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颍将封大娘和香菱拉起来,无奈地道:“封大娘,你这又是何苦,你跟英莲姑娘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如今好不容易团聚,该安心过好日子才是,我已经让人去官府给英莲姑娘落了良籍,你就带着甄姑娘寻一个好去处过安生日子。”
“公子,您救了我和英莲,若不报答您的恩情,我们是断不能安心的,您就留我们在府上,哪怕做些粗活累活我也行的。”
香菱也憨憨地跟着表示她也能做。
封氏决意要留下报恩,陈颍十分为难,要说他不想那是骗人的,但他救下香菱一是因为喜欢这个角色,怜她命运,喜她娇憨,二是像从香菱今后的命运上推测出僧道二人的线索。如何能让香菱再做丫鬟下人。
见陈颍纠结为难,妙玉近身劝道:“颍儿,你就留下她们罢,不然依封大娘的性子是断不能安心的,而且她们出去生活无人庇护,以甄姑娘的相貌如何能过得安稳日子。”
陈颍问道:“那表姐觉得该如何安置封大娘她们?”
“你只留下她们,安排一个住处,不把她们当下人看待便是了。”
陈颍眼睛一亮,“那不如就让她们跟着表姐,这样一来,除了岫烟,表姐你又多得一个好弟子。”
黛玉捏着帕子拍了一下陈颍,啐道:“哥哥你是迷糊了不成,妙玉姐姐那里是什么地方,你就送封大娘她们去?”
“这有何妨,我是让她们跟着表姐,又不是让她们去出家修行,早晚表姐是要还俗回家的,到时候她们也跟着再出来就是了。”
妙玉摇摇头道:“去我那儿的确不合适,颍儿你还是另作安置罢。”
陈颍又看向黛玉,“玉儿……”
陈颍还没说呢,黛玉就回绝道:“哥哥你少打我的主意,我那儿还有白鹭姐姐、朱鹮姐姐和雪雁呢。”
陈颍一想确是如此,贸然给黛玉身边添人,白鹭她们心里肯定有意见。
妙玉道:“颍儿,你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就留她们在你身边就是。”
陈颍点点头,留下便留下,反正自己也不会把她们当下人看就是了。
见陈颍同意了,黛玉笑道:“妙玉姐姐,你说等可卿和英莲姐姐见面的时候,会是什么表情?”
妙玉笑着摇了摇头。
陈颍如遭雷击,愣在原地,好家伙,要是这两人一起在眼前晃悠,也太考验定力了罢。
三人商议毕,陈颍向封大娘和香菱道:“既然封大娘有此心意,我也不能不知好歹,你和英莲姑娘便留在我身边,不过做下人的话就再别说了。我已经让人去给英莲姑娘换了良籍,要是又去换成奴籍,反倒让官府猜疑。”
封大娘哪里知道换个户籍于陈颍来说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只以为陈颍说的是真的,带着香菱一起连声感谢。
陈颍看向香菱道:“英莲姑娘,在府上时叫你原名也不合适,便还是叫香菱罢。”
陈颍之所以仍要让她叫作香菱,主要是“香菱”这个名字暗合癞头和尚说她的那首诗,“惯养娇生笑你痴,梨花空对雪澌澌”。为了更确切的观察僧道二人是否能干预香菱的命运,这个名字还是不改的好。
让封大娘和香菱下去休息后,陈颍就受到了黛玉的“审问”。
“哥哥,你为何说英莲姐姐在府上叫原名不合适?你不是说不让她们做下人吗?”
陈颍自然不能说是因为自己想利用甄英莲试探僧道二人,解释道:
“虽然我不会把她们当作下人,她们也不是奴籍,但她们在府里明面上的身份就是下人,若是搞特殊让她还叫作原名,其他下人心中必定不满,说不得会故意排挤针对,到时候岂不是让封大娘她们难过。这都是管理下人的细节,妹妹可要好好学着。”
陈颍也没胡说,这虽然不是主要原因,但也是陈颍不让甄英莲在府上叫原名的考虑之一。至于秦可卿为何也做了丫鬟,却仍叫可卿,一是秦可卿本就不是她的真实身份;二来众人都只以为她原姓秦,丫鬟名儿是‘可卿’,无人会想到她就是都中宁国府的少奶奶。
“就算是哥哥你说的有理,那为何偏要叫作香菱呢,这不是薛家姑娘起的名字吗?”
陈颍心道果然来了,难不成薛林二人真是宿敌不成,如今还没见面呢,就已经交锋了。
“这名字的确是薛姑娘起的,薛家太太和薛姑娘待香菱还算优厚,再加上我实在懒怠再去重新想一个好名字,便就让她继续叫作香菱了。
玉儿是不喜欢‘香菱’这个名字吗,要不玉儿你来想一个好名字,我相信以你的文采,想出的名字必定比薛姑娘起的好上百倍。”
“哥哥少来哄我,我才不上你的当呢,人家薛姑娘起的‘香菱’二字就是极好的了,我再巴巴地去改了,那我成什么了。
哥哥还有外面的事情要忙,还是快些去罢,我们就不留你了。”
出了门陈颍不由一笑,他知道黛玉在意的并不是英莲叫不叫‘香菱’,而是陈颍的态度,对她以及对薛家姑娘的态度。
……
金陵应天府衙门内堂,贾雨村正半躺在榻上看书,门子急忙跑进来求见贾雨村。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贾雨村不满地问道。薛蟠的案子已经了结了,这两日他正想寻个由头远远儿地把门子打发了去。
门子面色焦急地道:“老爷,冯家那个老仆又来告状了。”
贾雨村道:“案子都已经结了,他还告什么状,直接打发了他去就是,再敢纠缠就以藐视公堂的罪名拿下他。”
“这……老爷,那老仆是被人抬了来的,好些人护着,我们拿他没办法,如今他正在衙门口诉冤,已经聚了好多百姓围观。”
“什么,竟有此事,简直岂有此理。”贾雨村惊坐而起,拿起一旁的外衫披上。
这时又匆匆跑进来一个侍从叫道:“老爷,闹鬼了,闹鬼了。”
贾雨村呵斥道:“青天白日的闹什么鬼,你是灌了黄汤迷了心不成?”
那侍从吓得赶忙跪下,“老爷,是真的闹鬼了,外边有人押着薛蟠来报案,要老爷您开堂重审之前的案子。”
贾雨村心中大骇,与门子对视了一眼,二人都不解为何薛蟠会出现在这里。
“去传,即刻升堂,本官倒要看看是何人在故弄玄虚。”
贾雨村猜到了一个人,那个只是匆匆一面却让他印象深刻的小小身影。心中暗暗祈祷插手的千万不要是此人。
贾雨村迅速换上官服,出去升堂,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那个身影,贾雨村心底松了口气。
堂下,冯家老仆瘫坐在一张加了抬杠的竹椅上,薛蟠则是被两个汉子按着跪在地上。
“堂下何人,为何要在府衙门前聚众闹事?”
一人出来拱手鞠躬,回道:“回大人,小的是城东福来赌档的老板,我等非是在闹事,而是在伸张正义,帮助大人弥补错漏。”
贾雨村一拍惊堂木,喝道:“胡说,本官有何错漏要你来弥补,你究竟为何闹事,再不从实招来,给我用刑。”
两个衙差拿了夹棍上前,随时准备让那人好好爽上一番。
赌档老板道:“大人别急,且听小的说完。我等遇上此人,发现他竟是被大人您宣布已死的案犯薛蟠,惶恐之下赶忙来请大人作主。”
贾雨村看了眼不停挣扎的薛蟠,眼皮狂跳。
“休得胡言,本官早已查证,薛蟠已经病死了,你竟敢带个假冒之人来诓骗本官,到底是何居心?”
“大人,这人真不是薛蟠?”赌档老板看看贾雨村,又看看地上跪着的薛蟠,一脸疑惑道,“好哇,你小子敢哄骗大爷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肃静,公堂之上,岂容你放肆。”贾雨村一拍惊堂木,喝止要上前殴打薛蟠的赌档老板。
“大人,这厮欠我银子,这是借据,还请大人过目。
不止如此,他还敢在我的赌档出千,本来我要按规矩看下他的手的,偏他说自己是薛家大爷薛蟠,谁不知薛蟠已经死了,这是大人你亲自公断的,我们岂能信他,偏他又说出许多事来证明,小的一时被他哄骗,才来报了案,还请大人宽恕。
既然大人说他不是薛蟠,小人自己带他回去处置,就不劳烦大人了。”
老板说完看向薛蟠,恶狠狠地说,“你等着,待会儿我不光要看你的手,还有把你这骗人的嘴给烙上。”
薛蟠听了激烈的挣扎反驳,他根本就没有赌钱出千,陈颍的人将他带走之后逼着他签字画押了一份借据,然后便把他带来了衙门。
“大人,你别听他胡说,我没有在赌档出千,这些都是陈颍暗害我的。贾大人,我姨妈可是荣国府的当家太太,我舅舅是九省统制王子腾王大人,你不能让他们害了我啊。”
赌档老板骂道:“好小子,府尊大人都说你不是薛蟠了,你还敢扯虎皮,吓唬谁呢。”
薛蟠叫道:“我真的是薛蟠,贾大人你说啊,你快说我就是真的薛蟠啊。”
贾雨村此时却无暇理会,听到薛蟠说了陈颍二字,他心里犹如五雷轰顶,想起陈颍对付官的那些事迹,他只觉头皮发麻,五内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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