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宝钗见香菱日渐消瘦,容颜憔悴,心中亦是不忍。她知香菱心病难除,皆因过往经历太过凄惨,便时常开导于她,又命人请了名医前来诊治。那医生望闻问切一番后,摇头叹道:“此病乃心结所致,非药物所能治也。需得解开其心中之结,方能有望康复。”宝钗听后,更添几分忧虑,却也知此事急不得,只能慢慢劝解。
香菱闻得此言,泪眼婆娑,道:“我自幼离家,历经磨难,如今虽得姑娘收留,却总觉心中空落落的。每每思及前事,便如万箭穿心,又如何能解得开这心结呢?”宝钗闻言,心中亦是酸楚,她轻抚香菱之背,柔声道:“傻丫头,过往之事已矣,你又何必耿耿于怀?如今你我有缘相聚,便应珍惜眼前,莫再让那些过往之事牵绊了你的心。”
香菱点头称是,却也知自己心中之结非一日一夕所能解开。她每日里除了随宝钗做些针黹活计,便是独自对月伤怀,挑灯自叹。宝钗见状,便命人将她的屋子布置得温馨雅致,又时常命人陪她说话解闷,试图以此分散她的注意力。
然而,香菱心中之苦,又岂是这些所能化解?她时常想起自己幼时与父母相依为命的时光,那时虽不富裕,却也是其乐融融。如今父母不知何处,自己又身处异乡,怎能不悲从中来?每每夜深人静之时,她总是一个人默默流泪,直至天明。
一日,宝钗偶得一本诗集,见其中多有抒发人生感慨、寄托心中之愁之作,便想以此开导香菱。她唤来香菱,将诗集递与她道:“你看这些诗句,皆是前人抒发心中所感,或喜或悲,皆成佳句。你何不也试着将自己的心中所感写下来?或许能借此消解一些愁绪呢。”
香菱接过诗集,细细品读,果然觉得其中所言皆是自己心中所想。她忽有所感,便提笔写道:“身世飘零似落叶,心如浮萍无依托。虽得贵人相收留,难解心中千千结。”写罢,泪已沾襟。宝钗见香菱竟能提笔作诗,心中甚是惊喜。她知香菱颇有才情,只是往昔未曾有机会施展。如今她既能以此方式抒发心中所感,或许真的能借此走出阴霾。
于是,宝钗便时常与香菱一起品诗论词,又命人教她识字读书。香菱果然聪慧,不久便能作诗填词,且多有佳作。她的心中之苦,虽未能完全消解,却也因这诗词之道而得以稍减。
然而,好景不长,那金桂见香菱在薛家上下竟得如此和颜相待、妥帖安置,不由得妒火中烧,心中越发嫉恨难平。她本就是个心胸狭隘、尖酸刻薄之人,如今更是视香菱为眼中钉、肉中刺,时刻盘算着如何将香菱彻底赶出薛家。
宝钗心善且明事理,自是瞧出金桂的不怀好意,因而多次在言语和行动上维护香菱。可那金桂却仿若被嫉妒蒙蔽了心智,岂是轻易能被阻拦之人?她变本加厉地寻衅滋事,闹得家中鸡犬不宁。
一日,金桂又寻了由头与香菱争吵起来。这日清晨,阳光才刚刚洒进庭院,金桂便气势汹汹地闯进香菱的屋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扯着嗓子叫嚷道:“你这小贱蹄子,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了我从娘家带来的一支碧玉金簪去,是不是想拿去讨好旁人?”香菱正在整理床铺,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得浑身一颤,手中的帕子也掉落在地。她慌忙抬起头,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与无辜,嘴唇颤抖着,连连否认:“奶奶,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偷您的东西。”
金桂却根本不听香菱的辩解,双手叉腰,步步紧逼:“你还敢嘴硬?我看你是进了这府里,被人宠着,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平日里就瞧你不顺眼,仗着有宝姑娘撑腰,竟不把我放在眼里。”说着,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茶碗,狠狠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吓得香菱瑟缩了一下。金桂的声音愈发尖利:“今日你若不把碧玉金簪交出来,我定要让你在这府里待不下去!”
香菱泪如雨下,双眸满是惊恐与委屈,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地哀求道:“奶奶,我真的不知您说的首饰在哪里。我自进府以来,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心只做分内之事,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求您明察秋毫啊!”金桂却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坐在椅子上,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些污言秽语如毒箭般射出,言辞之恶毒、激烈,仿佛要将香菱吞噬,直欲将她置于死地而后快。
此时,屋里的吵闹声引来了不少丫鬟婆子,她们在门外挤成一团,探头探脑,脸上满是惊恐与好奇,却又因畏惧金桂的泼辣而不敢进来劝解。金桂见状,更是撒起泼来,猛地站起身,哭闹着要去找薛姨妈评理,扯着嗓子叫嚷着,非要让香菱在众人面前出尽洋相,以遂她将香菱赶出薛家的恶毒心愿。而香菱,只是无助地跪在地上哭泣,泪水浸湿了衣衫,满心悲戚与绝望,不知自己该如何熬过这一劫难。
薛蟠刚刚出去聚赌回来,满脸阴霾,正因为赌输入钱而窝着一肚子火,被金桂这一闹更是火冒三丈,没好气地大喝一声:“够了!”随后顺手把架子上的一个青花瓷花瓶拿来摔到地上,随着“哐当”一声巨响,瓷片纷飞散开,吓得众人一哆嗦,屋内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后金桂的哭闹声愈发响亮起来。
金桂被薛蟠那突如其来的威严震慑得一时语塞,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平日里对她百依百顺的男人。片刻的沉默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既有不甘也有愤恨,仿佛是在酝酿着更深的阴谋。
“好,好,你薛蟠为了一个外来的丫头,竟敢这样对我!”金桂的声音颤抖着,但更多的是愤怒与挑衅,“你别忘了,这薛家也有我的一份!我夏金桂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说完,金桂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房中,“嘭”地一声关上了房门,留下了一众惊愕的仆人和满脸愁容的薛蟠、宝钗以及无助的香菱。
在接下来的几日里,金桂表面上似乎平静了许多,不再对香菱进行直接的羞辱与殴打,但她的心中却在盘算着更为阴险的计划。她开始暗中收买薛家的仆人,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取关于香菱的更多信息,同时也在寻找着能够彻底摧毁香菱在薛家地位的机会。
一日向晚,暮霭沉沉,金桂独坐于幽闺之中,手中执着一信笺,乃是其遣心腹仆婢自香菱闺房暗窃而来。那笺上所书之诗,言辞恳切,情意真挚,满是对宝姑娘的感恩戴德与敬爱尊崇,亦流露出对这薛家府邸阖家亲睦的眷恋神往。金桂瞧着,嘴角扯出一抹阴鸷冷笑,在她那狭隘心肠之中,这般真情流露竟成了香菱欲与她争位夺权的铁证。
“哼!这贱婢,不给她些厉害尝尝,倒要反了天去,真当这薛家有她容身之所!”金桂咬着银牙,喃喃自语,眸中凶光毕现,恰似那暗夜鸱鸮,满是恶毒算计。
翌晨,曙光初照,金桂着一身锦缎华裳,珠翠环绕,妆容冶艳,却难掩面上那层森冷寒意。她带着几个惯会阿谀奉承、助纣为虐的仆妇,莲步轻移,直趋香菱居所。
方入得门来,金桂便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提高了声调,厉声叱道:“香菱,你这刁钻下作的蹄子,可知罪否?”其声尖利,仿若枭啼,直震得门窗簌簌作响。
香菱正在屋内理着旧裳,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惊得花容失色,娇躯颤抖,嗫嚅着回道:“我……我委实不知何罪之有。”言罢,怯生生地抬眼望向金桂,眼中泪光闪烁,恰似那受了惊的小鹿。
金桂见状,嘴角上扬,泛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从鼻中重重地冷哼一声,那眼神好似能将香菱穿透,紧接着,她将手中的信笺用力一甩,信笺好似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悠悠地落在香菱的脚边,仿佛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轻声叹息着香菱的不幸。“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少在我面前装糊涂,哼!”
香菱缓缓俯身,指尖颤抖着拾起那犹如生死簿般决定命运的信笺,上面写着:“晚照入幽篁,素笺寄柔肠。念君才情高,心波意韵长。”那是暮春时节,暖煦的余晖透过竹叶的缝隙,洒下细碎的光影,静谧而悠远,香菱触景生情,想起宝姑娘的温婉才情和点滴关怀,情思涌动之下,才写下这几句诗以寄托内心的敬意与思念。此刻,她只觉仿佛被一桶刺骨的冰水从头淋到脚,浑身冰冷,满心苦涩的滋味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紧咬下唇,拼命忍住眼眶中即将决堤的泪水,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声音颤抖得如同风中残叶,苦苦哀求:“奶奶,您一定要听我解释,这真的只是我对宝姑娘毫无杂质的敬意与感激。宝姑娘素日里待我恩重如山,我仅仅是借这几句诗抒发心意,绝无丝毫的非分之想啊。”
金桂却仿若未闻,只是仰起头,鼻孔里轻轻哼了一声,眼神里的嘲讽与不屑犹如实质化的利刃,冷冷地割在香菱身上:“你这贱婢,少在我跟前花言巧语!我看你是进了这高门大院,便心野了,也不瞧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说罢,她眼神示意身旁的仆妇,那几个仆妇立刻心领神会,上前将香菱团团围住,口中吐出的冷言冷语像冰碴般扎人,屋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压抑到了极点。
“念君才情高?哼,我看你是想取而代之吧!”金桂根本不听香菱的解释,她不耐烦地挥手示意仆人上前,将香菱强行押往薛蟠的书房。香菱本就体弱多病,身形纤瘦得宛如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残叶,加之心中那如渊似海的愁苦,又怎能经受得住这番突如其来的气恼?只觉一股气血在胸中剧烈翻涌,好似惊涛骇浪疯狂拍击着脆弱的堤岸,刹那间,眼前一黑,便直直地昏倒在地。周围的仆妇见状,先是一愣,随后只是冷漠地看着,无人上前搀扶。
宝钗闻听此讯,匆忙赶来,入目便是香菱毫无血色、昏迷不醒的模样,心中大惊失色,花容瞬间失色。她急忙命人将香菱轻柔地抬回屋中,安置于榻上,又速速差遣小厮去请那城中有名的医生前来诊治。
不多时,医生匆匆而至,坐在榻边,神色凝重地伸出三指为香菱把脉。屋内一片死寂,众人皆屏气敛息,目光紧锁在医生脸上。良久,医生缓缓放下手,摇头轻叹:“此女气血大亏,脏腑皆损,已是油尽灯枯之态,纵是华佗在世,恐怕也难以挽回了。”
宝钗闻言,仿若五雷轰顶,娇躯一晃,险些站立不稳。她深知香菱大限将至,心中悲痛如汹涌潮水,肆意蔓延,难以抑制。她强自镇定,命人仔细照料香菱,又亲自守在榻前,日夜不离,只盼能伴香菱走过这最后的光阴。
香菱悠悠转醒,见宝钗满脸忧色地守在身旁,心中顿生暖意,仿若冰天雪地中寻得一丝炭火。她虚弱地伸出手,拉住宝钗的手,眼中泪光闪烁:“姑娘,我自知大限将至,能在这最后的时刻得姑娘如此相待,便是死,我也无憾了。”
宝钗听了,泪水潸然而下,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她轻轻抚摸着香菱的后背,柔声安慰:“傻丫头,莫要再说这些丧气话。你且放心,我定会想尽办法治好你的病。”
可香菱心中的郁结由来已久,宛如盘根错节的枯藤,紧紧缠绕;身体又如破碎的琉璃,脆弱不堪,又怎能轻易痊愈?她只觉□□正缓缓黯淡,心中的悲苦却愈发浓烈,仿若苦涩的胆汁在心底蔓延。她深知自己时日无多,便强撑着如灌了铅般沉重的眼皮和绵软无力的手臂,执意要将心中的万千感慨付诸笔端。
于是,她颤抖着握住笔,在纸上艰难地写道:“身世飘零如一梦,心如死灰难复燃。此生若能得安息,愿化清风伴君眠。”每写一字,都似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待写完最后一笔,已是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然而,放下笔的那一刻,她却觉得心中好似有一块巨石悄然落地,长久以来的压抑与痛苦似也随之消散了些许。
宝钗见香菱在这般绝境中还能写出如此凄美动人的佳句,心中悲喜交加。她明白这或许是香菱回光返照之兆,更是不舍得离开半步,愈发精心地照料着她,恨不能将自己的生机分予香菱几分。
且说香菱这几日病情愈发沉重,药石无灵,气息奄奄地躺在床上,整个人瘦得脱了形,脸色惨白如纸,双眼深陷,嘴唇干裂,只有那胸口偶尔的起伏,还证明着她尚有一丝生气。
是夜,香菱神思倦怠,和衣卧于榻上,恍惚间竟入了梦。只觉自己的魂魄仿若一片轻羽,悠悠荡荡地飘离了躯壳,来到一处云雾缥缈、清幽静谧之地。
正行间,山后忽而传来女子的歌声,“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香菱心下诧异,抬眸望去,只见一位仙姑身姿绰约、翩跹而来。香菱忙整衣敛容,上前盈盈下拜,口中问道:“神仙姐姐打何处来?又欲往何方去?此处是何地界?还望姐姐携带香菱一同走走。”仙姑抿嘴笑道:“我居于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的警幻仙姑是也,专管那人间的风情月债、男女间的爱恨痴缠。近日此地风流冤孽之事频出,我特来察访,顺道布些情思。今日与你相逢,亦是机缘。且随我去瞧一瞧罢。”
香菱便随着仙姑前行,不多时,见一座石牌横于眼前,上书“太虚幻境”四个大字,两侧的对联写着“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门上写着“孽海情天”,旁侧的对联道是“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进了二层门内,两边的配殿皆悬着匾额对联,香菱眼花缭乱,只瞧得几处写着“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夜怨司”“春感司”“秋悲司”等字样。香菱向仙姑恳求:“求仙姑带香菱到那些司中游玩片刻,可否?”仙姑道:“这些司内存放着普天下女子往昔与来日的命册,你乃尘世凡人,不宜过早知晓。”香菱哪里肯依,再三央告。仙姑无奈,只得说:“罢了罢了,便在这司内略看看罢。”
香菱抬头望去,见这司的匾额上写着“薄命司”三字,两旁的对联是“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香菱看罢,心内不由感伤。入得门来,只见十数个大厨皆被封条封着,封条上写着各省地名。香菱一心寻着自己家乡的封条,也无心顾及其他。只见那边一个厨上封条,赫然写着“金陵十二钗正册”。再瞧下面两个厨,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还有一个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
香菱伸手先将“副册”的厨门打开,取出一本册子,翻开一瞧,只见上面画着一株桂花,下面有个干涸的池塘,里头莲枯藕败。后面写着:“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香菱看了,满心疑惑。正欲再瞧时,仙姑将手指向册页夹行,笑着对香菱说:“你且看看这夹行批注罢。”香菱注目望去,只见夹行里有用小篆写就的朱红批语。待看清那上头的文字,香菱恰似被一道霹雳击中,唬得呆立在当地。上头明明白白写着她的身世来历:原是姑苏甄士隐之女,名唤英莲。忆起往昔在父母身边的娇憨模样,再想到元宵佳节于那灯火阑珊处被拐子生生拐走,从此堕入无尽磨难,香菱心中悲戚万分。那些被拐卖时的惶然惊恐、在人贩子手底下的孤苦无依、于薛家所受的诸般委屈,皆如幻影般在眼前一一浮现。瞧至此处,香菱泪如泉涌,潸然泪下,心中的悲苦恰似汹涌潮水,奔腾而来。这些年的委屈、痛苦、无奈,此刻皆有了根源,却也让她更深地陷入命运的泥淖,难以挣脱。
正悲戚间,香菱忽闻一阵熟悉的呼唤:“英莲,我的儿!”抬眼望去,只见一位面容憔悴、神色哀伤的中年男子朝她走来,定睛一看,正是自己的父亲甄士隐。香菱悲呼一声:“父亲!”便扑入甄士隐怀中,父女俩相拥而泣。甄士隐轻抚香菱的发丝,泣不成声:“儿啊,为父寻你多年,不想你遭了这许多罪。”香菱哭诉着这些年的遭遇,甄士隐听得肝肠寸断,唯有叹息连连。
良久,香菱的魂魄缓缓归位,悠悠醒转过来,目中满是对尘世的超脱与淡然。她心下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至,过往的恩怨情仇,亦要就此了结了。贾府上下得知香菱病重将逝,众人反应不一。平儿心地善良,平日里与香菱也算交好,听闻此讯,心中颇为感伤。她想起香菱的温柔与才情,又叹她命运不济,便悄悄拿了些自己攒下的体己钱,命人买了些香菱生前喜爱的物件,送去给她,只愿能在这最后的时光里,让香菱走得安心些。
袭人亦是心慈之人,她与香菱虽接触不多,但也怜惜她的身世。她来到香菱床前,见香菱形容憔悴,心中一酸,坐在床边默默垂泪,口中喃喃道:“香菱姑娘,你这一辈子太苦了,但愿你来世能投生在一个好人家,享尽荣华富贵,平安顺遂。”
贾府的一些族人,听闻香菱病重将逝,不过是凑个热闹、应个景儿罢了。有的远远瞧着,摇头叹息,口中念念有词,感慨香菱这身世也忒薄命了些,可那眼中却不见多少真切的怜悯,不过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慈悲,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有的则更甚,只是敷衍地说上几句场面话,那话语轻飘飘地,毫无分量,心中压根儿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纯粹是看在薛家的门第和情面,走走过场,转头便将此事抛诸脑后,依旧忙着自己的营生去了。
而此时的香菱,已处于弥留之际,往昔圆润的面庞如今瘦得凹陷下去,原本灵动的双眼渐渐黯淡无光,好似燃尽的烛火,只剩下微弱的光晕。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却突然想起自己曾与宝玉在园中的石榴裙一事。那是一段美好的回忆,在这生命的尽头,愈发显得珍贵。她费力地抬起如枯柴般的手,颤颤巍巍地示意旁边的丫鬟将那石榴裙找出来,交到袭人手中,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气若游丝地说道:“烦请姐姐将此物送还袭人姑娘,就说……就说香菱多谢她往日的照拂,这裙子……也算是个念想。”丫鬟早已泣不成声,含泪接过裙子,重重地点头应下,生怕自己的哭声惊扰了香菱。
宝钗、宝玉等人皆守在香菱床边,满脸悲戚。宝玉早已哭得双眼红肿,恰似熟透的桃子,泪水止不住地流淌。他呆呆地望着香菱那毫无血色的面庞,心中好似被千万根细密的针深深刺入,痛意蔓延至全身。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他想起香菱刚进园子时,那怯生生却又充满好奇的眼神,想起她为了学诗废寝忘食的执着,想起她在月下与众人吟诗弄月时的才情与洒脱,那时的香菱虽身世凄苦,却总是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眼中有着对生活的憧憬与热爱。而如今,却即将天人永隔,这美好的一切都将化为泡影,怎不叫他痛心疾首?
宝钗亦是泪流满面,泪水打湿了胸前的衣襟。她与香菱相处日久,深知香菱的善良与纯厚。她轻轻握住香菱的手,只觉那手凉得刺骨,好似一块寒冰,没有一丝温度。宝钗悲声道:“香菱,你放心去吧,若有来世,我们还做姐妹。”那声音颤抖着,带着无尽的不舍与哀伤。
薛姨妈也匆匆赶来,她眼中满是慈爱与痛惜。看着香菱这副模样,想起她这些年在薛家的遭遇,心中满是愧疚。“我苦命的孩子啊,若早知今日,当初便该多疼你些,护你周全。”薛姨妈边哭边自责道。
薛蟠站在一旁,平日里的嚣张跋扈早已不见踪影,脸上满是懊悔与痛苦之色。他紧握着拳头,指节泛白,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想起自己从前对香菱的种种不好,心中如被重锤敲击。他想起初见香菱时,她那娇弱可怜的模样,本应好好呵护,却因自己的荒唐和金桂的刁难,让她受了这么多委屈。“香菱,是我对不起你,若有来世,我定当好好补偿你。”薛蟠说着,泪水终于夺眶而出,声音也带着一丝哽咽。他望着香菱那渐渐失去生机的面容,懊悔的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将他淹没,可此时的他,除了哭泣,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这无尽的悔恨中,看着香菱的生命一点点消逝。
香菱的呼吸越来越微弱,胸口的起伏也愈发不明显,可嘴角却微微上扬,似是看到了美好的景象,也许是看到了太虚幻境中的亲人,也许是回忆起了往昔那些温暖的瞬间。终于,她的双眼缓缓闭上,手无力地垂了下去,一缕香魂,就此飘散。
众人放声大哭,一时间屋内哭声震天,那哭声中饱含着对香菱的不舍、怜悯与愧疚。薛家为香菱操办了简单的丧事,虽不奢华,但也算是尽了最后的心意。棺材前的烛火摇曳,好似也在为香菱的离去而哀伤叹息,众人的悲痛在这黯淡的烛光中蔓延,久久不散。
那几日,薛家上下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金桂因一点小事与丫鬟翠缕起了争执,金桂柳眉倒竖,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来,大声呵斥道:“你这贱婢,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莫不是故意与我作对!”翠缕吓得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如纸,却又忍不住小声辩解:“奶奶息怒,实在是事出有因,并非奴婢不尽心。昨日宝蟾姑娘让奴婢去取些香料,说是奶奶要用,可巧那香料铺子关门早,奴婢紧赶慢赶还是没取回来,还望奶奶明察。”金桂一听更怒,抬手就欲打翠缕,翠缕惊恐地往后退,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恰在此时,宝蟾进来,看到这一幕,不但没劝解,反而嘴角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火上浇油道:“哟,这丫鬟越发没规矩了,奶奶可不能轻饶。这要是传出去,还以为奶奶治家不严呢。”金桂愈发气盛,脸上的肌肉因愤怒而扭曲,与宝蟾也争吵起来,污言秽语在屋内肆意飞溅。金桂怒目圆睁,双手叉腰,往日精心打理的发髻也有些松散,几缕发丝凌乱地垂在脸颊旁,她对着宝蟾大声咒骂:“你这蹄子,少在这说风凉话,平日里就你最爱挑事,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宝蟾也不是省油的灯,双手抱胸,同样恶语相向:“哼,你自己没本事管下人,倒把气撒在我身上,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两人的吵闹声惊得窗外树枝上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远,叽叽喳喳地叫着,似是在抗议这屋内的喧嚣与丑恶。
争吵过后,金桂只觉气血上涌,脑袋嗡嗡作响,心中的怒火却仍未平息。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嘴里还不停嘟囔着诅咒的话语:“这些个作死的贱婢,等我腾出手来,定要好好收拾你们。”突然,她眼前一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倒。慌乱中,她伸手想要抓住身旁的桌角稳住身形,却只是徒劳,“砰”的一声闷响,她重重地摔倒在地,额头磕在坚硬的凳腿上,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她的鬓发和衣衫。
此时的金桂,已无力呼救,只能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双眼圆睁,满是惊恐与不甘。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却又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随着一阵剧烈的颤抖,她的身体渐渐僵硬,那曾经盛气凌人的双眼也失去了光彩,直勾勾地望着虚空,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看到了自己往昔造下的罪孽在眼前一一浮现,那些她曾经算计过的人、说过的恶毒话语,如同走马灯般闪过。
就在金桂倒下的那一刻,桌上的茶碗被她的衣袖扫落,摔得粉碎,茶水在地上蔓延开来,混合着鲜血,显得格外刺目。屋外的丫鬟们听到声响,战战兢兢地在门口张望,她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却没有一个人敢进来。宝蟾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她呆立在原地,嘴唇微微颤抖,看着金桂逐渐没了动静,才回过神来,尖叫着跑了出去,边跑边喊:“快来人啊,奶奶出事了!”而此时,远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寺庙钟声,那钟声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似是为这一场悲剧敲响了最后的丧钟,金桂的一生,就此画上了句号,只是这结局,充满了悲凉与荒诞。
薛蟠呆呆地望着金桂的尸体,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初时,金桂嫁入薛家,那娇羞的面容、温婉的举止,也曾让他心动不已,二人也曾有过如胶似漆的恩爱时光。春日里,他们一同漫步于花园,赏那繁花似锦,金桂笑语嫣然,依偎在他身旁,恰似那枝头的娇花,明媚动人;夏日的夜晚,他们在庭院中乘凉,金桂轻摇团扇,为他驱赶蚊虫,月光洒在二人身上,勾勒出一幅温馨的画卷。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推移,金桂的本性逐渐暴露。她的嫉妒、贪婪和刻薄,如毒瘤般侵蚀着薛家的和睦。她对香菱的百般折磨,对下人的肆意打骂,对钱财的无度挥霍,桩桩件件都让薛蟠心生厌倦与无奈。如今,看着她躺在那里,没了气息,薛蟠的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往昔恩爱的怀念,有对她恶行的痛恨,也有对这命运无常的感慨。他不禁长叹一声:“罢了罢了,这也是她的命数。这一路的纠葛,终究是化作了泡影。”
宝钗站在一旁,眼神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这些日子,金桂在府中闹得鸡犬不宁,让她操碎了心。如今金桂一死,她想着这府中终于可以恢复往昔的安宁了。可以重新整顿内务,让薛家的日子重回正轨,那些被金桂搅乱的规矩和秩序,也能得以修复。
薛姨妈虽心中对金桂也有诸多不满,但念及她毕竟是薛家明媒正娶的媳妇,便强忍着心中的复杂情绪,吩咐下人将她好好安葬。“逝者已逝,不管怎样,也不能失了薛家的体面。”薛姨妈微微叹息着说道。
葬礼之上,阴沉沉的天空仿佛也在为这一场景添上几分哀愁的色彩,气氛冷清得近乎凄凉。下人们虽都身着素服,低垂着头,做出一副哀伤的模样,可那眼神却难掩其真实心境,鲜有哀伤之色,反而是隐隐透着一丝解脱后的轻松。那些丫鬟婆子们,私下里交头接耳,心中暗自庆幸这个“魔头”终于走了,以后不用再担惊受怕地过日子。想当初,金桂在府中之时,稍有不顺心,便对下人们非打即骂,使得众人每日都如履薄冰,如今她这一走,众人只觉压在心头的巨石落了地。
金桂生前的陪嫁丫鬟宝蟾,此刻也没了往日的嚣张气焰。往昔她仗着金桂的势,在府中颐指气使,连那些有头脸的婆子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却似霜打的茄子般蔫了下来。她深知自己在薛家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毕竟她曾跟着金桂做了不少恶事,众人对她也是侧目而视。她心中正盘算着自己的出路,一时愁绪万千。有的丫鬟想着寻个机会求薛姨妈恩典,放她们回家,也好远离这是非之地,重新过回平静的生活;有的则希望能在府中继续留下来,但求能换个差事,离那曾经的纷争远远的,哪怕是去厨房做些粗活累活,也好过在这风口浪尖上担惊受怕。
就在薛家准备将金桂之事低调了结时,未曾想金桂的家族却如平地惊雷般突然跳了出来。他们听闻金桂的死讯,顿时炸开了锅,族中众人纷纷聚集在堂屋内,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愤懑不平,心中笃定薛家定是亏待了金桂,才致使她年纪轻轻便香消玉殒。
于是,金桂的兄长带着一帮气势汹汹的族人来到薛家。刚到府门前,那兄长便扯着嗓子叫嚷起来:“快把你们当家的叫出来!我妹子在你们府上受了委屈,如今命都没了,你们薛家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门房见这阵仗,吓得匆忙跑进去通报。
不多时,薛蟠和薛姨妈迎了出来。金桂的兄长满脸横肉,此刻因愤怒而涨得通红,他一步跨上前,用手指着薛蟠的鼻子,大声吼道:“薛蟠,我妹子嫁进你们薛家,本是想着能过上好日子,享享福,可如今呢?却不明不白地死了。你们平日里是怎么对她的?是不是故意欺负她,把她逼上了绝路?”
薛蟠皱着眉头,连忙解释:“大舅哥,这其中定是有误会。金桂她突然离世,我们也很痛心,怎会故意亏待她呢?”
“哼!”金桂兄长冷哼一声,“你少在这里花言巧语,我妹子的性子我最清楚,若不是你们薛家做得太过分,她怎会如此?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就到官府去告你们,说你们谋害了金桂,让你们薛家吃不了兜着走!”那语气中满是贪婪与蛮横,眼睛里还闪烁着一丝狡黠的光,显然是想借此机会从薛家讹诈一笔钱财,好挽回家族的颜面。
薛姨妈见状,上前一步,眼中含泪说道:“亲家,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闹到官府呢?这对大家都不好。金桂走了,我们也很难过,你看是不是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金桂兄长却梗着脖子,满脸横肉因愤怒而扭曲,扯着嗓子喊道:“不行!今日这事没个说法儿,断不能善罢甘休!要么乖乖赔钱了事,要么咱就衙门里见,看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有没有王法了!”言罢,他身后那群族人也跟着鼓噪起来,一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恰似那被搅动的马蜂窝,嗡嗡作响。刹那间,薛家门前便乱作了一团,叫骂声、指责声交织在一起,气氛紧张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一触即发。
薛家顿时如坠冰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薛蟠在屋内方寸大乱,好似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乱转。他额上豆大的汗珠簌簌滚落,浸湿了衣衫领口,嘴里不停地嘟囔着:“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他心里透亮,一旦此事闹到官府,且不论真相究竟如何,薛家这多年积攒下的名声定会遭受重创。在这生意场上,声誉便是根本,那些往来的合作伙伴听闻这般丑事,难保不会对薛家的信誉产生质疑,进而影响到生意的方方面面,轻则订单锐减,重则资金链断裂,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薛姨妈亦是忧心如焚,整个人憔悴不堪,整日以泪洗面,那泪水似决堤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她双眼红肿得如同熟透的核桃,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无助,仿若一只受伤后被困的小鹿。她呆呆地坐在椅子上,身体一动不动,唯有那一声声长叹,在寂静的屋内回荡,满心愁苦却全然没了主意,不知该如何化解这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她心下暗忖,这金桂在时,家中便已被搅得不得安宁,日日鸡飞狗跳,如今她这一走,竟还留下这般祸事,真真是家门不幸啊!
就在这危急关头,薛姨妈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起了升任京都节度使的王子腾。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她急忙派人四处打听王子腾族人的下落,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找到。王子腾族人得知此事后不敢耽搁,迅速告知了王子腾。王子腾念及与薛家的亲戚关系,又深知薛家的难处,思索再三后,决定出面摆平此事。
他差人请来了金桂家族的人,特意选了一处幽静的宅院,此处远离喧嚣,四周绿树成荫,气氛静谧,为这场棘手的谈判营造了相对平和的氛围。
屋内,气氛凝重。王子腾端坐在上位,神色威严,目光扫过众人后,缓缓开口:“今日请各位来,是为了金桂之事。逝者已逝,大家也都不愿看到事情闹得太难看。薛家愿意拿出一笔钱财,以表心意,也算是给金桂姑娘一个交代。”说着,便示意手下人将准备好的银箱抬了上来。
金桂的兄长看到那箱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仍故作愤怒地嚷道:“我妹子的命岂是这几个银子就能打发的?我们金家在这城里也是有头有脸的,怎能轻易罢休!”王子腾冷笑一声:“你妹子在薛家过得如何,想必你也有所耳闻。如今她已去,你们这般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若是真闹到官府,薛家也不是好惹的,你们可有十足的把握能赢?”
金桂的兄长听了,脸上一阵白一阵红,心中虽仍有不甘,但也知道王子腾所言非虚。他与身旁的族人对视一眼,看到他们眼中的犹豫与退缩,心中暗自权衡利弊。
这时,王子腾又道:“我与薛家是亲戚,此事也不愿见到不可收拾的局面。你们若收下这银子,便就此罢手,往后两家还能相安无事;若执意要闹,恐怕日后在这城里,你们金家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金桂的兄长咬了咬牙,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罢了罢了,看在王爷的面子上,我们今日就暂且收下这银子。但若是往后听闻有什么对我妹子不利的传言,我们金家定不会善罢甘休!”说罢,便让人抬走了银子,带着族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屋内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王子腾微微皱眉,心中明白,这只是暂时平息了风波,但愿日后能真的太平无事。
经此一役,薛家上下都松了一口气,对王子腾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薛蟠连连向王子腾道谢:“多亏了舅舅出面,不然我们薛家这次可真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薛姨妈也抹着眼泪说道:“这份恩情,我们薛家定当铭记在心。”而薛家也开始深刻反思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变故,更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安宁。宝钗协助薛姨妈,重新制定了家规家训,对府中的事务进行了更为严格的管理,从人员的进出到财物的使用,都有了明确的章程,确保类似金桂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且说那些丫鬟们,自金桂殁后,恰似那飘零的柳絮,各寻其途,有了别样的归宿。宝蟾者,往昔在金桂身侧兴风作浪、为虎作伥,行事乖张无忌,好不张狂。此番却也难逃运数之定,被薛姨妈发落至那偏远乡野之庄子上,且配与了庄中一个唤作“王长腿”的庄户。这王长腿,幼时遭逢变故,伤了腿脚,走起路来略显蹒跚,幸而为人质朴憨厚,心地纯良,靠着几亩薄田聊以度日。宝蟾初至庄子,满心皆是愤懑不甘,自觉似那坠入泥淖的繁花,往昔的繁华绮梦皆成泡影。瞧着那简陋茅屋、粗粝饭食,泪便止不住地簌簌滚落,念及往昔在府中的诸般算计、挑拨之事,心内犹有不甘,时时怨怼这命运之不公。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陈公在黄叶村偶得《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全集抄本。因知当今人工智能术有奇能,可助探究此珍本,遂借大模型之力,悉心发掘整理,欲还原更近原作之《红楼梦》。
作品以《脂砚斋重评石头记》为底本,改编为新版《红楼梦续梦》。新版守原著本意,与旧传本有所不同。
此新版以历史抄本为基,详析原著暗示、隐喻、象征及魔幻笔法,解“烟云模糊”诸般意境。力求为读者呈更真、更畅之阅读体验,亦为红学探研献珍稀资料。
提及《红楼梦》,常使人感慨万千。张爱玲曾言:“人生有三恨:一恨海棠无香,二恨鲥鱼多刺,三恨《红楼梦》未完。”今得补全此传世巨著,实乃大幸之事。以下即《脂砚斋重评石头记》揭秘之红楼梦续集白话文展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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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懦香菱病榻梦前尘 悍金桂孽报终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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