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怀璧其罪(三)

怀揣着这样的疑问,曲宁继续在书里寻找答案,但还是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反而是看到了一堆似是而非的仙界八卦。

比如什么,雷公电母吵架之后在睡觉的时候把对方头发炸成爆炸头,风神想下花瓣雨结果把花神的住所给吹翻了,月神和天帝关系不好,天天跟其他星宿背后蛐蛐天帝……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的……真不是造谣吗?

又看了两天,还是没看到任何有用的讯息,倒是等来了魔尊本人。

厉辰风风尘仆仆踏入昭阳殿的时候,曲宁还沉浸在书中。

“在看什么?这么专心。”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曲宁一跳,她下意识想要遮住桌上的书本。却被厉辰风抢先一步拿到手中。

曲宁心下一惊,神色透出几分慌乱,她想伸手去抢,却又被厉辰风避开。

厉辰风随意翻了翻,嗤笑一声:“瞧你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原来不过就是些编排神界老顽固的话本子罢了。”

说罢他便将那书随意往桌上一丢,表情满是不屑。曲宁连忙将书收了回去,她想起这人的秉性就感到厌恶,还是没给什么好脸色,语气淡淡的说:“不过是对三界有些好奇,闲来无聊翻翻罢了,让尊上见笑了。”

厉辰风看她还是这副样子,他早已习惯,只是随口说了句:“若是月儿真的想听,大可直接来问本尊,也不必到处翻看这些不知真假的东西。”

他将衣袍一甩,往屋内坐去,曲宁闻言心念一动,也对,还有什么比魔尊本人更了解魔界的呢?既然他未曾起疑,向他询问自然是最好的。她连忙跟上,开口问到:“尊上所言可真?”

难得见她好奇,厉辰风好整以暇的看了看她,以手撑头,有些玩味反问到:“本尊何时骗过月儿?”

曲宁本想顺势询问,却在听到这话时突然感到一阵心痛,她的心中突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似要将眼前人吞噬才肯罢休。

曲宁捂着胸口大口喘气,此时她的眼前出现了尸山血海的场景,而魔尊握着长剑站在血泊间,眼中尽是对蝼蚁的不屑。

她看见喻弦月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抱住地上还未完全咽气的妇人,神色慌乱,嘴上哭着喊阿娘,她无助的想要用手捂住妇人身上的伤口,或许是碰到了伤处,妇人发出一声痛呼,喻弦月的身体一瞬间僵住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呆呆的落泪。那妇人此时睁开了眼,手指微动,似乎想要伸手,可下一秒妇人口中便大口涌出鲜血,随即便咽了气。

喻弦月看着落下的那只手,她抓着阿娘的手,却感觉到那只手和身上的血一起越来越冷。

她满眼愤恨的望向魔尊,声嘶力竭的质问他为什么,不是说过不会伤害甘泉村的村民吗?

厉辰风还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他将剑尖指向喻弦月,冷冷的道:“这里的所有人,本就不应该活着。”

这是喻弦月的记忆?那汹涌的情绪也是来自原主的吗?可上一次她做任务时并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为什么这次原主的情绪会突然浮现在她的身上。

回忆到这里戛然而止,等到曲宁回过神来的时候,厉辰风抓着她的手一脸焦急的问她怎么了。

来不及思考太多,曲宁将厉辰风的手一把甩开,她想起梦中的场景还有些心慌,手指轻轻按压太阳穴摇了摇头说自己无事,或许只是因为这些天书看的久了,有点晕眩而已。

厉辰风不疑有他,而曲宁接着提起之前的话题,她问到自己最好奇的那个问题:“这些日子我看了许多书,为何没有一本书提起魔族的起源?”

厉辰风将曲宁揽入怀中,他摸了摸曲宁如丝绸般的头发,眼神变得深邃莫测,正当曲宁被他眼神弄的心里发麻的时候,终于听到厉辰风开口了。

“因为他们不敢写。”

什么意思?这句话有些超出曲宁的猜测了。

说完这句话,厉辰风的声音又冷几分:“月儿可知道千年前妖兽横行之事?”

曲宁乖巧点头:“这也算是家喻户晓的故事了,相传当年妖兽与人类相争,人族不敌,所以祈求神界帮助,仙人帮助人族降伏妖兽,将凶兽驱逐于蛮荒之地……”

“蛮荒?”

厉辰风发出讥笑:“现在哪有什么蛮荒呢,人们不都叫它魔域了吗?”

其实曲宁对这个回答并不算意外,她前面其实隐约猜到了一部分,但她总觉得这背后还藏着些别的东西。曲宁静静的看着厉辰风,等他为自己揭晓这个谜题。

只听厉辰风接着说到:“世人都说我们魔族罪大恶极,是天生便要为祸世间的存在,但不就是他们同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将我们关到这暗无天日的地方的吗?”

曲宁抓着袖子的手紧了紧,她不太确定厉辰风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们是被人族和神族关到这里的?

厉辰风的目光变得深邃,似乎是在回忆那久远的时光:“魔族不是一开始便存在的,当年与妖兽的战争,那些人族和神族的战士有一些被部分凶兽污染,他们生了心魔,失去了理智,无法抑制自己伤人的冲动,于是他们便被抛弃了,和那些凶兽一起被流放至此。还有一些神族,他们的能力太过强大又太过残酷,他们在战时是英雄,但战争结束后,他们的能力只会为两界带来灾难,人神都不再需要他们了,所以他们也被派遣至此,世世代代守护蛮荒,使凶兽不得逃离。”

厉辰风盯着曲宁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到:“所以月儿明白了吗?这就是当年战争最后的真相,而魔族,只是一群被两界抛弃的可怜虫罢了。所以人族和神族都该以血为当年的事情向我们赎罪。”

曲宁感到身上一阵阵发冷,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似乎只有这一说法才最为合理,那些故事中带来旱灾,来带不幸的神,在妖兽战争后再无记载,那便是消失的神最后的去处吗?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被这信息冲击到不知问什么,不过下一秒她脑海中居然不由自主的浮现刚才在喻弦月记忆中看到的画面,于是她突然死死抓住厉辰风的胳膊问到:“可甘泉村的村民是无辜的,他们当时对你那么好,你却杀了他们。”

气氛骤然变冷,两人看着对方,曲宁抓着厉辰风的那只手越来越使劲,她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疼,指甲似乎要断裂开来,但对面的人置若罔闻,半晌后,厉辰风笑出了声,他的笑声听起来格外的冷,接着便说到:“这天下所有人都不无辜,他们都是踩着魔族先祖的血才能在世间活着的。”

他将曲宁的手一把甩开,接着说到:“更何况,甘泉村,他们更加该死。但月儿不同,你救了我,我自当爱你护你。”

明明最后一句是柔情蜜意的话,但两人之间并无半分旖旎。

说罢,厉辰风便准备离开。

曲宁倏的从座椅上站起,冲着厉辰风的背影问出最后的问题:“那战神呢?”

看着厉辰风突然顿住的身影,曲宁用冷静的声音继续说到:“那位平战乱,封魔尊的战神,又是什么样的人?”

忽然间,曲宁感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一把泛着黑气长剑出现在厉辰风手中,眼前一幕同刚刚甘泉村的场景重合,一瞬间曲宁有一种自己要被厉辰风一剑斩杀的感觉。

下一秒,一阵凌厉的剑气袭来,曲宁知道这剑气若是落到她身上必然会使她丧命,但此时她却仿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见这一幕,系统在她脑海里发出尖锐暴鸣,曲宁也下意识害怕的闭上双眼。

待到一声巨响后,曲宁缓缓睁开眼,才发现刚刚那道剑气竟然拐了个弯落在将曲宁面前的桌子上,那桌子俨然已经被劈成粉碎。厉辰风收了剑,面色冷如冰霜:“莫要提那个罪魁祸首。”

等厉辰风完全离开之后,曲宁才如释重负般跌坐在座位上,她的额上冒出细细密密的薄汗。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厉辰风是真的想杀了她,饶是她并不会真的死亡,那一瞬间她也难免感到恐惧。但这也让她更为好奇,当时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能让他听见战神两字便这么大的反应。

刚刚被吓得尖叫的系统此时也开始在她脑海里喋喋不休:“太吓人了呜呜呜,宿主你好厉害,居然这都没被吓到。”

曲宁苦笑一声,也不知道这傻白甜系统从哪看出来她镇定自若的,刚刚她也差点吓死了好吗?

不过这一打岔,倒让曲宁想起来另一件事。

“什么?你是说刚刚有感受到原主的情绪波动吗?”

系统有些难以置信,毕竟按理来说原主的意识在任务中是会被抽离的,如果让原主意识到自己被夺舍,那将是非常严重的失误。

曲宁疑惑的问到:“这种情况之前没有吗?”

系统摇了摇头回答道:“确实没有过……可能是因为这是新系列,所以有些不同?要不我去问问上面怎么回事?”

系统越说越心虚,她也不知道这是这么回事,当时也没说会有这种情况啊!

曲宁也没什么办法,只好让她先去问问。

“不过刚刚真是吓人,我真以为他看出来了点什么,要杀你灭口。你怎么这么勇,敢直接问这些,不怕他质疑你的动机吗?”

闻言曲宁摇了摇头答道:“他动手确实出乎我的预料,看来那位战神确实是他的禁忌。不过我敢直接问这些,是因为他根本不会去想我的动机的。”

“为什么?”,系统颇有些好奇。

“因为他太自信了。”,曲宁的手轻轻敲着椅子把手,接着说到:“人不会害怕蚂蚁将他们吞噬,魔尊之于我,便是如此。我想,若是我直言自己的目的,恐怕他也只会哈哈一笑,将匕首递到我手中,再胸膛敞开任我尝试,看看能不能伤他半分。”

在实力相差过于庞大的情况下,想要击败对方几乎是痴人说梦。

曲宁又开始思考魔族的起源,如果厉辰风告知她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现在魔族有多少是曾经的神族?当时的污染到底影响了多少,为什么无法清除?负责监管此地的神族又去了哪里,是也被污染了还是选择了反叛人神两界?厉辰风这个魔尊在其中又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他也曾是神族吗?如今神界对于魔界的放纵除了魔尊实力强劲,其中是否也有神魔同源这个原因?

若是如此,情形可比她最初预想的要复杂太多。

可惜人界关于神族的记录终究不够全面,或许她应该换个方向去想想。

突然,曲宁想起来刚刚厉辰风话中很奇怪的一句。

等到系统报告回来后,便看到曲宁还在乾坤袋中找寻些什么,系统不禁好奇问到:“你这又是在找什么?”

但曲宁只是埋头继续寻找翻阅,她总觉得刚刚自己应该遗漏了些什么,或许甘泉村的覆灭并不只是因为魔尊嗜杀的天性,可能是甘泉村还有什么秘密,所以它必须被厉辰风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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