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怎么会，她和束东阳才认识多长时间。

季姮没往心里去，权当是同事的调侃。

逛完街，买好给闺蜜的礼物，季姮去酒店收拾好行李，下午一点准时坐上了回海城的飞机。

下飞机的时候刚好是准点三点，海城和鹿城的天气就像两个极端，季姮哈着热气，从背包里找出长面包服穿上，戴好帽子，将围巾用力裹了裹。

机场门口停了若干出租车，季姮直接打滴去了束东阳学校，扫完码，把行李箱寄存在门卫室，只拿着给束东阳的礼物进了校园。

“同学你好，三号操场怎么走？”季姮顺着小同学指认的方向，顺利进了操场。

一进操场，不用刻意寻找，搭眼就能瞧见，束东阳像颗闪亮般星星缀在孩子中的身影，雪白的运动服在黑色校服里白到反光，发带将黑亮的短发抿起，光洁的额头比班上最白的小孩还要白一个号。

神情也是温和带着笑意的，混在学生堆里，神情和面容都丝毫不违和。

“白白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

季姮嘟囔着走近操场边的观赏台，排球顺着操场咕溜溜滚到她脚边。

“不好意思。”有人喊。

季姮顺手把排球扔回去，几个男生打打闹闹的簇拥着排球往回跑，来回踢动间，简直像拿了个足球。

看台上人寥寥无几，最边边的地方坐着短头发的小姑娘，有点面熟。

似乎察觉到了季姮在看她，小姑娘腼腆的露出一个笑容。

小姑娘一笑，季姮顿时想起来为什么面熟了，这不是当时季澄给她分享的帖子里面，束老师过分优待的小姑娘么？确实漂亮，很青涩的美。

“你也是束老师班里的？”季姮扯扯面包服袖子，站在台下，裹着手搭到看台围栏上。

女孩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去上课？”

“我叫虞青青…我请了病假。”虞青青十分腼腆。

“真可爱，我以前也和你一样很腼腆的，那时候我最讨厌的就是体育课了。”季姮笑起来。

“真的？”虞青青惊讶中透着一丝惊喜。

“是不是以为只有你才会这样，当然不是，我那时候太腼腆了，根本没有小伙伴和我一起玩，看起来就不合群，谁又会喜欢能暴露缺点的课啊，你喜欢啊？”季姮笑问，初一的时候，他爸爸出车祸去世，睁开眼睛就是照顾季澄，看着她妈妈以泪洗面，每天跟在妈妈身后腆着脸到处去要赔偿款的可怜日子。

同学间的欢快她半点融不进去，老师对她的评语也是孤僻，很内向的孩子。

讨厌体育课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虞青青愣了下，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也没那么讨厌。”

“那你比我勇敢。”季姮面带笑意的称赞。

“谢谢。”虞青青腼腆的小声道谢，话音还没落下，面上的表情骤然变得惊恐，和虞青青高抬的手臂，一同响起的还有身后惊恐的高喊，“小心。”声音是束东阳的。

季姮扭头，高速旋转的排球迎面袭上来，不由瞳孔紧缩。

季姮余光瞟到束东阳跃起来，高抬手臂完了大半个腰扔球的动作，黑白的排球追着黄白的排球，同样追着她的脑袋打过来，“砰—”黑白球撞上黄白球。

她下意识扭头便要跑，背后是操场学生对束东阳露这一手的巨大惊呼声。

“咚。”，额头磕到看台栏杆上。

季姮捂着额头蹲下去。

“没事吧，手拿开我看看。”束东阳蹲到季姮旁边，双手搭到头边，掰着额头左右看，“头晕么？”季姮额头本来就白，额头上撞起一条长长的红晕，没一会儿额头越来越红。

“还好。”季姮良久才找回自己的语言，“刚刚的黑球是你扔的？”

“你也不怕没砸到球，砸到我脑袋上，造成二次伤害。”没等束东阳回话，季姮后怕道。

“我扔过来了，那就是有十足把握。”束东阳淡淡道，“你等我一会，我带你去医务室。”

季姮点头，站起身，抖抖手臂，试图抖掉刚刚惊恐时陡然冒出的鸡皮疙瘩。

“束老师生气了。”虞青青小声说道。

季姮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嘀！”口哨声伴随着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的拍掌声，吼出来，“集合！”

“练习排球之前，我强调了几遍，不准去看台那边练习？！不下三遍了吧，话都听到狗肚子里了，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是不是得给你们准备几个喇叭，练球的时候播着规定练？刚刚谁在那边踢的球？现在就给我站出来。”束东阳绕着集合队伍走了两圈，学生队伍里一片沉默。

“好，没有人。”

束东阳压抑着怒意：“刚刚把排球当足球踢的，站出来。”

束东阳绕着圈走到学生后面，抬脚便踹向学生屁/股，“你们几个，出列。”

“知不知道不小心打到人是能把人打死的，踢球之前，你们看台那边没有人么？”

“有人。”不知道谁啜喏。

束东阳静静看着他们，气笑了：“有人……你们也都不是小孩子了，想想你们父母，把人踢进了医院，你们父母过去赔笑脸，端屎端尿，心疼心疼自己亲人吧！”

“束老师，我错了。”“是啊，我也错了。”“我也没想到排球能飞那么远，我们下次不敢了。”

一叠声的道歉声响起来了。

“是该和我道歉么？”束东阳大声训斥道。

季姮怔愣间，就看到刚刚踢球的四个人，跑到她不远处，然后推推揉揉的走到季姮面前：“姐姐，对不起，刚刚是我们做错了。”束东阳遥遥注视着这边。

季姮接受了道歉，看他们跑回去，被罚去跑圈。

下课铃声响起来，束东阳解散了队伍之后，几个人还在哼哧哼哧的跑步。

“虞青青，先回教室吧，肚子疼的话，下节自习课可以趴趴。”束东阳和虞青青打了声招呼。

虞青青点着头，不住地回头确认束东阳和季姮关系，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两个人慢慢走着离开操场。

束东阳将目光重新放到季姮身上，带着人向外走：“头晕不晕？走吧，去医务室，你的行李呢？”

“不晕，行李放到门卫那里了，我这点伤不去医务室也没关系。”季姮说着，看向跑圈的几个小孩，“你罚他们跑了几圈？我也没什么事情，跑跑就回吧。”

“不是因为你，这群小孩胆子越来越大了，得狠罚罚，让他们长长记性。”束东阳无奈道，“要不然下次踢到别人，不说那些外来人员，就是踢到高三学生，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那确实，高三学生可都是大宝贝，想不到你还是个好老师。”季姮又搭眼瞧了瞧束东阳的长相，忍不住笑起来，“就你这长相气质，你要是不说，我完全联想不到老师，还是体育老师。”

“你站在那里，更像T台模特，最不济也是大学教授。”季姮说道。

“你这是刻板印象啊，我哪里不像体育老师了。”束东阳反驳。

“你别急嘛，现在很像了。”季姮看向束东阳，“你刚刚真的就像我印象里的体育老师，踹人的时候最像。”

“我就是啊。”束东阳笑道，“我动作很轻的，就是让他们有点羞耻感。”

“你很喜欢这份职业啊。”季姮好奇问道，“怎么会想当体育老师的？”

“就是喜欢嘛，努力找到喜欢的事情，并且将它做成事业，这是我初中就定下的计划。”束东阳表情都柔和了，带着浅浅的笑，“我以前最喜欢的课程就是体育课，打篮球踢足球都做的特别好，还有运动员资格证，上体育课不论男女，从小到大，我都能组织起来疯玩，做体育老师也很合适啊。”

“上岗之前，我觉得没有人不喜欢体育课吧？”

“尤其是现在的学习压力这么大，初中这些小孩，没有急迫的学习压力，又被压着学习，体育课合该是他们最喜欢的课程？理所当然我也会是他们最喜欢的老师。”

“不见得吧。”季姮说道。

“恩，现在我已经没有这么幼稚的想法了，有的小同学是真讨厌啊，数学都比我强。”束东阳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摇头道，“但有的学生我觉得是假讨厌，他们就是害怕罢了，虞青青你看见了吧，朋友很少，我现在会在体育课上做些有趣的集体活动，我看她也逐渐变得很开心，虽说还不是最喜欢，但也不抗拒了。”

季姮扭头，清晰地看到束东阳桃花眼中纯粹的高兴。

她初中的时候，体育老师总说：大家自己分一下组，一个组一个足球，轮换练习一下。大家自由活动。自由活动的时候不要跑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去，不要到处溜达，自己组织做做游戏。大家自己找一下搭档，多出来的那几个，哎，你没找到人组队，那你先站在一旁看一看。

季姮轻轻道：“恩，我也觉得体育课上虞青青挺高兴的，你教的很好。”

束东阳坦荡笑道：“恩，我以后还会做得更好。”

季姮抬手将手中的袋子递给束东阳，笑说：“诺，送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