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走丢

从前有公婆帮忙带孩子,搬出来后,陈慧柔和余序洲都要上班,孩子没人带,陈镇东要忙面包店的生意,徐晓敏身体又不好,不敢跟陈慧柔认领这么小的孩子。

后来是王君主动说,可以帮忙带一个学期,等陈慧柔放寒假了就有时间自己照顾孩子了。现在陈梓钰也长大了,上小学也不需要她怎么管,王君把孩子带去面包店,陈梓钰放学了还能和妹妹玩。

陈慧柔感激涕零,另一边也抓紧想办法,在其他老师介绍下,她认识了保姆刘姨。刘姨是学校门口文具店老板的亲妈,她家也有个跟余希柠年龄相仿的孩子在带。

考虑到离得近,又是知根知底的邻居,俩孩子还能作伴,陈慧柔和余序洲商量后,决定年后新学期开始,每个月花50块雇刘姨在上班时间帮忙带孩子,余序洲下了班就会去接。

在带娃这方面,余序洲没得说,把自行车前面进行改造加了个小皮座,座位底下垫了软软的毛毯,周围还包了一层挡风布,孩子坐着不会被风吹感冒。从外面看就剩俩小脚丫在半空中晃荡晃荡,要觉得冷就搭在脚踏上,藏进挡风布里。

余序洲下班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接余希柠出门玩,饭点才回来。不到一年时间,余希柠几乎把整个小镇都逛遍了,以至于长大后不认路,没少被余序洲骂——

“这些地方我小时候都带你来过的,你就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余希柠委屈巴巴,不会说话的年纪怎么可能会认路!

因为去年带的毕业班成绩不错,九月份开学,教学任务安排下陈慧柔又是和黄沐卿搭档,接手五年级。学校为了升学率,从五年级开始,每天下午的自习课都改成小考,语数英三个科目轮着来。

现在已经是第二学期了,陈慧柔每周都在忙着出卷子、改卷子、讲卷子,根本没时间带余希柠玩。余希柠有时候闹着要找妈妈,刘姨就会带她去附近的幼儿园看小朋友表演节目,小希柠抓着栏杆站在垒高的石头上,一听音乐就不哭闹。

幼儿园和小学隔着一条街,刘姨带着余希柠去的频次多了,周围人就都知道,这是陈老师的女儿。校园广播一响,余希柠必定会扯着刘姨的袖子去看表演。

这天,刘姨的孙子吃坏了肚子,临出门前闹着要上厕所,刘姨只能放下余希柠,叮嘱她坐着等自己。谁知等她从厕所里出来,铺里铺外都不见余希柠踪影。

刘姨吓坏了:“希柠!希柠!”

四处找了一圈,还问了周围经过的人,纷纷说不知道,刘姨吓得脸色苍白,满后背都是汗。

“这可怎么办!我要怎么跟陈老师交代啊!”

正在办公室改卷子的陈慧柔听到传达室郑老师送来的消息,瞬间觉得天塌了似的,起身时眼前一阵青白,猛地一晃差点栽倒在地上,幸好被黄沐卿扶住了。

黄沐卿也吓了一跳,抬头问郑老师:“什么时候的事?她在哪不见了的?”

郑老师急得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说是在文具店里,刘姐抱孙子去上厕所,等出来就不见希柠了。”

黄沐卿:“文具店老板呢?”

“那个时间点没生意,老板上楼睡觉去了。”

“找,赶紧找。”

陈慧柔听不下去了,一颗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感觉头皮都发麻揪在了一起,她攥着黄沐卿的手止不住在发抖,她不敢想余希柠要真丢了该怎么办。

黄沐卿扶着陈慧柔站好来:“我没课,我陪你去找,郑老师,麻烦你给序洲老师打个电话说一下情况。”

校外,刘姨也没停下找孩子,两条巷子都走了个遍,见到人就抓过来问,直至问到路口摆摊卖豆腐的英姐,对方见她抱着自己孙子,都愣了。

“刘姨你怎么在这,你抱着小东,那陈老师的女儿呢?”

“就是说啊!我上个厕所的功夫,出来人就不见了,你见到希柠了吗?”

刘姨急得满头大汗,脸色煞白,声音颤巍巍的,都吓得有哭腔了。

英姐指了指对面的幼儿园:“我刚好像看到她往幼儿园那去了,广播不是响了吗,我以为你带着她去看小朋友们做操了。”

刘姨经人提醒,恍过神来:“对对对,广播响,到时间做操了,我去看看。”

刘姨赶到幼儿园门口就看到站在石阶上扒拉着栏杆张望,不时扭动屁股的余希柠。那一瞬间,她双腿都软了,忍着眼角的泪水一步步走上前去,抱着余希柠嚎啕大哭。

“我的小祖宗啊,你可吓到我了。”

孩子找回来了,陈慧柔抱紧余希柠不放手,小姑娘压根不知道妈妈在哭什么,只觉得妈妈很久没这么抱着自己,也乖乖趴在肩头眨眨眼。

文具店的老板娘和刘姨不停地道歉,还把这个月的50元都退了回来不敢收。这孩子要是丢了,都不是50元那么简单。

陈慧柔没收,只是抱紧余希柠,心有余悸。

余序洲下课接到消息赶回来的时候,孩子已经找到了,但心里还是又气又后怕。

他一路上踩着自行车,眼睛四处张望就怕有人抱着自己的孩子跑了,兴许会被他撞见也说不定,不敢漏掉任何一张孩子的脸。

“回来后我反复问过希柠,是不是她自己去的幼儿园,她都说是。刘家人应该没撒谎。”

听了陈慧柔的话,余序洲都有些不相信:“她自己去?这么点大的人怎么敢啊。”

“不管过程如何,总之我是怕了。”陈慧柔看着在地上玩积木的余希柠,心下决定:“以后我自己带她,你下了班就回来接我。”

余序洲心里本不大痛快,乍一听陈慧柔这么说,思绪都捋不过来:“你自己带?怎么带?你不用上班吗?”

“我不上课的时候就把她带在身边,上课的时候就把她塞讲台底下,让她自己玩玩具,不哭不闹的不会影响课堂纪律。”

余序洲看了眼余希柠,小小的缩成一坨趴在那拼积木,课堂时间四十分钟,她真待得住?

“我还是觉得不太靠谱,要不我去问问爸妈,带一个也是带,两个也是带,他们能带清越,也能带希柠。”

“不行。”陈慧柔挺直了腰板,咬牙:“我就是自己扛,也绝对不会求助你爸妈。希柠刚满一岁,他们就迫不及待就把我们赶出家门,都不曾看在孩子的份上心软过。现在怎么可能还会帮我们带。醒醒吧余序洲,求人不如求己。”

余序洲脸色不好看,偏偏陈慧柔说的也是事实。

“就这么定了,明天开始我试试看,你下班了就赶紧回来接孩子。”

余序洲伸手抹了把脸,妥协道:“好。”

次日一早,陈慧柔提前从家里拿了两件穿不下打算扔掉的旧衣服去布置讲台底下的空位,铺了厚厚三层,用手拍了拍确认软和。又用抹布把讲台里里外外擦了好几遍。

黄沐卿上的早课,一上讲台都愣住了。一节课四十分钟坚持下来,硬是控制住自己的脚不往里踩。下了课还不忘吩咐前排同学,盯紧了别让同学踩到地上的垫子。

回到办公室,黄沐卿一眼就瞧见了坐在椅子上小小一坨人儿,下巴搭在林老师的胳膊上,正津津有味听着故事。

“哎哟慧柔,咱一定得这样吗?我是指讲台底下那窝,希柠能在里面待四十分钟?我不信。”

黄沐卿洗干净手,逗弄余希柠,小家伙听故事听得正入神,不耐烦地躲了一下,脸抬都没抬。

“别带去教室了,我们帮你带就行。”

陈慧柔收拾好书本,过来准备抱余希柠:“你有作业要改,林冉待会也有课,我先试试,不然怎么知道以后行不行。来,希柠,跟妈妈去上课。”

在故事和妈妈之间,余希柠还是选择后者,立马张开俩小藕段似的手,哼哼唧唧。

陈慧柔在讲台底下放了很多新玩具,余希柠很快就适应了,偶尔发出点小动静但不多,一节课顺利结束,陈慧柔后背一阵汗。

因为是连堂,课间休息十分钟里陈慧柔就没离开教室,留在那给学生答疑,几个喜欢小孩子的班干部去逗余希柠玩,她乐得咯咯笑。

事情比预想中的要顺利,陈慧柔总算松了口气。

教室讲台底下成了余希柠成长过程中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不提什么学龄前儿童接受知识的启蒙,只提那段自由又有趣的神秘时光,仿佛只要躲进那里,她就可以想睡就睡,想玩什么玩具就玩什么玩具。

三岁后,余希柠上了幼儿园,调皮劲让老师们头疼不已。

上课爱说悄悄话,也不知道上哪学的晃椅子,整个人往后倒,椅子俩前腿不时离地,就这么晃着晃着一个不小心往后仰,双手背在身后来不及撤回,被椅背压住,疼得嗷嗷哭。

老师冲过去一看,心惊肉跳。手指头都肿了,食指指甲盖翻开,鲜血直冒。

余序洲放学来接孩子,就见余希柠哭肿了双眼坐在座位上吃棒棒糖,一手包着纱布。

老师无奈道歉:“希柠爸爸,不好意思,我们没注意到希柠在玩椅子,等听到哭声跑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老师学了一下余希柠是怎么晃椅子导致摔倒夹到手,余序洲看了一个头两个大。

“也不知道她怎么会这动作,班里其他小朋友都是规规矩矩坐着的。”

余序洲抱着孩子轻叹:“给老师添麻烦了,我们回去后好好说她。”

“伤口让医生处理好了,这两天不要碰水,换药的时候可能还得去趟小诊所,今天听医生的意思,那指甲盖……恐怕会掉,得等长新的才算全好了。”

老师描述起伤口都起鸡皮疙瘩,觉得自己指甲盖也隐隐在跟着痛,确实是流了很多血。没看顾好小孩,让他们在幼儿园受伤,当老师的也有责任。

“后续的医药费学校会出,您放心。”

傍晚,回到家的陈慧柔看见女儿手指包着纱布,举高了在那玩玩具,她立马去问余序洲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说指甲盖都掰断了,得长新的,陈慧柔从头皮到脊椎骨一阵发麻,十指连心,钻心之痛,那得多疼啊!

“你怎么就直接回来了,也不给我打电话让我过去!”

陈慧柔气得手抖,大人尚且忍不了这种痛,何况一个四岁的小孩,想都不用想肯定流了很多血。

“叫你过去干什么。”余序洲捋着袖子在做饭,见陈慧柔喊得这么大声,生怕她吵到隔壁郑老师一家,“你小声点。”

“小声?你让我怎么小声,女儿在幼儿园受这么重的伤,老师干什么去了?她玩椅子,老师就不会叫她别玩吗?”

余序洲按着陈慧柔,只觉得额角突突疼:“你也是当老师的,不知道老师的注意力有限?眼睛又不是雷达能时刻锁定每个孩子,总有看漏的时候。再说了,是希柠自己玩的椅子,人家老师顶多就是看顾失责,道歉了,医药费也出了,还要怎样。”

“她怎么玩的椅子,你给我示范一遍。”

外厨房的灯光照在余序洲和陈慧柔脸上,情绪毕现。一个心虚紧张,一个强势严肃。余序洲叹了口气,关上火,拿起盘子把菜盛好了端进屋。

“你坐下,我示范给你看。”

余序洲真的搞不懂自家闺女在模仿这条路上为什么能走得那么快准稳,他平日里在家闲聊时晃椅子的动作,竟被她不知不觉学了去。

下午老师当着他的面还原了一下动作,那一瞬间余序洲真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脸上青一阵红一阵。

陈慧柔也是一看就反应过来,重重给了余序洲后背一巴掌。

“我都说了!让你在家要做好女儿的榜样,你就是不听!”

余序洲无辜又委屈地搓着挨打的地方:“我哪知道她连这些都学,平时我也没看她在关注我啊!”

“父母就是孩子的榜样,是镜子,一言一行都被孩子看在眼里,会模仿会依样画葫芦,你是老师你连这点常识都不知道?”

陈慧柔真是生气,恨不得再给余序洲一拳。

“以后不准你把在办公室里那些陋习给带回家来!”

余序洲听不得陈慧柔这么大声吵吵,提醒她:“消消气,你也小点声,温柔点,不然也会被希柠学了去。”

一听这话,陈慧柔下意识看向余希柠,果不其然对上她那双葡萄似的圆眼睛,心虚不已:“我在跟你爸爸玩游戏,别当真。”

余希柠:“……”

余序洲火速给陈慧柔递筷:“别生气了,吃饭吃饭。来,柠柠跟爸爸去洗手手,然后吃饭。”

陈慧柔:“你小心点别碰到她伤口。”

余序洲:“知道了。”

自那之后,余序洲和陈慧柔在家里自觉规范言行,不时提醒对方——

吃饭不能发出吧唧嘴的声音,走路的时候要轻手轻脚不要趿拉着鞋发出大动静,看报纸看电视要端正坐姿不能歪倒在沙发上……

余序洲觉得,只有余希柠睡着的时候,他整个人才是自由的。

收到新年祝福啦,谢谢发送祝福的宝贝[亲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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