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孙绍祖从床上坐起,发现迎春正穿戴整齐,旁边堆放着几个箱子,似要准备出门。
“夫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孙绍祖连忙问道。
迎春微微一笑:“老爷忘了,我嫁过来许久都未曾回门看看。本来这几日老爷身体不适,我本想等老爷身体恢复后一同前往,如今实在是不能再耽搁了,所以还是先备点薄礼回去探望一下,以免叫人笑话咱们。等来日老爷身体康复,再与老爷一同回去。“
孙绍祖反正也懒得去贾府走场面,便借坡下驴:“夫人说的是。那,夫人打算回去几天?“
迎春答道:“三五日便回,老爷务必好好保重身体。我已吩咐厨房这几日要特别关照你的饮食,燕窝鸡汤的做法我也告知了他们,老爷什么时候想吃只管吩咐。“
“好!好!“孙绍祖闻言大喜,急忙起身送迎春出了门。
一路来到贾府,迎春站在她从小长大的国公府门前,不禁感慨万千。名义上她虽是侯门公府的千金贵女,但这府中却无一人真心待她。父亲贾赦对她不闻不问从不关心,养母邢夫人对她也不甚上心,多数见面只有训诫,从未真正关心过她,兄长贾琏更是与她甚少来往。只有祖母偶尔会给她一点温暖,与宝兄弟和姐妹们在一起玩闹便是她最开心的时刻。
上一世她在孙家受尽欺辱回娘家哭诉,只有婶子王夫人和嫂子凤姐关心了几句,却也爱莫能助。最后在紫菱洲住了些时日,也算是她生前的最后一点温暖。
“姑娘,咱们进去吧。“绣橘和莲花一左一右扶着她,走进了府门。
迎春先去拜见了祖母,贾母免不了对她一顿寒暄。迎春与在场的家人们叙话后,便走进内堂拜见父母。
父母对她一如既往的冷漠,只训诫她在孙府不比自家,要时时谨守本份伺候好夫君,不许招惹是非。迎春心里一阵冷笑,父亲早已知晓孙绍祖人品不端,却依然将自己嫁了过去,全然不顾女儿掉入火坑。孙绍祖曾说过父亲为着五千两银子将自己发卖,如今多日未见,回到家父母竟无一句问候,足见他们对自己已无半分情意。也罢,从此以后自己便是无父无母之人,不会奢求他们半分怜悯。
迎春毫不在意的听完父母训诫,便起身告辞。既然已经不在乎父慈母爱,他们的那些言语便无法伤到自己分毫。她转身去了凤姐的院子,她没忘记此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不必浪费时间在不值得的人身上。
迎春刚走进院门,便见风姐得了小丫头的通报迎了上来,冲迎春笑道:“二妹妹今日回门,恕我未曾远迎。多日未见妹妹,甚是挂念。妹妹如今在孙府可还习惯?姑爷他可给你委屈受?”
迎春心头一乐,果然琏二嫂子还是这副凤辣子的模样。有她在,气氛便不会冷场。
凤姐牵着迎春的手进了屋,与她客套几句后,迎春进入了正题:
“嫂子,你见多识广,可曾听说过谢康这个名字?”
“谢康?”凤姐若有所思,随即说道:“他好像是家叔门下的一名学生。二妹妹如何得知此人?”
“哦,家夫一直在兵部候缺提升,最近听说他与那谢康一同竞争兵部侍郎一职。“迎春答道。
“二妹妹莫不是想我与家叔修书一封,求他命谢康将兵部侍郎之位让与孙绍祖?“精明的凤姐似乎已猜到迎春接下来会对她有所求。
迎春言道:“嫂子误会了。我的确是想请嫂子与家叔修书一封,但不是帮孙绍祖,而是希望家叔能帮谢康,莫要让那孙绍祖得此职位。“
“哦?却是为何?“凤姐闻言大惑不解。
迎春开口说道:“嫂子有所不知,那孙绍祖乃是一中山狼。他品性不端想必嫂子也有所耳闻。如今贾府再如何也是国公府贵妃娘家,他尚且不将我放在眼里。我不过才嫁去几日,就见他日日将那府中丫鬟媳妇将及淫遍。我略劝过两三次,他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若让他得了势,我岂不是再无容身之地?而且我时常听闻他在府中叫骂,言语中对贾府颇有不满,说贾家贪图孙家祖上富贵硬做亲。嫂子想想,若让这种人得了势,必会对贾府不利。因此,不管是为我还是为贾府,务必不能让那孙绍祖当上兵部侍郎。”(此处一两句摘自《红楼梦》原著)
凤姐闻言大出意料,她见迎春精神尚可,想必在孙府过得还算不错。本以为她与孙绍祖即便不是举案齐眉,也是相敬如宾,却没想到这孙绍祖竟是这般不堪之人。她略一思量,便对迎春说道:“我竟不知那孙绍祖如此下作。二妹妹放心,我尽快与家叔修书。你暂且忍耐,早做打算,若寻得机会,嫂子定会帮你。“
迎春随即放下心来:“迎春谢过嫂子。幸好有嫂子替我作主,要不然,迎春必将无法保全自身。”她突然想到另一件事,接着说道:“嫂子,还有一处地方,请嫂子帮我查探一下,叫做瑞生钱庄。“
“瑞生钱庄?”凤姐重复道。
迎春点点头:“对。孙绍祖可能在那里有不少见不得光的赃银,日后可以做为拿捏他的证据。”
凤姐若有所思,随即点点头:“好,我记下了。”
拜别凤姐,迎春回到紫菱洲。这里的一?一木,无不勾起她的回忆。往日的她,心思单纯,胆小懦弱,只想一心一意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从不愿招惹是非。如今,她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这环境逼得她不得不攻于心计,为求自保谋求算计。在孙府的这些日子,她步步为营,如今回到贾府,才发现自己已经如此心累。也只有在这紫菱洲,她才可回归本心,暂得片刻宁静。
迎春正陷入回忆,忽然听到绣橘叫道:“宝二爷,三姑娘,你们来看二姑娘了?“
迎春抬头,看到宝玉和探春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她忙起身相迎。
宝玉开口问道:“二姐姐,多日不见,我们都很挂念你。二姐姐近来可好?在孙府可还习惯?“
迎春笑着回应:“女人出嫁从夫,好不好都那样。只是免不了思念家人。“
探春闻言,忍不住开口:“二姐姐,此言差矣。谁说女人一定要从夫?倘若孙绍祖是个知冷知热之人,从他也无妨。倘若他是个龌龊不堪之人,从他岂不是将自己折进去?从前在府中你性子就弱,如今嫁了人,一定要刚烈起来,如此才不会被人作践了去。我听说那孙绍祖品性不端,你若一味从他,早晚得将自己毁掉!“
若在以前,迎春听到探春这番言论,必定笑笑不当一回事。可今时不同往日,探春的话真真说进迎春心坎里。她忍不住感慨道:
“三妹妹,世间女子若都如你这般,那该有多好!“
探春接着说道:“二姐姐,你性子柔,那孙绍祖又非良人。自你出嫁后我一直为你担心。你在孙家到底如何?可莫要瞒我。“
绣橘在一旁回答:“三姑娘且宽心,我们姑娘最近性子变了不少,将孙家上下治理的服服帖帖,连孙绍祖都挑不出什么错,对我们姑娘也不得不服。“
“绣橘,此话当真?”探春有些难以置信。
绣橘笑道:“的确如此。绣橘觉得,最近我们姑娘似乎越来越像三姑娘了。”
“果真?莫不是二姐姐出嫁后转了性子?那我们大家便可放心了。“宝玉也在一旁笑道。
迎春心里一阵宽慰,这宝兄弟与三妹妹倒是真关心自己。她开口对他们说:“我自幼与众姐妹一块长大,多少耳濡目染。三妹妹与琏二嫂子都是咱们脂粉队里的英雄,我虽不如你们二位,倒也能学得几分。三妹妹刚刚所言极是,在孙府不比咱们贾府,凡事还得依靠我自己。”
探春闻言终于放下心来:“二姐姐,你能如此,我们便也安心了。”
接下来两天,迎春与园中姐妹各自叙旧,得空便与凤姐一同商讨如何对付孙绍祖。
三日过后,孙府派人来贾府接迎春,说是孙绍祖身体不适,急需迎春回去帮忙料理。
迎春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告别了众人,不紧不慢的坐上孙府的马车。
注1:“……日日将那府中丫鬟媳妇将及淫遍。我略劝过两三次,他便骂我是醋汁子老婆拧出来的”引用自《红楼梦》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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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重回贾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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