，可能被扰乱的时间线送到别的平行世界去了吧，回来还需要点时间。
不过在此之前，费奥多尔还有事情想问。
“您的事情办完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不等津岛修治回答，黑猫就从津岛修治的肩膀上跳到桌面上，抬头看着费奥多尔。
“是我让他来的。”
费奥多尔：？
“您是……”
只需要短短的时间，费奥多尔的意识就已转过神来。
“啊，是善良形态的苏不秋阁下吗？”
黑猫原本正在舔着自己爪子，时不时挠挠耳朵。
听见他的话，动作一下子顿住了。
“喵？”
小心等会我哈气了。
猫大人清了清嗓子，爪子压住费奥多尔的手背，有湛蓝色的光点溢散开来。
“这点时间干不了什么，我只能跟你说一句话。
把你想做的，准备做的，原封不动地告诉他。”
“我相信，他会做出选择的。”
费奥多尔伸出手，食指揉过黑猫的下巴，被对方亲昵地蹭了蹭。
“我们是同属于本体的意志，如果你无法说服他，那么也就无法在最后的选择中，获得自己想要的结局。”
“神明会如何决定故事的终局，我无法得知，但人是心软的。”
又一个瞬间，意识再一次经过泥泞的沼泽。
重新站在他面前的苏不秋，看上去似乎更加愤怒了。
而短短一刻，他感受到了数个属于「费奥多尔」意识的消亡，他们已陷入沉寂，不再回应。
脖颈上被施加的力道，愈发得大了，但费奥多尔知道，自己还有选择。
或许对方也没能下定决心。
他的指尖搭上面前之人的手腕，随后用了最大的力气握住。
“请……”
“听我说……”
在费奥多尔的手背，湛蓝色的粒子带着璀璨的光，将苏不秋环绕。
……虽然很生气，但还是松开了手。
“我们这里，有能更改实际认知的异能力者（奎因），而这具身躯又连接了诸多世界。”
费奥多尔捂着心口，将计划缓缓道出，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自己的位置。
“我用特殊的装置屏蔽外界力量的干预，将此身作为容纳力量、沟通诸世界的容器。
若是成功，则皆大欢喜；若是失败，也能寻找到我所执念之人。
无论结局如何，我都乐意见得。”
沉默过后，费奥多尔试探性地去看苏不秋的眼睛。
“不知道，您对我的计划，评价如何？”
苏不秋静静地看着他。
“……不过是个孱弱的凡人。”
苏不秋：“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费奥多尔：“您说。”
“忍受肉身被毁，意识被时空洪流冲刷的痛楚，若结局并不如你所愿，那又当如何。”
“我并未这样思考过。”
费奥多尔的意识逐渐清醒，从封闭的时空中回到现实：“我乐意得见我的全部结局。
做下选择的之后，便不会让自己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