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务：找到千灯医圣之墓，并替其不肖弟子祭拜。

“奖励：千灯医圣传人亲自制作的大礼包一份，内含医方、易容、毒术等。”

[陪我喝一杯]：我师父有我这个弟子算他倒霉，你替我去看看他吧。

[陪我喝一杯]：说实话，劳改多少年我都无所谓。不过，我觉得挺对不起我师父的，也没向他忏悔过，他就死了。

[祝云]：要是找到了他的墓，我会跟他说的，墓在哪里能还记得吗？

[陪我喝一杯]：别说！！！

[陪我喝一杯]：（跪下）算我求你了姑奶奶！（哭）什么话都别说！扫个墓就是了，墓以前在最南边的万州，现在具体在哪儿我也不清楚。

真是别扭，这些人活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能把话说清楚呢？祝云叹了口气。

＊

药田后面有一条被巨石挡住的通道。

血迹斑斑的石门有些年头，已被轰出一个三米深的大洞，仍然纹丝不动，敲击时声音极其浅淡沉闷，说明至少还有数十米的厚度。

石门之后，可能还有其它阻拦，祐王费尽心思，为的就是将所有请来的武林人士们彻底困死在这里，祝云也没有办法强行出去。

她很快就过上了靠干粮和药果极限求生的日子，不分日夜，在文字山洞里如饥似渴地背下那些诡魅的文字。

背着背着，手上、腿上竟逐渐起了淡紫色的尸斑，皮肤白得和鬼一样，吓得祝云连忙运转孟氏心法，坐在白骨堆里化解体内过多的阴寒之气。

墓中不知岁月，成功背下整座石壁上的所有文字后，祝云的头发比原来长了一大截，武功也飞速精进。

《无极真经》共分九重境界，祝云刚练至第三重时，阴寒内力就彻底压倒了针对它的孟氏心经，但不再伤害祝云，反而由阴生阳，源源不断，滋养生机。

使用《无极真经》时，祝云会的各种功法都威力大增，动作迅疾无可追踪，内力绵绵不绝，一丝就比得上孟氏心经的十丝，且并非聚于丹田内，而是在整个躯体内流转，生生不息。

修炼此功后，她的气质与进墓前有脱胎换骨之变，一举一动都充满玄奥，心念一动，又可将气息彻底遮蔽，宛如没有武功的普通人。

这才第三重，就已经有这样厉害的效果了，祝云心里很是惊奇。

只可惜试图突破第四重境界时，冥冥之中一股无形的力量拦在她面前，似乎需要某种心境感悟，才能突破这层桎梏。

不过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文字末尾处躺着一具枯瘦的人骨，那人腹腔骨缝间黑斑众多，身边散落着几颗腐烂的佛珠，还有两只小小的瓷瓶，一只空荡荡的，另一只装了几粒化成粉的药丸。

时隔多日，祝云走出通道，不远处有块巨石，上书：

“孟氏子弟，在此止步，参拜定空禅师、一苇大侠。”

这几个字比祝云之前所见沉重许多，字迹时深时浅，气势外露，可见书写者当时情绪激动，连内力都无法自如收放。

虽非孟氏子弟，祝云仍在此地跪下，叩了三个响头。

她将一苇大侠的骨骸搬进坑里，安置到定空禅师旁边，然后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地上，在小雨淅沥的春夜离开了祐王陵，前往葶州皖南剑派的所在地。

＊

手上的机关配件已被翻来覆去看过很多遍，表面磨出一层光泽，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叮”地一声，几个机关配件被丢到桌上。

[祝云]：我有点事想问你。

从墓里出来已经过了好几天，祝云左思右想，终于还是打开了私聊频道。

[和和和和和]：？

[祝云]：你……原来是不是姓孟？

[和和和和和]静了一会，发出语音邀请。

“为什么这么问？你听到什么消息了？碰到孟家人了？”

“实不相瞒，我已经从祐王陵出来了。”祝云叹气。

“草！地图在你那？！我后代呢？”对面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果然是你……”祝云喃喃道。

她之所以迟迟没有将孟和与[和和和和和]联系起来，是因为[和和和和和]教给她的机关术和孟家家传的机关术内部构造并不相同。

而且孟和作为祐王陵的修建者，漠视人命，她能剥下无数人皮去做机关人偶，也能放任修建陵墓的工匠们被活活坑杀，甚至那个万人坑……祝云怀疑背后也有她的手笔。

孟和乖僻残忍，肆意妄为，靠一手出生入死的机关术纵横江湖，制造暗器时经常选择诡异狠毒的制造方法，只是因为觉得有趣。

而[和和和和和]却是群里最正常对祝云最好的那批人，她教祝云机关术，但不索要任何报酬，情绪稳定，从不迁怒于人。祝云受伤，她第一个冲出来关心。她的暗器风格也十分正常，一不杀生二不祸害一方，目的只是自保。

“既然你都知道了……没错，我就是孟和。”

[和和和和和]在那边叹了口气，语气中夹杂着几分无奈，祝云几乎能从她的话里拼凑出一张苦涩的笑脸。

“那时候我还很年轻，所有人都知道我是天水孟家崛起的希望，我也确实做得不错。当时三大机关术家族鼎力，而我一人就能将另外两家所有的佼佼者全部比下去。

“不管是上了年纪的老头老太太，还是他们悉心培养的青年才俊，单论机关术，全都不是我的对手。我有无数的奇思妙想，也有无数的追捧者，将其他两家覆灭后，我更是狂妄到了极点。”

祝云安静地听完这一切，想起在陵墓中见过的种种机关，每一个她都无法复刻，很多原理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惊才绝艳这四个字，与孟和此人最为相配。

“后来，祐王找上了你？”

“不错。”孟和低低哼了一声，“我当年是个蠢货，被祐王随便哄两下就上钩了。”

历经沧桑的机关术祖师奶嗓子里冒出一点怒火，脚踩在冰冷的铁板上走来走去，最后靠着乌黑的墙壁，在狭小的铁屋里揉乱自己的长发。

“我那时候不是个东西，没有一点人样，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你进去看了也知道，当时我和祐王蛇鼠一窝……草，真想给‘我’两巴掌。”

孟和低声骂了一句，言语中满是恨铁不成钢。

“对了，你千万别去我标注了危险的地方，那里非常非常危险！”

劝诫的声音匆匆落下，祝云默默望天。

“祐王在那里搞了很邪门的东西，害苦了我，不过也算我自作自受……嗯？你怎么不说话？”

祝云咳了一下。

“其实，我已经去过那里了。”

对面砰地一声。

“什么？！”

孟和惊得结结巴巴：“你……你进去了？怎么……怎么还活着？那你——”

“我穿过了那面墙壁，然后背下了那上面的功法，又出来了。”祝云简短地总结道。

“你、你……”孟和几乎要把舌头打结，动作停滞，脑袋被这个消息震撼到空白了一瞬。

复盘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蠢的某人尴尬挠头：“总之，我平安出来了。”

“真是……”一声带着佩服的叹息，“胆大包天，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勇，也比我年轻的时候更了不起。”

自古英雄出少年，孟和的目光停留在虚空的屏幕上，似乎能透过无形的链接看到一个正意气风发、将要踏上江湖之路的女孩。

“你会成为武林中最了不起的人物。”她真诚地说。

“那也是全靠你们。”祝云不假思索地回答，“因为有你的地图和大家的支持，我才敢直接过去。”

再加上祝云半死不死的状态，正好契合了《无极真经》的修炼要求，她才能完好无损地出来。

“但石壁后的尸坑怨气冲天，阴寒之气摄人心魄，白骨勾魂吸血，难道你没有……”

反问到一半，孟和自己停下了，悠久的往事从她眼前席卷而过。

没人比曾经的孟和更清楚那条刻着诡异功法的石壁的威力，祐王用替身将她骗进尸坑上的药田，又把另一头的路彻底堵死时，她也最恨最绝望。

她怨恨背信弃义的祐王，怨恨那个祐王替身，怨恨在石壁后推动机关的每一个人。

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把凿下来的石块空投到通道里试图砸毁那面墙，石块却和武器一样反弹回来。随着时间的推迟，死去的人越来越多，呼吸越发困难，辱骂和惨叫声都消失了。

最后她终于明白：最该恨的那个人是肆意妄为的自己，是满手鲜血的自己，把她亲手推向死路的自己。

一袭宽大的袈裟披到她肩上。

数天前还被埋怨多管闲事的和尚神色沉静，注视着如梦初醒的孟和。

孟和苦涩着点头，握住了袈裟的一角。

“大师，您亲自走入陵墓，苦心劝我那么多次，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自食恶果？”

定空禅师仍用慈悲的目光看她，低眉敛目，一言不发。

孟和在原地给他磕了一个头。

她不眠不休，终于靠药田里的草药配出了剧毒的毒药和相应解药，交给被她牵连的所有人。

石壁古怪，只有亡者可以通行，孟和希望大家服下毒药，以将死未死的阴魂状态，一起从刻着《无极真经》的山洞那里离开。

捻着佛珠的和尚却轻轻摇头，拒绝了她。他褪下身上可镇压邪祟的宝物，连着佛珠一起交给了孟和，最后仅剩的几个人里，只有好友一苇和她一起选择了这条九死一生的路。

孟和披着那件温暖的袈裟，忍着毒药的穿肠滋味爬进洞里。渐渐地，刺骨阴魂的尖叫声被后方的吟诵所压倒，世间贪嗔痴念，竟也慢慢从她心中消失，化作幻影泡沫。

那是段无比嘈杂又无比宁静的路，往后只会出现在梦里，如今却噼里啪啦地燃烧。

好不容易出来，身后却再也没有传来动静，孟和回头一看，心里又空了大半：一苇大侠迟迟没有出来，而定空禅师的声音也彻底消失了。

后来她了却身后事，剃去三千烦恼丝，死后因生前之罪坠入炼狱。

定空禅师则在万人坑中咏颂着经文，超度十方孤魂，静静坐化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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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神功初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