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在山洞里醒过来的秋茉莉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马哥大大的眼睛，漆黑的大眼睛让秋茉莉想起了葡萄或者皮蛋一类的东西，猛然看到一张马脸，秋茉莉还有点蒙逼，直到十秒钟之后，秋茉莉才下意识松了一口气：“马哥，是你呀。”

塞穆尔似乎出去了，秋茉莉的手支撑着自己的上半身，她眨巴眨巴眼睛，最终还是从昏沉的思绪之中清醒了过来。

马哥的嘴巴咀嚼着干草，它的尾巴甩甩，这个寂静的山洞里，虽然才住了几天几夜，但是塞穆尔和秋茉莉把山洞收拾得很干净，秋茉莉睡在干草之上也不会觉得难受或是别的什么……而且魔界的生物，啊，也就是马哥，从未见过马哥排泄过，它倒是不停地吃，但像貔貅一样只进不出，秋茉莉想着，也许这就是魔界的生物的特性？

总而言之看到马哥，秋茉莉还是很开心的，她从干草堆之上起身，伸了个懒腰，漆黑的短发随着她摇晃脑袋的动作而飘散着，秋茉莉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发丝，她走出洞口的时候，看到的是塞穆尔握着水袋而来的动作。

看到秋茉莉一边伸懒腰一边走出来，塞穆尔握着水袋来到秋茉莉的面前。

这位天使看着秋茉莉，欲言又止。

秋茉莉：“？”

秋茉莉有些疑惑，露出了天真可爱而疑惑的表情：“我有哪里不对吗？塞穆尔，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不是，我只是，我只是有些东西要给你。”

秋茉莉这才发现塞穆尔的另一只手背在身后，秋茉莉转过身去想要看看塞穆尔背后的那只手握着什么东西，塞穆尔还在纠结未曾察觉的时候，秋茉莉已经弯着腰看着塞穆尔手中的东西，她轻笑一声，声音轻快而好听，像是百灵鸟一般：“是梳子！”

塞穆尔：“……对，是梳子。”

既然秋茉莉已经发现了，塞穆尔只好拿出梳子：“这是想给你的，毕竟你是女孩子，我觉得梳子对你来说应该还是很重要的，给你。”

说到后面，塞穆尔的声音已经有一些僵硬了，他将梳子塞给秋茉莉，然后像是害羞般遮掩着面庞去往马哥的身边，而秋茉莉则站在原地端详着梳子，无语沉默着，直到几分钟之后，秋茉莉才露出了笑容：“真可爱啊。”

那句“真可爱”当然形容的是塞穆尔，塞穆尔送给她梳子还害羞，在秋茉莉的眼里看来是挺可爱的，她微笑着看着梳子，这梳子想必是塞穆尔刚刚雕刻好的，虽然是新的，也有些简陋，但梳头发应该是可以的，秋茉莉用梳子梳理着自己的短发，直到头发梳理得柔顺，她才放下梳子。

梳子还泛着树木的清香，秋茉莉站在洞口定定地看着梳子，许久之后才抬起眼眸看着远方的树林。

“我可担待不起啊，这份心意……”

秋茉莉喃喃自语着。

“我不想……我不想再和谁拥有感情的纠葛了，所以塞穆尔，对不起，”

秋茉莉看着虚空，漆黑的眼眸之中是黯淡的神色，她握着梳子，紧紧握着，直到手心泛白，她才反应过来，手心的疼痛唤醒了秋茉莉，她如梦初醒，将梳子收好，她的脸上一瞬间露出了有些为难的表情，然后再一瞬间处理完毕，又变为了轻松天真的少女一般的表情。

离开这片森林的时候，秋茉莉侧着坐在马上，塞穆尔则牵着两匹马，一匹是马哥，一匹是跟着马哥而来的母马，秋茉莉的黑色短发闪烁着微微的光泽，她身上的衣服被改造成了男性的款式，头发也是短发，被扎成了一个小马尾，现在的秋茉莉整个人看上去就是过分漂亮的少年。

在地狱，漂亮的男性恶魔也不是没有，秋茉莉这个样子的漂亮少年也有，她现在穿着男装，脚上的靴子从杜波依斯的舞团那里拿到的，她侧着坐在马上，微微低下头看着双手，而她的双手则握着塞穆尔之前塞给她的梳子，秋茉莉看着手中的梳子似乎微微有些出神，塞穆尔的声音也没有听见。

直塞穆尔呼唤了秋茉莉好几声，秋茉莉才反应过来，她将梳子握紧塞到自己衣服的口袋里，然后抬起头看着为她牵着马的塞穆尔：“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只是想叫叫你。”塞穆尔转过头，一边走一边为秋茉莉牵着马，一边凝视着坐在马上少年装扮的秋茉莉：“虽然不知前路如何，但你对我的恩惠，我绝对无法忘却，哪怕要付出我的生命，我也会保护你的，茉莉。”

“谢谢……”秋茉莉抿了抿嘴唇，淡粉色的嘴唇显示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我们现在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爱欲之魔神阿加雷斯的城市，位列第二的魔神，他的城市在王都不远处，护卫着路西法的王都，我们先去阿加雷斯的城市，这位仅仅次于巴尔的魔神拥有的力量和城市自治权非常高，阿加雷斯所在的城市可以不用向王都交税，也有自己的军队。”塞穆尔的声音轻柔道：“阿加雷斯是多情的魔神，治下宽容，我们可以很容易就混进去。”

秋茉莉点了点头：“我对于这些不知道多少，但是如果你说的话，我就会听从。”

因为秋茉莉已经没有办法了，她只能相信塞穆尔。

梳子收好至口袋之中，秋茉莉转而拿出了一条十字架项链，这被折成两半的项链是被路西法弄的，秋茉莉的神色有些忧伤和黯淡，她盯着破损的十字架，脑海之中浮现了是那位在人界的恋人，又看看着十字架，似乎能想起许多日之前，被路西法压在桌子上肆意玩弄的憎恨和恐惧。

秋茉莉索性不再看手中的十字架，她将破损的十字架收好，骑在马哥的身上，秋茉莉漂亮如少年的脸上露出了不符合这个年龄的深沉和忧愁，她凝望着远方，双手握紧成拳头，默默向深圳祈祷着。

“神啊……庇佑我们吧……”

向着那位绝对伟大的神明祈祷着，哪怕身处地狱，也要向神祈祷。

秋茉莉离开的这些日子，路西法失去了自己的心脏。

这位蛮横而傲慢的魔王终于失去了挚爱，他空缺了心脏的胸膛处泛起酸楚，没有心的魔王以为离开了秋茉莉，他会过得很好，路西法也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尝到“思念”的滋味，不单单是因为满意秋茉莉的身体而回味，更重要的是，哪怕是睡眠，这位魔王的梦境之中也会出现秋茉莉的身影。

路西法沉湎于虚幻的梦境，他看见秋茉莉温顺在他怀中时低下头的姿态，有雪白的脖颈露出，那是一寸温柔如月色的雪白，伴随着她似乎是微笑的侧脸，她温顺地亲吻他面颊时的气息，她的温顺和喜悦，让路西法的灵魂都泛起了满足，不是没有恶魔想要献给他新的女人或者女性恶魔，但路西法并不屑，他厌恶那些看似温顺的女人或者女性恶魔，厌恶到哪怕是闻到那些满是脂粉的空气都觉得快要呕吐出来，与此同时这份思念带给路西法陛下的是绝对的嫉妒和憎恨。

路西法嫉妒那个和秋茉莉一起离开的天使，又憎恨秋茉莉的无情离去，哪怕他已经承诺了自己能够承诺的一切——魔界王后的位置，他的一半权力，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绝对的宠爱。

难道这些，难道这些寻常女性梦寐以求的东西，也无法打动秋茉莉，哪怕一下吗？

亚斯塔禄说，秋茉莉是绝对纯洁的存在，那是路西法还未堕落时的心脏，是他一切的美好和想象，是他曾经的梦想，是他曾经绝对纯洁的信仰。

……而路西法难道还信仰着所谓的纯洁吗？

难道路西法的灵魂，还是在追寻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吗？

于温柔的幻梦之中，魔王陛下伸出手，想要触碰秋茉莉的幻影之时，他看见的却是自己穿透秋茉莉身影的手，漆黑发丝的魔王苏醒在有着妻子气息的黄金小床之上，他猛然伸出手，坐起来，却发现自己抓到的只有空气。

路西法那张完美的脸上罕见地出现了迷茫，他猛然坐起来，看着自己苍白的手心，这个漆黑的宫殿之中，曾经的秋茉莉就是待在这黄金的小床之上，日复一日地等待着路西法的来临，他们曾经在这小床之上无尽地温存，现在抓到的，却只有空气。

燃烧的蜡烛让路西法看见的，只有自己苍白的手心。

这位绝对桀骜不驯且霸道无比的魔王脸上的神色从一瞬间的茫然，变为了残忍的表情，他呼唤着妻子的名字，嘴唇之中吐出绝对恶毒的话语。

“秋茉莉……我要抓到你，将你的骨头，将你腿上的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打碎。”

这就是路西法现在唯一的想法。

面对妻子的逃离，这位魔王没有一丝后悔的意思，他的脑海之中所想的，只有将妻子狠狠地惩罚，路西法发誓要打碎秋茉莉的骨头，直到秋茉莉学会何为忠贞，何为臣服，何为惧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