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打个赌如何？”烛九阴重复道，躬着身子，看着周子岳强压着一股怒气，略带挑衅道，“怕了？”

“即便同你赌，难道不讨个彩头？”周子岳目光直视他，眼中未有丝毫波澜，“我要周然的真相。”

烛九阴捏着梦核，原想直接捏碎，但是深知外力根本破坏不了：“那好，我们就来赌这丫头会不会砰！炸了，哈哈……”

余音烬灭，烛龙身形逃匿，“那我们便看看这丫头会不会炸？”

“当真聒噪的很，只是……”周子岳想此，看着一旁的林黛玉，呆滞的如一木偶，不由得攥紧了林黛玉的手腕。

本由先前几次，这丫头落水濒临就存有异常，再加之上次多次道法失灵，恐是那灵道被吸取的根源。

她还不能……困留在这里。

若是如此，这红楼恐是提前崩塌了，那么自己又怎么出去？

破局之法，就在这丫头身上！

周子岳手中延缓林黛玉心境崩塌，耳边就传来嬉笑之声，“周子岳，你又能如何，这里可是小丫头的梦！”

听此，周子岳不禁将手间的力道攥得更紧了，生怕这林黛玉就此跑掉。

可是，事实总是事与愿违，直见一旁的林黛玉化成无数道虚影，分散在那漂浮的虚幻光球中。

只听到虚空中再次传来，“你慢了一步，道长。”

“哼。”周子岳冷哼一声便随意挑了个光球，化成一道魅影穿了进去。

昏暗的庭院，满园的残荷。

风吹雨落，残荷摇曳，叶毁花倾。

唯独凉亭之中一女子倚靠着亭间的柱子。

待周子岳想要伸手去拉住那林黛玉，可是刚要触碰，就看到那林黛玉双目空洞，嘟嘟囔囔重复一句话，“留得残荷听雨声。”

看着林黛玉又顷刻化为虚影，周子岳回头看着周身浮动的万千光影，不禁手间嘎吱作响。

她，倒地逃到哪个梦中了？

顷刻，周子岳便穿梭到各个虚幻的光球中。

有红的，绿色，金色，紫的，灰的……

周子岳便屠然选了个金色的。

金色的幻梦之中，周子岳似是感觉回到了那潇湘阁。

随着周子岳逐渐靠近那主屋，看着地上残存的血迹。

在一抬头，就看到满地带血的布条。

只见一女子急急忙忙的换洗着布帛，虽说那娇弱的身子却忙乎的不亦乐乎。

突然，似是一男声闷哼了一声疼，引得周子岳不禁蹙眉。

莫非……这书香小姐林黛玉屋里还藏个男人？

想此，周子岳净不觉心中一股难以明说之感？

压抑，竟是一时喘不上气？

突然，那男子又是一声冷哼，“疼……”

这声音？

周子岳竟不知怎的竟然忍不住驻足观看。

看着林黛玉一边一边擦拭着那披发破衣的男子。

可是那样子，周子岳在熟悉不过 ，满身伤累，失痛晕厥的贾宝玉。

而那副身体里的人不正是受困再此的自己？

现世周子岳一路走来，孑然一身，唯得爷爷相伴。

那些接近自己的人，皆带着目的，或求财算命，或寻长生，或寻份姻缘，皆钱帛之遇。

重复许久的擦拭，周子岳看个林黛玉亲力亲为，偿食汤药，饶是自小仅与爷爷相伴，周子岳不由得心中触动。

她在关心……自己吗？

在为……自己哭吗？

纵使已然窥探过麝月内心的他，也不由得再一次触动。

周子岳不由的浅倦的笑了笑，半些欣喜半些奢求，若是……她关心的是……

但是半秒，他却不禁摇头，自嘲，“她明明关心的仅是那贾宝玉 ，书中的设定罢了。”

呵～怎么可能是自己？

虽是侧面，却见林黛玉面颊微现的泪。

只得半滴，周子岳却心中微痛，大概见不惯女孩哭罢了。

他边看到哪破烂贾宝玉原本胸膛狰狞的伤口似是痊愈了几分。

“这……她能压制那烛龙重创的伤口！”瞬间意识到此番的周子岳，又如发现新的契机兴奋欣喜。

自己……岂不是完全可以治好伤了！

从这里出去了？！

周子岳刚想去触碰那林黛玉，却又化成一道虚幻的影子。

又不是她！

罢了，下一个。

周子岳又朝着另一个光球前去，只看到雾气迷蒙的女子闺阁，带着些许馨香。

透过迷蒙的雾气，周子岳便看到一袭秀发半挽，香肩微露，正在沐浴的女子。

那场面，在外观看的麝月不由的说了句，“当真香艳！”

可是，麝月只见画面一转，再无那光球中美女出浴，不由得心中暗骂，“姓周的，你还是不是男人！”

可是光球之中。

“这……”周子岳瞬间从光球中退了出去，“不是这个，罢了，下一个。”

随之周子岳又钻入到另一个幻梦光球，只见通红的血色映入眼帘。

满目悠悠晃动的烛光，耀眼夺目。

红色帷幔缓缓拉起。

周子岳便看到那床头坐着一美丽的新嫁娘。

“这也是她的梦？”周子岳看着那贴满墙头的大红囍字，又看着那呆坐在一旁的男子。

自困红楼局，他熟悉的再不能熟悉了，那是那贾宝玉！

可是，周子岳深知那贾宝玉绝不是自己！

她……果然还是如那书中设定罢了……吧。

同那贾宝玉喜结连理，当真是一方美谈，也是她的愿望吧……

想此，周子岳也不知怎的眼睛酸涩，她若知道自己夺了她宝哥哥的身体，岂非……都恨透自己？

直到，周子岳准备徒手去拉那坐在红色窗幔旁的新娘，四周景色突然变换，反倒是变了一片清雅翠绿中透着迷灰。

同样是潇湘阁，只是败落的竹叶布满庭院，尽是荒凉。

只有那屋内女子的轻嗑传来。

声声压抑，却又满是小心，似是强压着声音。

周子岳不由得心中触动，是她吗？

寻着声音望去，周子岳便看到半倚床头的林黛玉面色惨白，全然无一点血色，只是那手间的微红却格外刺目。

“不……不是她。”周子岳心中暗道，不知怎的，心中竟发现有丝释怀，竟然莫名庆幸那新嫁娘不是她？

不过，极剧反差的一幕，本应红烛帐暖，**苦短，却落得个命陨潇湘。

“她……未来的路罢了。”看着那满身病弱的林黛玉，撒手人寰，周子岳不禁说服自己，可是想着事态发展如此，又怎会改变？

周子岳无奈撇过头，随手一挥，“这个……不是她！”

“不是她！”

“还不是她！”

话音刚落，他便穿梭在各个光球中寻找林黛玉的本我，真正的林黛玉。

周子岳心中也难自抑，或许正如麝月所说，一旦受过恩惠，关爱，哪怕仅此一点，便拼命想抓住！

像个不知外物的孩子去祈求来自别人，哪怕仅仅一点的关心爱护……

虚幻的本体穿梭在那幻梦光球之中，早已分不清那个才是周子岳。

麝月于幻境中看着光球的一幕幕，“这小子速度这么快？幸亏自己没跑，就算跑了也会被立马抓回来吧！”

只觉那周子岳似是发了疯般，化成一道流光穿梭在各个光球之中。

突然，于那光球之中，麝月便看到一道疾驰的白光坠落了下来。

待看清那白光之时，只见周子岳单膝跪地，膝盖早有被磨破，身体微微颤抖，突然一口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麝月大惊道：“这小子疯了吗？”

见周子岳一副虚弱的样子，麝月忍不住也冲进那光球之中，却不料被光球周围的气旋弹开数丈！

“臭小子，你在干什么！”麝月大喊道，可是那光球之中的周林二人，全然听不到。

唯独看着那光球之中，周子岳擦着嘴角，又一次在那众多光球中穿梭，声音沙哑，“等我！”

都是她的回忆……

不是她，都不是她！

周子岳心中想着，却又感觉这又不仅仅是林黛玉的回应，反倒多的不像话？

根本不像一个十几岁小姑娘的记忆！

想到这里，周子岳瞳孔骤缩，是……前几次轮回的记忆残存吗？

不可能……若非如此，这整个贾府之人记忆全被封存！

重生……轮回，想此周子岳毛骨悚然。

可是，碍于心中焦急，大概自己想多了，无暇他顾，明明又那一点破阵而出的契机，他不止怎的想拼命抓住。

哪怕那一刻是奢求……

突然，周子岳看到极远处一颗巨大的光球，区别于那细小光球。

竟然被一层薄雾笼罩，等他想要触碰却被弹开数米之外。

不知怎的，在周子岳再次落地之时，就感觉重重的摔倒地上。

耳边传来鸟叫啼鸣，周子岳看着眼前散落的花瓣。

他嗅了嗅，摸了把鼻尖的花瓣，“桃花？”

等周子岳抬头看去，那桃树参天的树干上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慢慢攀爬，意图伸手够着那不远处的纸鸢。

而周子岳这抬头一望，便正正好好的和那小丫头对视。

许是并未见过什么男子出现家中，那正欲够纸鸢的小女娃竟不由的身体一倾。

“噗通！”

那小女娃从哪桃树下穿过细小的枝干，锦簇的桃花之中，以极大的冲力摔落地下。

可不成想似是有一双手温柔的接住了她。

紧接着，那纸鸢似是有意识般滑落下来，落到小丫头的手上。

似是感觉到什么的小丫头，害怕的睁开了眼睛，却看到一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大哥哥，对着自己浅浅的笑着，没有来由反倒欣喜的声音，可是又短暂即逝，“找到你了。”

突然，远处的回廊传出女子的轻唤：“玉儿，可是贪玩久了？”

小丫头瞬间身体一紧，看着抱着自己的哥哥。

见小丫头眼睛提溜提溜乱转，周子岳不禁浅笑，“你……看我做什么？许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那小丫头似是不怕自己？

突然，又是一声女子的轻唤，柔和又温柔，“玉儿？”

听此，周子岳顺着声音望去，边看着远处一身着杏粉襦裙的女子拿着一卷书与小食盒翩翩走来。

“这是……她的母亲？”周子岳低语道，全然不觉一双稚嫩的小手已经轻轻的触摸到自己的侧脸。

片刻，周子岳才感觉到一股温热传来。

“你在做什么？”周子岳微微蹙眉，可是眉间却被这小丫头抚了抚。

最后，那小丫头轻轻点了下周子岳眉心，淡淡的金色纹章，似是尾巴，似海藻，“大哥哥，我见过你……”在梦里。

“见过我？”周子岳疑虑，她怎么可能见过自己本身真正的样子？

待他正要窥探，可那女子愈来愈近，轻唤着，“玉儿？”

见那女子愈近，周子岳化风隐没。

与此同时，那小丫头便落到了地上。

“玉儿，来。”寻着声音看看，小丫头回头一看，看着自己的母亲，欢脱雀跃，“阿娘，今日我们学些什么？”

“今日，阿娘就给小玉儿讲讲那未若柳絮因风起，满腔诗书才情的谢道韫。”贾敏轻轻揪了揪小黛玉肉乎乎的小脸，但是看着小黛玉手中不撒手的纸鸢，“你啊，今日怎的又迷上纸鸢了？”

“嘻嘻，阿娘说要长走动的，玉儿也想去外面看看。”小黛玉浅笑着，但是心中又无奈，纵然年龄小，也知道自己先天不足之症。

小黛玉捏着手中的纸鸢，又看了看那幽远的苍穹，小纸鸢会飞很高很高吧。

自己也会吧……

她随手拿了块母亲端来的吃食，吃的嘴巴鼓鼓的活脱脱一个胖乎乎的大脸猫，“阿娘，那个大哥哥怎生的如此好看？”

贾敏浅倦的翻看着书卷，一边又四下看了看，怪嗔道：“哪里有什么大哥哥？小玉儿怎的还未出闺阁，竟想不要阿娘了～”

小黛玉叉着腰，一本正经的指着那躲在那桃树上的白衣道长，“好阿娘～大哥哥明明在那桃树上啊？”

“玉儿怎这般胡说？”贾敏轻点着小黛玉的鼻子，笑道，“那小郎君是不是骑着竹马前来？羞羞羞～”

“嗯嗯……不是……大哥哥在树上！”小黛玉微微挑眉，摸了摸头，又指着那桃树树干，可是全然不见那大哥哥？

在一寻找，竟不知那大哥哥竟然坐在那桃树秋千上，晃着腿，倒是十分悠闲惬意。

小黛玉满心疑惑，摇着母亲，又指着周子岳道：“阿娘，阿娘～大哥哥，明明在哪里，他还荡秋千的！他还对在对玉儿笑……”

但是下一秒，谁知周子岳似是听到那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指着自己胡说八道，其他梦中幻象怎么可能看见自己？

除非…是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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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仙人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