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夜幕”队的行列里,初言澈感觉自己像个误入狼群的兔子,浑身上下都不对劲。脚下仿佛不是坚实的地板,而是棉花,软绵绵的使不上力。周遭属于“夜幕”队成员好奇、打量、或许还带着点善意的目光,像细密的针,扎得他坐立难安。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鞋尖,仿佛那里能开出一朵花来,脸颊和耳根的热度迟迟不肯消退,脑海里反复回放着谢轻衡那只手落在他头顶的触感——轻柔,短暂,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和……占有欲。
“掠夺”。这个词突兀地跳进他的脑海。没错,就是掠夺。谢轻衡用一种温柔到近乎霸道的方式,把他从失败的低谷里,直接捞到了自己的阵营。
主持人还在台上说着些什么,观众的喧嚣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模糊不清。初言澈的全部感官,似乎都聚焦在了身旁那个人身上。谢轻衡站得笔直,侧脸线条在舞台灯光下显得柔和而镇定,他偶尔会侧头对身边的队友低声说一两句,嘴角带着惯常的、令人如沐春风的微笑,仿佛刚才那个在万千瞩目下做出“惊世骇俗”之举的人不是他。
这个认知让初言澈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凭什么他在这里心慌意乱、手足无措,而罪魁祸首却能如此云淡风轻?
冗长的赛后环节终于结束。队员们开始陆续下台。初言澈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逃离这个令他窒息的地方,脚步刚动,一只温热的手却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腕。
是谢轻衡。
“等一下,”他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温和,“跟我来,有些手续和后续安排需要跟你沟通一下。”
理由冠冕堂皇,无可指摘。初言澈张了张嘴,想说自己可以找经理,或者等官方通知,但在谢轻衡那平静却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那些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他只能僵硬地点了点头,任由谢轻衡牵着他的手腕(这次是手腕,比之前牵手掌似乎多了点分寸感,但依旧亲密得让他心惊),穿过嘈杂的后台通道。
谢轻衡没有带他去联盟的办公区,而是径直走向了“夜幕”战队临时使用的休息室。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有几件随意放置的外套和喝了一半的水瓶,显示着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比赛。
门在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起来。
初言澈猛地甩开谢轻衡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了半步,抬起头,带着点恼怒和尚未平复的羞窘瞪着他:“谢轻衡!你刚才……你什么意思?!”
谢轻衡看着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毛,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但面上依旧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样子:“什么什么意思?选你吗?因为你是败方最强的选手,也是最适配我们队伍战术体系的拼图。这个选择,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最优解。”他顿了顿,补充道,“很公事公办,不是吗?”
公事公办?初言澈简直要气笑了。有谁公事公办会当着直播镜头摸对手的头?!那动作温柔得近乎……近乎宠溺!
“那你摸我头干嘛?!”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和控诉。
谢轻衡向前走了一小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休息室的灯光没有舞台上那么刺眼,柔和地勾勒出他清晰的眉眼。他微微低头,看着初言澈因为激动而泛着红晕的脸颊和那双因为瞪大而显得格外明亮的黑眸,声音放得更轻,像是一片羽毛缓缓落下:
“因为你看上去快要哭了。”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输了比赛,不甘心,觉得不是自己的问题,很委屈,对吧?”
初言澈的心脏像是被这句话狠狠戳中,所有伪装出来的强硬瞬间土崩瓦解。是啊,他不甘心,他委屈,他明明打得那么好,却因为队友的失误输掉了比赛……这种情绪被他死死压在心底,却在谢轻衡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面前,无所遁形。
看着他瞬间黯淡下去、带着点倔强又难掩失落的眼眸,谢轻衡的心软成了一滩水。他再次抬起手,这次,目标明确地,轻轻放在了初言澈的头顶。
初言澈身体一僵,却没有像之前那样立刻躲开。
谢轻衡的手很温暖,动作轻柔得像是怕碰碎了什么珍宝,一下一下,缓慢地抚过他那头柔软的、浅蓝色的发丝。
“打得很好,言澈。”他的声音低沉而真挚,带着不容置疑的认可,“是我遇到过的最难缠、最出色的对手之一。”
不是安慰,是认可。是来自刚刚击败他的、他潜意识里最为在意的对手的,最高级别的认可。
初言澈怔怔地抬起头,撞进谢轻衡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戏谑,没有算计,只有纯粹的欣赏和一种……他看不懂的,更深沉的东西。
一股巨大的酸涩猛地冲上鼻尖,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他慌忙低下头,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这丢脸的样子。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和泛红的耳尖,谢轻衡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小豹子,骄傲又敏感,需要的是肯定和引导,而不是一味的呵护或挑衅。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放在初言澈头上的手,力道更加温柔,带着无声的安抚和支持。
过了好一会儿,初言澈才闷闷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鼻音:“……下次,我一定会赢你。”
谢轻衡笑了,这次是真正开怀的、带着愉悦的笑容。“我等着。”他收回手,语气轻松自然,“走吧,带你去见见新队友,虽然大部分你都认识。以后,就是一起并肩作战的伙伴了。”
他转身,率先向门口走去,步伐从容,仿佛刚才那段短暂的、充满了复杂情绪的互动从未发生。
初言澈看着他的背影,抬手飞快地擦了一下眼角,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依旧混乱的心跳。他摸了摸自己刚才被触碰过的头发,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谢轻衡掌心的温度。
输了比赛,被“对手”带走,前途未卜……这一切本该是糟糕透顶的经历。
可是,为什么……心里除了不甘和迷茫之外,竟然还夹杂着一丝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期待?
他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暂时压下,迈开脚步,跟上了前面那个挺拔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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