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王府*听雨阁
时维腊月,序数深冬。黛玉一手抚拍着福惠,一边看着宝钗的回信,一会感叹惜春走的决绝,一会又感叹贾家这一辈的四姐妹长的两个先后赴了黄泉,少的两个又走的走散的散,贾府真可谓是一日不如一日,乱纷纷,树倒猢狲散,皆把他乡作故乡。
黛玉正感伤着,忽然感觉指尖一暖,低头一看,襁褓里那个酷似水溶眉眼的婴孩正在吮吸自己手指,蹙起的眉头终是舒展开来,想起水溶素日冬天也喜欢吻自己的冷冰冰手,每每用唇和手把自己的手捂热。想到水溶,黛玉嘴角止不住得微微上扬,似自言自语又似向着福惠说嘴:“你这点到是像你爹爹,只是不知道你爹爹他那个冰山脸小时候是不是也像你这般讨喜。”
黛玉又想起水溶怕是难以回家过年,想着要给他寄些吃食衣用南去,黛玉想的入迷,却没留意屋外早已变了天。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
忠顺王府*藏书阁
水彧刚踏进二门,就听到《琵琶记》第八出‘文场选士’的结束念白道:高堂回首日已斜,游子何事在天涯?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春风当自嗟。
闻言,水彧嗤笑自语道:“‘耳目所及尚如此,万里安能制夷狄’当年东风压倒西风,东汉遣了一个王昭君给单于便一叶障目,高枕无忧了。不知当今天下,刮的是什么风?”
水彧穿廊过庭,数十步间已走到看戏殿前的主位他那尊贵非凡的父亲——当今同父异母的皇长兄——忠顺亲王水汯的右侧。年逾不惑的水汯正痴迷地看着戏台的左侧通道处,似乎他的琪官随时会从后台转出来似的。但是他知道,水汯更是倒背如流,这末角白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是第九出,是没有旦角的戏份的。
水彧找准机会,忙放低身段,在水汯耳畔低声道:“父王,联名弹劾奏章已经写好,诸位大人儿子已经派南安王‘嘱咐’过了也签了字,只待明天上朝,由贾雨村递上去,南安王和诸大臣配合,不用我们出面,到时坐收渔翁之利即可。”水汯眯起眼喝了口暖酒,又道:“如何,可是有反对者?”水彧嗤笑道:“孩儿办事,父亲放心,那些老不死的,一个个深怕叛军北上打到自己老巢,早巴不得议和了,何况那水溶仗着水泧母狗的荣宠,不知收敛,权势愈重,树大招风,不说南安王恨他夺了面子恨他恨的要死,四王八公其他人眼红他的也不在少数,更不用论其他人了。”
水彧正说着,忽瞥见水汯的视线又转向了台上,水彧打眼望去,原来是那琪官出来了,便结束了对话。水汯又心不在焉的吩咐了他两句,便专心欣赏美人了。那蒋玉菡因妆扮娇俏艳丽,唱腔又好不婉转妩媚,是京城内达官贵人皆知的花旦,今日难得当了以唱功见长的青衣。唱腔是否凄苦寒素不说,但那眉眼似泣非泣、似喜非喜,自有一种风流婉转,若是个女子,却有让人酥倒的功力。只可惜,却不是水彧喜欢的类型,水彧狠狠的剜了一样台上的人,心想着有朝一日,等我老子去了,看你还怎么嚣张。
皇宫*朝堂
水泧看着呈上来的奏折,眉头轻蹙,最近不是没听到关于西南战事和水溶、冯唐的风言风语,也不是没有人私下劝阻过他,但他一直还是信任他的老将和表弟的,也知道水溶出任征南大将军必然会伴随这些后果,而今天是第一次这么多人斗胆到朝堂上公开讨论,看来今天是骑虎难下了。
水泧还没开口,兵部尚书贾雨村已率先一步跪下来了,喊道:“皇上,北静王狼子野心,其心江南路人皆知。若不趁现在答应平西王的议和建议,让藩王和北静王对立互相牵制,待北静王一举扫平南方,联合冯唐,那我们水朝的大半兵马可就都在北静王手上了,若是他联合水润等忠义余党,那京城就岌岌可危,几乎无兵可守了。”
贾雨村话音未落,南安王也出列道:“皇上,微臣也有一言不得不讲。北静王虽是皇上的亲表弟,可那水润还是北静王的表弟呢,皇上不要忘了那老忠义亲王对水溶可是亚父一般的存在。老北静王和老忠义亲王夫妇是怎么死的,皇上忘了,北静王和水润可不会忘。何况还有那下落不明的半壁兵符。”南安王情绪激动,一不小心就把水朝最禁忌的话题说了出来。
这半壁兵符的事,众王公大臣不是不知,只是谁也不敢提也不想提,想浑水摸鱼混到归西,这滩子稀泥还是留给后人去处理比较好。当年水朝最强盛的三方兵力,东北一支满蒙骑兵掌握在冯唐代表的皇帝亲军和北静王手里,西北铁骑掌握在老忠义亲王手里,而西南则由平西王和剽悍霸蛮的湘军形成制衡之势。而水朝的兵符,一半在老忠义亲王手里,剩下的三分,当今皇上的一份托付给了冯唐老将,一份在忠顺王手里,一份原本在水溶手里,后来明面上移交给了冯唐,然而将领军队绝大多数还是听从水溶的调配,至于老忠义亲王那西北铁骑,且不说半壁兵符黛玉给了水溶,那些将领本就更听水溶的话,毕竟当年平定新青陕甘叛乱的时候,老忠义亲王带在身边的立下赫赫战功的不是留在京城要培养成下一任忠义亲王的水沐,更不是养在温柔富贵乡的小儿子水润,而是水溶,那个12岁便足以封狼居胥,立下不世战功的北静王世子。因此说起来,水朝三分之二的兵权基本上全在水溶手里,除了忠顺素来是水溶和皇上的死敌外,亲帅水朝六分之一兵马的冯唐冯紫英父子也历来与水溶和老北静王交好。
南安王这一挑明说,众大臣也不得不重新直面这个问题,很显然这水朝的天似乎要变了,他们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上次南边众藩王造反,还可以把水溶推出去当挡箭牌,而现在一旦水润或者南边藩王谋逆,整个朝堂除了水溶侧妃黛玉的干姐夫——上届武状元云光、水溶的小舅子——吴静怡之弟骠勇大将军吴用,已没有人可以抵挡叛军了,而这两个人会站谁那边还不好说。一时间朝堂议论纷纷,人心惶惶。
南安王见状,似乎刚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错话,吓得“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万岁,臣心忧南边战事,一时不察失言了,臣自知有罪,还请万岁看在臣忠心耿耿、一心为皇上的份上,请皇上开恩。恳请皇上为黎明百姓考虑议和一事。”说着还一边左右开弓扇自己的巴掌,末了还磕了几个头,戏是做到了十足。一时间,附和之声起此彼伏,偌大的殿堂上跪倒了一片。
经历了九子夺嫡之乱才登上宝座的水泧不是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也并非看不明白南安王和忠顺那点小动作,只是他手里除了新换上的顶替王之腾的九门提督的新禁卫军还在自己手里,剩下的皆不在他的掌控范围类,可真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成了那困于许昌的汉献帝。
水泧知道现在若是准了贾雨村等人的议和一事,必然引起百姓哗然、忠良寒心、民间骚乱。但是他已经退无可退了,他已斩获水汯想篡位的消息,为今之计,只能尽量顺从忠顺的心思,好拖延时间,想方设法护得水戎周全,为水朝为皇父留下一丝生机,他要赌一把,赌水溶会保水戎上位,只是他要确保万无一失才行。
水泧一面想一面做了决断,一面遣人以金牌为令,命水溶为使跟三王和谈,一面以太上太后的旨意招北太妃和黛玉母子入宫。名义上自是体恤忠臣皇亲之意,一起欢度春节,实际上不过人质尔。至于为何是黛玉之子而不是北静王世子。他自是门儿清,不说水戨,就是福惠又算什么,黛玉才是水溶的命门。
北静王府*葆光室
北太妃命沈皓在前厅招呼夏太监等人,自己却带了黛玉去了葆光室。她虽是嫡长公主,却也是经历过老忠义王、忠义亲王、后宫争宠等事变的人,自是觉出几分不对来。
想她嫁给先王后,往年不是没去过皇宫内院过年,只是那有时是置了气回娘家,或是带着深受宠爱的水溶,像如今这般早的时间就迫不及待召入宫中,甚至都没给时间缓一下,只让收拾行李就直接走,还召见的是她和黛玉母子,这也太奇怪了。
待门窗关闭,屏退左右后,水玲珑看了一眼垂手立在下首的黛玉开门见山道:“你怎么看这件事?”黛玉闻言,抬头揣度了下水玲珑的神色,停顿了一下道:“儿媳不知,一切全凭太妃做主。”
虽然黛玉特意把“妾身”、“长公主”换成了“儿媳”和“太妃”,但水玲珑听后气不打一次来,她那个哥哥侄子把自己当外人就算了,毕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现在这儿子儿媳也是不打算跟自己说实话实说了?
本就被懿旨弄得心虚焦虑的水玲珑见黛玉这态度,冷笑道:“别给我装傻,溶儿留给你的暗卫呢?”虽然老北静王没明面上跟她提过北王府世代承袭的死士力量,水溶也没跟她提过收了水云间这个杀手组织的事,毕竟这些让皇上知道了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不留神便足以安下个满门抄斩秘密谋反的罪名来,但做了这三十年的北静王妃和近五十年的长公主,若是连水溶手下有高手且还悄悄派人保护黛玉的事,她都不知道,她也算是脑袋被冰封了。
黛玉心下一凛,暗卫?必是指无踪了?
可是这让黛玉怎么说出口,她可不想害了无踪,但是现在的处境,让无踪去给水溶送信无疑是最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今日之事,以她的七窍玲珑心早已猜出了个**不离十,原想等回听雨阁收拾行李时召唤出无踪问个究竟,却不曾想直接被水玲珑带了葆光室,还直接逼问她无踪的踪迹。她刚才那样回答也是为了试探和提醒水玲珑站在水溶的立场上去思考问题,毕竟夫死从子,但是很显然她的婆婆并不想或未曾想到给她一个安心的回答。
虽心知无踪必在葆光室外的树上或是房梁上,但略微思考了几弹指,黛玉还是答道:“王爷确实曾派暗卫在听雨阁保护过妾身,但近两日妾身也未曾见过,不若待妾身回听雨阁试着召唤一下暗卫?一会再来见过太妃?”
一席话说得有理有据,水玲珑也不好再说什么,也没有时间耽搁,唤过青嬷嬷收拾行李才是要紧事,这番进宫不比往日,只怕连那防身兵器、金疮药什么的也得带这些。水玲珑便放黛玉回去了。
欲知后事,且见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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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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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八十九章 溪云初起日沉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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