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中也和青玉的归来,在羊的内部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晚间的时候,羊的成员难得没有各干各的,他们都聚集在一楼的大厅里,看着坐在中间的中原中也和他怀中的小孩。
昏黄的灯光将大厅照的灯火通明。
青玉有些害怕,他第一次见周围那么多人,那些哥哥姐姐似乎在商量什么,交头接耳,时不时观察着他。
那些哥哥姐姐看他的眼神好像不是很友好。
青玉在众目睽睽之下,紧张的有些腿抖,感觉自己很不自在,只能紧紧的抓着手中的灰色布包,安静的缩在中原中也怀里,等待大家对他的判决。
“中也,我们毕竟不是孤儿院,擂钵街像他这种孤儿要多少有多少,我们要是每次都像今天一样带他回来的话,那用不着两天,粮食都能吃光,到时候厨房里老鼠饿的都能啃电线。”
白漱言语间有些针锋相对,他看着青玉,满脸的抗拒,说话间双手抱着胸,态度十分明显。
羊本质上是少年自卫队,而不是儿童自卫队。
青玉看上去实在太小了,而且长得柔柔弱弱,一看上去就没有擂钵街儿童一股血性的潜质。
说话的只有白漱,而他身边的柚杏等人都没有说话,他们更多带着一种观望的性质。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会,缓慢开口:“我知道你们的担忧,我也表示理解,但是这个孩子是我救回来的,本意我只想送他回家,但是如今他的父母已经身亡,…抱歉,我做不到将他丢出去。”
白漱伸手指了指青玉,表情严肃:“中也,你自己也说了,不排除这孩子的父母被异能者杀害,咱们先不提异能者,退一万步来讲,杀他父母的是个没有能力的普通人,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样的人能把两个成年人如此凶残的杀害,并且将他们的尸体弄没了?这很明显是帮派仇杀。”
一个叫省吾的少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这孩子的记忆不一定完全正确,也许他父母是被人团伙作案干掉了,死的那么惨,肯定有着血海深仇。”
“虽然这孩子看上去很无辜,但是他的父母未必是什么好货色。”
“是啊,不然为什么他父母会死的那么惨?为什么凶手不杀别人杀他们?”
少年少女们交头接耳,言语之间互相感染,他们本能的有些排斥这个看起来和他们周身气息不合的孩子。
青玉感受到了这些哥哥姐姐对他的不欢迎,他既难过又有些茫然和委屈。
青玉不想让中原中也为难,这些哥哥姐姐看起来之前和中原中也很要好,他不想中原中也因为他和自己的小伙伴闹矛盾。
明明是那么帅气的中原哥哥,现在却因为他被伙伴们责怪,一声不吭。
青玉冥冥之中还有一种感觉,这些哥哥姐姐也许说的是对的。
他的爸爸妈妈不是好人。
但是最坏的人应该是他自己。
就像记忆中的爸爸所说的一样,他是一个拖油瓶,是个饭桶,是个没用的人。
爸爸好歹还能赚钱,但是青玉是个没用的人,他的唯一作用就是花钱,和拖累别人。
以前是拖累爸爸妈妈,现在是拖累中原中也。
中原哥哥和他的伙伴门都是好人,他们小小年纪没有被残忍的命运折服,他们选择反抗,选择去自力更生。
但是青玉不一样,他就是个累赘。
也许自己应该离开,中原哥哥已经为他做了很多了。
在雨夜捡他回家,给他洗衣服,还给他穿他的衣服,为他盖香香软软的被子,分给他哥哥姐姐的面包,抱着他回家,帮他拿东西,安慰他。
假如那个雨夜中原哥哥没有带他回来的话,他应该已经死了。
中原哥哥对他很好,还不要他的钱,青玉觉得真的已经够了。
他应该懂事一些。
悄悄的把钱塞给中原哥哥,自己留着一点,然后像那些哥哥姐姐说的一样,去找一个孤儿院,这样就不用拖累中原中也,自己也能活下来。
他不想再像以前一样了,被爸爸嘲讽是一个懦夫。
他也想改变,他不想在背负着拖油瓶的名字了。
只要听大家的话,离开中原哥哥,自己取孤儿院生活,那么某种程度上,就可以证明,他没那么拖油瓶了吧?
大概吧…?
………………
“够了。”中原中也抬起头,皱着眉,用眼睛巡视了周围的一圈人。
“他父母怎样,与他无关,如果真的有人上门寻仇,我会当着所有人的面把凶手杀了,让他们知道在羊撒野的后果。”
“你们就算对我没有信心,难道还对我的异能力没有信心么?”
“青玉这孩子我会负责他的一切生活,他的穿衣吃饭在他没有能力独立之前我都会自己负责。”
说实话青玉的遗产完全够他长大,都不用花他一分钱。
“我在羊也算上是从小长大,我迄今为止做的一切大家也都看在眼里,这么久以来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如今我就算是提携后辈,我希望…大家对着孩子的存在宽容一些。”
说完,中原中也看了一眼双眼有些通红的青玉,瞳光流转。
“这孩子才七.八岁吧,你要提携他多久啊?”
白漱似乎妥协了,但是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中原中也沉默了一下。
“………别看他小,他已经十一岁了。”
“哈?”
………………………………
入夜
中原中也带着青玉来到了他房间对面的一个小隔间。
里面空间不大,有一张用桌子拼成的小床,上面还有整理好的床垫和被子。
中原中也将青玉灰色的布包塞到了枕头里,直接丢到了床上。
“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也是有单间的人了。”
说完,他拍了拍青玉的后脑壳。
青玉并没有按照自己的性格,和中原中也撒娇道谢。
他沉默了一下,月光透过窗户的栏杆,在他稚嫩的脸庞上撒了一片霜。
“中原哥哥,也许你应该听大家的话,把我送到孤儿院。”青玉轻声说道。
中原中也一听,表情诡异的扭曲了一下,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么奇怪的要求。
“哈?你在说什么?你想去孤儿院么?……你不会以为那里是什么好地方吧?我可告诉你,你要是在那里生活的话,没几天你的一身膘可就瘦没了,横滨孤儿院的伙食一般来说都是有上顿没下顿,你要是去那里待上个一个月,…别的学不到,倒是可以和其他孩子一起学会抓老鼠剥皮来吃。”
又是这样,青玉想到。
他明明不是这个意思,但是中原哥哥好像不明白一样。
总是站在他的角度为他考虑。
言语之间,中原哥哥总是仿佛在为他着想一样,完全忽略了自己的利益。
青玉在今天晚上就好像被迫长大了一样,看到了很多事情。
但是唯独中原哥哥,仿佛一直没有变,他的瞳孔如初见一样蓝的透彻,以至于第一眼见到中也的青玉以为自己看到了天空。
“……我会好好成长的,中原哥哥,将来我会报答你的。”
青玉低着头,小小声的说道。
中原中也对于青玉的恩情,青玉是还不完的。
中原中也一听,一下子就笑了,少年的笑容充满了青春的肆意和不羁。
他伸手揉了揉青玉的头。
“别小看我啊,报答什么的我不需要,你给我好好长大就行啦。”
夜晚中,青玉只感觉中原中也橙红色的头发,如同黑暗中的烛火一样,熠熠生辉。
………………
中原中也给了青玉自己的一件衬衫让他当睡衣,顺便又给他准备了一套洗漱用品带着他去公共卫生间洗脸刷牙,不过,因为牙刷是成人款的,青玉发育怪异的幼小身体用起来显得格外笨拙。
但是也没办法,这种条件上哪里去找儿童牙刷给青玉用?
洗漱完毕之后中原中也送青玉回到了房间,顺便将青玉房间的窗户关上了。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有些昏暗的环境,转头对小孩嘱咐到:
“好了青玉,早点睡吧,明天我给你弄个台灯过来,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去对面找我,我就不锁门了,你也别锁门了,我方便有事过来看你。”
青玉乖巧的说了一声晚安,中原中也满意的离开了。
他今天也是陪着青玉奔走了一下午,感觉还是有点小累的,脑子里也有些困意,现在打算直接回去睡觉了。
青玉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咬了咬手指,有些怀念中原哥哥的床,因为第一次睡的时候真的很舒服,中原哥哥的身体也很温暖,就像是小火炉一样。
但是他不能任性,他已经十一岁了,是个大孩子了。
就算现在做不到什么,但是也要尽可能的不让中原哥哥感到麻烦。
【咔】
门关上了。
房间里面失去了中原中也的气息后,多了一份孤独的宁静。
月光透过窗户将整个房间照射的蓝幽幽的。
青玉一个人现在房间中央,看着自己床上软软的枕头。
他有些笨拙的脱下了自己的鞋子,蹬着两条小短腿爬上了床。
青玉上了床之后,从枕头里掏出了刚刚中原中也塞进去的灰色布包,从里面拿出了黄色封面的妙蛙种子笔记本。
然后借着月光,他趴在床上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
笔记本上,有些泛黄的纸页,上面是孩童用铅笔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
【7月16日阴】
【今天爸爸又喝多了,他把我的衣服脱光,拖进了厕所里,打完我之后又把我关在厕所里,晚上九点多,妈妈才把我放出来,让我回去睡觉。】
【7月17日雨】
【我和妈妈说,爸爸老是把我关进厕所里,厕所很潮湿,伤口很痒,会让我忍不住去抓,妈妈冷漠的看了我一眼,说了声“知道了”,就走掉了。】
【7月20日阴】
【爸爸和妈妈吵架了,卧室里传来了打闹声。我躲在房间里不敢出来,刚刚爸爸在厨房用刀子偷偷在我手臂上划了几刀,好疼,上次的伤口有点化脓了。】
孩童的双眼在月光下黑幽幽,不知道再想着什么,他凝视着自己的笔记本,用着里面的日记片段,尽可能的,回忆着自己爸爸妈妈的模样。
记忆中,是男人厌恶的表情。
是女人苍白美丽,却冷漠的脸。
……………………
横滨市内
莲花公墓
身穿沙色风衣的红发青年,手捧着一束百合,有些萧瑟的站在一尊墓碑前。
夜风将他的风衣吹的冽冽直响。
他将白百合放在了墓碑面前,然后蹲了下来,掏出衣服口袋的烟,先是自己点了一根,然后又点了一根,放在了墓碑前。
“戴夫,你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了。”
青年抽了一口烟,雪白的烟气从他的口鼻喷出。
“我决定不做杀手这一行了。”
“已经这么多年了,昨天好像还和你一起在街头打篮球,那个时候的你就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
“但是今天的你已经孑然一身的躺进坟墓里了。”
说道这里,青年似乎被烟呛了一口一样,握拳咳嗽了两声 ,双眼通红。
他喘了两口气,像是在缓解自己一样,沉默良久。
“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很抱歉。”
织田作之助将没有抽完的烟掐灭,用手指抹了一下眼间渗出来的眼泪,最后告别了友人,扶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墓碑,说了一句“下次来看你。”,正打算离开。
忽然间,他的余光扫到了一抹血红色。
织田作之助反应很快,警惕猛然爬上心头,他向左看去,手几乎是在下一瞬间摸上了自己的后腰。
那里别着一把木仓。
漆黑的墓园里,不知何时,除了他以外,又多了一个人。
什么时候?
为什么之前他没有察觉到气息?
织田作之助疑惑到。
只见在织田作之助的左边,不远处,站着一个女人。
女人垂着头侧身对着他,身上穿了一身红。
那一身红,红的就像是沸腾的血液,是一件有些古老繁琐的衣裙。
织田作之助没见过这种风格的裙子,但是反正不是这个国家的风格就对的。
而且他感觉一个女人大晚上穿着一身红,不声不响的站在墓园里,没由来的挺渗人。
织田作之助握紧了腰后的木仓,有些紧张,双眼紧紧盯着与他相邻的女人。
“你好?”
他试探的问了一声。
墓园里很安静,一片片墓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的灰白色,偶尔的声音也只有路过的海风。
女人的衣裙如同无视重力一样,在夜风下纹丝不动。
猩红披肩上,是金灿灿的流苏。
她的黑发很长,几乎长到了后臀,在夜色中如同墨水一样漆黑。
女人听到了织田作之助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眼,就让织田作之助愣住了。
那女人长得就像从画里面一样美。
古典而细腻的眉眼,眉如翠羽,肌如白雪。
整个人美的不真实。
但是最令织田作之助瞩目的是,这个女人周身环绕的气息。
如同辉夜一样的容颜,配上了猩红的衣裙,让她周身的血煞之气如同迷雾一般围绕在一旁。
女人在夜色中,露出的肤色,竟有些不似活人,像是玉石一样,冰冷而僵硬。
她黑色的双眼在雪白的皮肤下格外醒目,黑黑洞洞的。
光是看他一眼就让他有些打寒战。
女人幽幽的看了织田作之助一眼,面无表情,转身就拖着血红的衣裙缓缓离去。
织田作之助注意到,女人衣裙的身后,还有一段很长的衣尾,在地面拖着,上面布满了琉璃和翠珠,看上去很值钱。
……
这么拖在地上不会弄脏么?
织田作之助后知后觉的想到。
他放下了握着木仓的手,来到了女人刚刚站着的地方。
那是一块墓碑。
奇怪的是,墓碑上一片平滑,没有字迹。
这是一块无纹之位。
…………………………
是夜。
青玉在熟睡中被细细的谈话声吵醒。
他盖着软软的棉被,手里还抱着自己的妙蛙种子本。
青玉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空旷黑暗的房间里,窗户上面的两个影子格外显眼。
青玉呆呆的看着窗户上两个影子,冰封的神智渐渐解冻。
这里,不是二楼么?
但是,那两个影子就好像是,坐在他的窗口下聊天一样。
青玉愣愣的看着窗口,坐了起来。
两个影子黑漆漆的,在他的窗□□头接耳,像是探讨问题一样。
说话声含含糊糊,他根本听不清。
那两张人影见到青玉坐了起来,动作就像是停止播放了一样,停下了交谈,两张黑漆漆的脸在窗外面对的青玉。
什么东西?
恐惧从青玉心头升起。
他感觉心脏难受,有些窒息,伸手抓住了被子。
那两个黑漆漆的人影,在月光下,是两张被烧焦融化的脸。
奇怪的是,他们的眼睛和嘴巴,都是竖起来的,看上去特别怪异,还有血往外淌。
青玉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从窗外推开了窗,一股焦臭之味扑鼻而来。
然后他们爬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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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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