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里间,正看到迎春挣扎着要起身,被丫鬟司棋给拦住了。
陈颍忙道:“二妹妹快快躺好,若是为了迎我再让你病情加重,岂不让我愧疚。”
迎春这才不再挣扎,重又躺好。
陈颍扫了一圈,屋里就迎春和司棋二人,算上出去迎他的惜春也才三个娃,着实冷清。
看向惜春,陈颍问道:“你三姐姐呢?”
探春平时跟迎春走的最近,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如今惜春都在这他,探春反倒不在,有些奇怪。
惜春瘪嘴道:“凤姐姐去那边帮忙了,府里事情忙不过来,就让三姐姐帮着她管事。”
陈颍心中有些惊讶,探春这么早就开始学着管事了吗,原着貌似没这么早啊。
不由陈颍又有些感叹,要强的探春一接触管家之事,便专注其中,连姐妹也顾不上了,真不知这是优点还是缺点。
或许只能算是特点罢。
还有凤姐儿,东西二府两头忙,各事冗杂,劳心劳力,有时候忙的饭都顾不上吃,她却乐此不疲。
只因她素性好强,爱做出头拔尖儿的,谁又能说这是缺点呢。
见惜春有些沮丧,陈颍调侃道:
“哦,三妹妹都能跟着管事了?看来要不了多久,府上又要出一个凤姐姐那般的脂粉英雄了。”
鸳鸯也是笑道:“可不正是陈大爷说的,三姑娘素来是个精明的,还能识文断墨,学上一段时日,怕是比琏二奶奶还要厉害呢。”
略作说笑,陈颍提起正事。
“二妹妹,这位是我给你请的女大夫,让她给你仔细瞧瞧罢。”
迎春自无不依,点头伸出手腕来,让女大夫诊脉。
女大夫取下挎在肩上的医箱,坐到迎春榻前给她诊脉。
这时司棋想起一事,忙去桌上拿来一张纸笺递与女大夫。
“先生,这是太医院王太医给我家姑娘开的方子,您瞧瞧。”
女大夫并没有去接药方,冲司棋一笑,说道:
“且等我先给贵姑娘诊过脉再看。”
司棋拿着药方有些尴尬,她并不懂医师这一行的规矩,好心拿了方子给人瞧。
但她只是一个丫鬟,哪儿明白先看前者开的方子再诊脉,是会影响结果的。
陈颍上前取过司棋手中的药方,笑道:
“她先诊脉再看这方子,方能看出方子是否有偏颇之处,若是先看了方子,脉就看不准了。”
司棋这才明白,有些歉意地看向女大夫。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很快诊脉毕,女大夫回头向陈颍回道:
“这位姑娘应是吃了性寒的东西伤了脾胃,又正赶上不恰当的时候,一时寒气入体,这才病了。”
旁边的司棋咋呼道:“可不就是因为这个,前两日老太太叫了姑娘们吃蟹,那个最是性寒。”
“先生果然高明,王太医都只是诊断出我们姑娘得了风寒,先生竟连原因都诊出来了。”
陈颍笑道:“毕竟男女有别,王太医诊脉时诸多限制自然瞧不仔细,你这话可别再说了,容易得罪人。”
司棋不好意思笑了笑,连连说再不会的。
惜春一脸迷惑道:“我们都吃了螃蟹,就二姐姐吃的最少呢,怎么单二姐姐病了?”
司棋低着头不说话,迎春病白的脸微微泛红,女大夫爷不说话。
无奈,只能陈颍开口了。
陈颍将手覆在惜春头上揉了揉道:“这个等你在大些自然就知道,现在不许再问了。”
“哦。”惜春瘪了瘪嘴,躲开陈颍的手,暗道不问就不问嘛,我才不想知道呢。
没人发觉的是,在陈颍说完时,榻上的迎春脸若红霞,将头转向了里面。
将药方递给女大夫,陈颍道:
“你看看这方子可有改良的地方,方才一进院子就闻到好苦的中药味儿,若是行的话,尽量减轻些苦味儿。”
正“面壁思过”的迎春听到这话,心头一暖,鼻尖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从没人为她说过这些,就连司棋绣橘也只是按着方子煎药。
女大夫看了遍方子,点头道:“可以换两味药,再加一份甘草,就少了很多苦味了。”
司棋听着愣愣点头,还是惜春机灵,跑去一边取了笔墨来。
“有劳。”女大夫道了声谢,提笔改药方。
刚搁笔,迎春的另一个丫鬟绣橘就端着药打外边儿进来。
“姑娘,该吃药了。”
看着绣橘脸上沾了些黑灰,还带着不知是被呛的还是被熏的泪痕,陈颍将按着新方子重去煎药的话咽了回去。
绣橘将药端到迎春跟前儿,迎春半坐起身,接过药碗,眉头都未曾皱一下,便分两口将黑乎乎的药汁喝完了。
陈颍看的嘴里发苦,那碗药闻着都苦,可别说是喝了,迎春这二木头之名真不是盖的。
“司棋,还愣着做什么,去给你家姑娘取些糖来。”陈颍催道。
司棋先是一愣,然后带着些委屈和愤怒说道:
“我们姑娘这个月份的糖都被奶嬷嬷拿回去给她孙儿了。”
听到司棋说这个,迎春忙道:“不过几块糖罢了,她要拿就给她便是,省事些好。宁可没有了,又何必生事?”
说起迎春的奶娘,绣橘也是气恼,见迎春一点儿气性的没有,更是着急。
“姑娘怎么这样软弱?都要省起事来,将来连姑娘还骗了去。”
迎春低头摆弄被角,也不言语。
最后还得女大夫从药箱里去了一油纸包的糖块儿。
“我这糖常备在箱里,有时病人吃药怕苦我就拿出来,姑娘要是不嫌弃,就含一块儿解解苦。”
绣橘忙感谢着接了,喂到迎春嘴边。
陈颍默默看着,虽什么也没说,但心里已经想好了,待会儿便去找贾琏,让他出面治一治这个无良欺主的奶娘。
出了迎春住处,陈颍对鸳鸯道:
“二妹妹奶娘的事,还请鸳鸯姐姐先别告诉老太太,等我托琏二哥出面,若是不行再烦老太太惩治。”
鸳鸯点头笑道:“还是陈大爷心细,我听您的。”
之所以叮嘱鸳鸯先别告诉贾母,是为了迎春好,若是贾母知道了这等奴大欺主的事,为了贾家脸面,定然是要处置的,但这一处置,迎春的脸面就不剩什么了。
回到荣庆堂陪着贾母唠了会儿嗑儿,陈颍作辞,便往外院打听贾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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