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不计年,岁月依然蹉跎了时间。
玉微再次环顾四周时,发现自己到了一个月华清冷的世界,如斯眼熟,这里是——太阴星。
他曾经有打算再来一次太阴星的,不曾想却是在这种情况下。
玉微隐了身,穿过玉树林和漫天飞舞的月桂花雨,来到巨大的月桂树下。
他记得后来的广寒宫就是在月桂树上,不知道现在的月神宫是不是也在上面。
越往上飞,越是冰凉,玉微只能用法力护体,他的身体可受不了寒。
意外地成功穿过了守护结界,玉微突然愣住了。
在他面前,不是孤清的月神宫,更不是凄清的广寒宫。
如水月华,白色光砂铺成十万八千阶。
月神的美丽是孤高、孤清的,至少在此之前玉微一直是这样认为的。
常羲与常仪皆是美到极致的完美神祗,两人颜色各有千秋,然而在这一刻,玉微站在第一阶台阶上看着那满眼欢喜的月神,连他额间的弯月都更闪亮了几分,他觉得常羲之美丽比之常仪有过之。
前方光砂反射出波光粼粼,一路往上,仿佛踏着漫天的星光,少神依然蒙着眼睛,常羲被他牵着手,两人似要远离尘喧,前往世外……
玉微神识瞭望,疑是银河的尽头,一座天宫巍然耸立。
常羲的双眼里涌动着满满当当的迷恋,此时的他似乎只是一个单纯的乖孩子,好奇地问道:“哥哥大人,我们要去哪儿?”
少神回过头来,宠溺地说道:“当然是去你想去的地方。”
玉微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的根本不是少神!
那头上长角、尖牙利齿、脸色发青、满脸魔气萦绕的生灵,比看到少神的样子更让他头皮发麻。
魔斗鱼,又是魔族,果然,冥河到底还是出手了。
常羲好像根本看不出牵着他的是一条魔斗鱼,一头雾水地道:“啊?我吗?”
在常羲眼里魔斗鱼的‘少神’说道:“你不是想一直陪着本殿下么?”
“哥哥大人……”常羲窘迫地红着脸嗫嗫地喊道,在他身边,任是月光也动人。
魔斗鱼一笑,露出满口寒牙,指向遥远的天宫说道:“你看……”
常羲在‘少神’神秘的笑容下,只觉得心跳加速,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是……少神宫!”
“这是我的家,以后有了你,我再也不会寂寞了。”魔斗鱼捧着常羲的手温柔地说道。
“哥哥大人……”常羲百感交集,一滴眼泪从眼角沁出。
“怎么哭了呢。”魔斗鱼将他揽进怀里叹息道。
常羲脸上还挂着泪珠,随手抹了一下,哭着笑道:“我是开心啊……”
魔斗鱼擦干净他脸上的泪水,重新牵着他往前。
“走吧。”
常羲低下头,令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低低应道:“嗯。”
眼看着两人又往上走去,玉微暗道一声糟糕,连忙追上去。
他可以肯定,那根本不是什么少神宫,而是魔斗鱼的老巢!
魔斗鱼并不是一条斗鱼,而是由千千万万只‘魔斗虫’组成的‘魔斗鱼。’
魔斗鱼只是它的诱饵,擅于幻化,被迷惑的猎物都看不出它的伪装,将猎物引至巢穴后,斗虫子会从毛孔钻入猎物的体内找到元神,享受大餐,以此来壮大它们的实力。
紫霄大殿上除了鸿钧和他,所有人都离奇消失,鸿钧可是把这事全权交给他处理的,所有人都要找回来,因此他不可能看着常羲出事。
见常羲毫无防备地跟着魔斗鱼走,玉微也顾不得隐身了,祭出三宝玉如意出其不意地攻击魔斗鱼。
“噷。”
利刃出鞘的声音传来,望舒剑架住了三宝玉如意,常羲冷着脸挡在魔斗鱼面前,说道:“玉清天宝君,你想干什么!”
玉微早有预料,常羲已经被迷惑了,除非杀了魔斗鱼,否则他不会清醒过来的,他道:“上次他伤我之仇未泯,吾自然要讨回来,还有,你可以唤吾道名——元始。”
玉微这里话有两个意思。一是说:这是他与‘少神’结的因果,常羲最好不要插手。二是暗示常羲:他已经拜了鸿钧为师,如果常羲不答应,他也不介意找鸿钧向少神讨个公道!
常羲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鸿钧再厉害能有他哥哥大人厉害么?!谁怕谁啊?!
当是时,他眼露杀机,咬牙森然道:“你找死!”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冒犯他哥哥大人,谁敢招惹他,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常羲与玉微大打出手,魔斗鱼虽然对玉微的出现有点慌乱,却很快镇定自若,命令道:“常羲,别跟他浪费时间,使出你的绝招吧。”
“是,哥哥大人。”常羲道。
他兀地一反手,望舒剑在空中一划,漫天滢光闪动,星辰大海一般浩瀚无垠,无边无际的太阴真水化为十万八千棱刃从天而降。
“诸天庆云!”眼见着快要被穿成筛子,玉微随之便祭出了护身法宝。
“砰砰砰!”在如此紧密的攻击之下,诸天庆云都被击得摇摇晃晃。
“还没完呢。”
常羲冷笑着,双手持望舒剑过头顶竖起,双眸若冰,“斩!月降虞渊,天地沦落!”
月光从来都是柔和的,凉如水,然而融入了剑气的月光却是无形的杀剑,冷若冰,更别提常羲的剑术还是少神亲自传授的。
漫天的杀机笼罩在玉微头上,他紧咬着牙,硬抗下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剑,却有一滴滴金色的神血洒落,他的双手,筋脉都被震碎了。
“去死吧。”常羲步步紧逼,一剑接一剑,丝毫不手软。
玉微后倾躲开直刺咽喉的一剑,“咔嚓!”一声,束发的芙蓉冠被击打碎,三千青丝散开。
他略显狼狈的招架,无疑让一旁作壁上观的魔斗鱼很愉悦。
“常羲,你冷静一点,他根本不是……”玉微恼火地喊道。
“闭嘴!”常羲似乎比他更恼怒,“你懂什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的事情!”
“当当当!”玉微还是被暴怒的常羲压制了,完全是被他压着打。
节节败退,他忽而慢了一拍,三宝玉如意被打飞,常羲一剑捅进他的右手,将他钉在十万八千阶上。
“像你这种薄情寡性的人,怎么会懂……”常羲阴晴不明地说道。
漫天的棱刃又变回了太阴真水,一点一滴,大颗大颗的砸到玉微脸上、身上,鲜血从手上溢出来,被冲刷出一道道血流小溪。
他不舒服的偏头,右手痉挛的疼痛让他脸色更是难看,除了自己的血,还有一滴滴温热的鲜血滴到他的脖颈里。
他神识中,太阴真水滴滴答答地散落,打湿透了他们,常羲额间的月神印记都模糊了,一滴滴蓝色的水珠顺着他的轮廓线流落,宛若滴泪一般。
玉微内心叹息一声,说道:“你又怎么知,我是真不懂,还是不想懂。”
常羲舔干净被自己咬破的唇上沾的血迹,左手按抓着他的肩膀,沙哑的说道:“所以,这样才更讨厌,明明早就看透,却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出现,其实你心里根本就是在鄙夷我,看我的笑话吧?!”
玉微道:“我没有。”
无关紧要的人,他才懒得去理会,只是他的身份,注定他不能真的袖手旁观。
“你!”常羲猛然掐住他的脖子,色厉内荏地说道:“你真是可恶透了!所以还是去死吧!”
“等一下。”上方远处的魔斗鱼突然出声拦下了常羲要结果玉微的动作。
常羲顿了一下,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问道:“哥哥大人?”
魔斗鱼说道:“他的出现有些蹊跷,把他押回宫,本殿下要好好拷问他一番。”
“是,哥哥大人。”常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按照他的要求缚了玉微。
“老实点!”玉微双手被反绑在背后被常羲押着,似乎怕他还有力量反抗一般,常羲将望舒剑架在他的脖子上,冰冷的仙剑令他寒毛激起。
魔斗鱼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双眼隐忍而渴望地盯着玉微一会儿,又笑容满满地说道:“常羲,法力大有长进啊,看来你这些年来很是刻苦努力,很辛苦吧?”
常羲摇摇头,说道:“不辛苦,比起这个,我更想尽快变强大,成为哥哥大人至关重要的左膀右臂。”
魔斗鱼说道:“傻瓜,你对本殿下来说,本来就是至关重要的。”
“真的?!”常羲惊喜地反问道。
魔斗鱼点点头,看着得到证实的常羲满足的模样,内心对他十分不屑,什么月神,不过是个傻子罢了,给点阳光自己就能灿烂半天。
只有玉微看到,在魔斗鱼转身往上走之时,常羲眼里的光芒彻底暗淡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常羲陡然看向他,当他抬眼看来,那眼底深处的寂寞似乎再也盛不住,将将溢出。
玉微无奈地看着他,何必呢?
何必自导自演,自欺欺人?
“走!”常羲冷着脸抓住玉微的后衣领,剑架着他跟上去。
有的人,明知不可为,却还是敌不住内心的渴望,终究黄粱一梦,也至少不留遗憾。
有的人,明明不想做,却还是碍于形象,逢场作戏,哪怕伤人又伤已,因为他早已不在乎自己。
还有的人,明知不可大意,却还是敌不过内心的贪婪,欲—望驱使着他,顺利膨胀了他,骄傲自满。
三个女人一台戏,当三个戏精撞一起,会碰撞出怎样的火花?
这一场戏,不过是你方唱罢,我方登场,他方接上,看谁先出戏罢了。
三人各怀鬼胎,一路无语,向尽头魔斗鱼的巢穴前进,不知凶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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