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横滨。
元町,红砖建筑的四楼,武装侦探社内。
负责行政事务的春野小姐走进来,将一叠文件放到门口的桌面上,
从封袋可以判断,那是异能特务科送来的、定期更新的横滨情报。
见状,江户川乱步挑了挑眉,竟起身走了过去:“听说了吗?港.黑在新年里上任了新的干部。”
他一边说,一边拆开文件袋,瞄了一眼就飞快找到了自己想要的那一页。
“?”
对于大侦探今日格外积极的表现,与谢野晶子有些疑惑。
“肯定又是个丧心病狂的人吧。”埋首工作的国木田独步随口感叹着。
“嘛...”一览相关描述,又瞥瞥坐在工位上若无其事不接话的某人,江户川乱步嘴角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
正好这时社长福泽谕吉也走了过来,侦探立刻献宝似的凑过去:“哼哼,不觉得眼熟吗?社长,其实我们之前见过那个人哦。”
“?”只听了一半的福泽谕吉一头雾水。
“就是那个啦,之前和另外两个小鬼一起送我回来的人,他现在是黑手党的干部了哦。”像是介绍广告一样,乱步对着资料单上的人像指指点点。
闻言,福泽谕吉露出了惊讶的神情,显然完全没想到那个看上去年轻又好心的少年会是黑手党,但比起旁人,他更相信乱步的判断。
于是,惊讶过后,端详被打印出来的照片,侦探社的社长变得严肃:“还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自觉和监护人分享了有趣的东西,乱步猫猫满意了,优哉游哉回到座位上,咔嚓咔嚓吃起薯片来:
“对了,与谢野,你也见过的哦,就是那个之前在漫展上被你错认为女孩子的绫波丽啦。”
与谢野晶子:“.....?”
与谢野晶子一脸茫然,努力思考,但想不起来。
之后,众人各自忙着手里的工作,渐渐分散开来,江户川乱步仍坐在座位上,撑着头看太宰治。
被盯无奈,太宰治终于抬起了头:“撒,乱步先生想说什么?”
“嘛——,也没什么...”一番打量后,乱步移开了目光,
的确是熟人吧,他想到。
而太宰治,有气无力地打了个哈欠,晃悠进了茶水间。
热水缓慢地被煮沸,水壶发出嗡嗡蜂鸣,
盯着空荡荡的墙面,忽有些愤愤不平起来。
栗月那家伙...
不仅自顾自跑去东京躲了大半年,回来后竟也迟迟不来找他...,灰色的墙以冷漠地回望。
啊啊,果然还是找位美丽的女性一起去殉情吧...好想去看瀑布啊,绿树掩映的瀑布。
*
成年以后,雾岛栗月的住所再一次发生变化,从离梦野久作不远,变成了首领私宅隔壁,
而有时,甚至会变成同一间房。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被视作一种交换,
成为干部权限增加的同时,随之而来的掌控与制约自也必不可少,只不过,他们都对此心照不宣、保持沉默。
但,有时候,这也会带来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就比如,晚上睡觉前,雾岛栗月给自己编了个辫子,等早上起床时,又解开扎成马尾。
然而问题却并没有得到解决,
他本来就毛炸炸的头发在增加了卷度后,变得更炸了。
“像个小刺猬。”某无良医生这样评价到。
到底是因为谁睡觉老压到我头发才会变成这样啊,一边想着,雾岛栗月一边苦逼地用直发棒抢救自己。
“噗呼,”看着他惨淡的脸,黑手党首领再次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说起来,BOSS,昨天的文件您还没看完吧,”雾岛栗月在心里扎对方小人,面上却十分平静地开口:“上午也有个见面会...快去好好努力工作吧,不然,没用的老板可是会被下属嫌弃的呢。”
森鸥外:“......”
森鸥外去上班了。
*
“唔,所以,你现在都还没有见到栗月?”有些诧异的,织田作之助看向太宰治。
冬去春来,已是三月中旬。
学生们放了春假,织田作之助工作的图书馆也正好翻修,于是他便回来了横滨,探望好友。
“也没办法啊,”
趴在桌子上,太宰治用食指弹了一下玻璃杯,可怜巴巴地望了过来:“那家伙的异能力太作弊了,每次都恰好避开我,我总不能跑去港.黑大楼里堵人吧...”他嘀嘀咕咕碎碎念着,语气可爱又充满了怨念。
“这还真是让我吃惊,”无奈看了友人一眼,织田作之助心下了然,
虽然这么抱怨,但若真想要做的话,对太宰治来说,进入港.黑、见个人再全身而退,似也轻而易举。
不过...他并不想拆穿这个,——因为这种别扭的踌躇,让他的好友变得鲜活起来。
“那我约他见一面吧。”想了想,织田作之助这样说到。
*
下班收到短信时,雾岛栗月愣了一下,并非是内容有多奇怪,那很平常——[我回横滨了,有空见一面吗?]
直接又坦然,但,发件人却是织田作。
屏幕莹光映入绿眸,一些复杂模糊的东西一晃而过,
而后,光暗重聚,雾林飘忽的气泡挨挨挤挤,重新堆砌成膜。
雾岛栗月收起手机,朝楼下走去。
不过,等他真正见到织田作时,最先浮现的却是一股子无奈微妙,与敬佩。
这个红发的男人,——假死脱身的前黑手党成员,居然就这么站在港.黑楼下,像个来接孩子放学的老父亲,大大咧咧地出现了。
不,自己已经成年,这绝对是什么毒蘑菇吃多了的错觉。
甩甩脑袋,奇怪的想法被晃得无影无踪,
雾岛栗月走过去:“好久不见,织田先生。”
他笑起来,以职场人最标准的亲切自然的微笑,意图拉开距离,维持平稳...
但对方却只是,就像很多年前那样,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一如从来没有离开,就那么一把揽住他,自然又粗鲁地伸手揉乱了他的头发,说:“长高了。”
干燥、温暖、记忆扑面而来,令雾岛栗月几乎怔住,将他定在了原处。
像是...某种未知.知觉的复苏,像回到巢穴,他注视着面前的人,
红发一如既往不羁,颌下淡青的胡茬,目光宽和、包容...这个人似乎总是这样,只要站在这儿,就散发安心与可靠...
但这些都只是一瞬,
下一秒,没流露任何异色,灰发青年笑眯眯的,自然而然接了下去:“哈哈,因为中也总叫我多喝牛奶,不知不觉就长高了。”
“那他人可真不错,”得知孩子在港.黑有人照顾,织田作露出了熨帖的表情:“你得好好谢谢他。”
“是啦,我也这么觉得,可惜每次我一提这事儿,他就跳起来暴打我。”
“?”
“因为他现在没有我高啦。”
“噗...”
卖了个关子后,他们笑起来,在蓝天白云下,一边闲聊,一边沿着倾斜的坡道,在惠风和畅里走着。
“成为干部以后,生活有什么变化吗?”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织田作的语气熟稔又平和。
“唔,除了工作与工资一齐变多以外,似乎也没什么不同,”
雾岛栗月眨了眨眼:“你呢?还有幸介他们,那几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他并非全然不知,不过,情报总有不够详尽的地方。
“我的话,现在是大学的图书管理员,”含着笑意,织田作娓娓诉说起来,
“工作很清闲,幸介和克己上了同一所中学,幸介的数学很好,克己在将棋上很有天赋...真嗣迷上了黏土手工,嘛,虽然我不太懂这些,但家里最近多了不少人偶和微缩建筑、优成了体育委员...咲乐还是很喜欢画画,画了很多[名侦探柯南]同人图,嗯,她是怪盗基德的小迷妹...”
絮絮叨叨的,一旦说起自家的孩子,织田作的话头总是很难停下:“前几天,我们一起去奈良看了小鹿,....”
“所以啊,当初多亏了你,救下所有人,后来我才想明白的,”一道叹息,仿佛穿过了时光,话锋一转后,男人的声音变得更加温和:“——如果不是那样做的话,孩子们和我都会很危险吧。”
雾岛栗月愣住了,一时无言。
啊,对,是啊,多亏了他的自以为是。
——用最珍视的家人陷对方于危境,以隐瞒逼对方手染鲜血,自私与虚伪,傲慢又愚蠢,事到如今,这个人到底是怎么样,才骗过自己,假装那不是他的错,到底是什么,才能如此平静地将之粉饰为[帮助]?
他觉得自己就像走错了片场。
建筑一刹转为灰白,场景浮空飘起,错误的角色出现在错处的时间地点,愚蠢地呆在那儿,而周围的一切都荒诞不经。
——他的对面,织田作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愧疚,见鬼的愧疚,他为什么愧疚?
然而,对于雾岛栗月的怔愣,织田作之助并没有察觉,
他继续说了下去,略带尴尬:“额,对了,还有你留在车里的钱,那太多了...本来没打算用的,但...”
说到这儿,大概是想起了家养五个孩子的无奈,男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神色却认真诚恳:“总之,以后我会慢慢还的。”
哈,雾岛栗月想。
一直以来,他等待自己的审判,等待着责难与痛斥,——从见面开始,从两年以前,他带假面而来,在想象中面对一场煎熬,
而现在他是走错片场的小丑,只能滑稽地勾起嘴角,用尽全身力气表演下去。
“没关系啦,反正都是港.黑挣的黑心钱嘛。”他的声音很轻,躯壳顺利地调动了脸部肌肉,显得满不在乎。
而织田作之助,他仔细地注视对方,像是明白了某种不希望被轻易原谅的心情,没再执意说下去。
雾岛栗月的声音终还是变得艰涩了起来:“抱歉,织田作,”
他理解这份体贴,他想要低下头去,用力注视自己的阴影...他没有。
维持着微笑的假面,灰发青年的神情在一瞬几乎显得空茫。
“没关系,都过去了。”织田作之助说:“关于过去的,你早已经被原谅了,所以原谅现在的自己吧。”
[好想去看瀑布啊,绿树掩映的瀑布。]致敬人间失格。
封面放了上一章栗月十八岁偷偷去看宰的图,点击可看大图哈,(加载慢好像会糊一会儿才变清晰,)
呜,好恨衍生不能参加插画活动,凑九宫格的梦碎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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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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