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红泥小火炉,煎茶留客住。

谢衍才处理完事情,便听门房的人说泠沛过来了。喜得他赶紧下榻,出门迎泠沛进来。

“阿衍兴致真好,在煎茶呀?”

“最近看《茶经》想试试看这茶味道如何。”谢衍说着给泠沛递上一杯刚刚煮好的茶。

泠沛接过尝了一口,点点头说了句尚可。

谢衍垂眸轻笑道:“那便是还有的努力。对了,”话锋一转,谢衍问起泠沛刚刚进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家宝钗以前有个毛病,爹爹请了无数的名医都无法根治。偏偏来了个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未请而入得内院,给了一个说是海上仙方的偏房,多是些花花草草露水,说是可治我妹妹的热症。”

说着泠沛便背出了那些个复杂的方子里的东西,笑着说:“也是赶巧,那人一给,往后一年便凑齐了那方子,宝钗吃了倒是好了许多。可是,”

谢衍又递上一杯茶,替泠沛接着话:“可是,你发现那癞头和尚又出现在了扬州。所以,你想看看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阿衍果然厉害。”泠沛笑眯眯地奉上自己的夸赞,对面的谢衍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

“若是你说其他人,我可能需要一些时间,但是这两个人,曾经也出现在了贾府。”谢衍认真地看着对面泠沛的眼睛说,“那贾府宝贝疙瘩贾宝玉有一块据说是出生起带出来的通灵宝玉。有一年发生了些意外,那跛足道人和癞头和尚也出现在贾府。”

“贾宝玉,林黛玉,薛宝钗。”

泠沛一下子就从中发现了关键的点,登时坐不住了,向前倾身,激动得拉住谢衍宽大衣袖里的手腕:“阿衍,这是不是有阴谋!”

那一刻,泠沛的脑袋里想了许多自小看过的听过的各种话本子,心里并不平静。

那双手如柔荑,就这么轻巧地搭在自己的手腕,肤若凝脂,晃得人心儿乱颤。

“阿衍,阿衍!”

谢衍被叫了几声才晃过神,接着说话的劲悄悄握住泠沛的手说起了这些事。

“那两人别看外表奇形怪状,但却有些本领。至于你说的贾,薛,林三人之间因果,我想时机到了,你自然知道。”

泠沛正认真听着,却发现谢衍这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时机到了,泠沛最讨厌听到这样似是而非的话了。

“既如此,那便不打搅你休息,我先告辞了。”泠沛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站起来准备离开。

谢衍看着空落落的手,无奈地摇着头,站起来虚环住泠沛的背,让她坐下,又招手唤来丫鬟端上泠沛爱吃的点心栗子糕、杏仁佛手、五香腰果和叶子盏。

“好沛儿,勿恼,先吃点点心,待会我再送你回去可好。”

京城荣国府荣庆堂

贾母真垂泪不止,旁边鸳鸯等丫鬟忙围在身边劝“老太太可别再哭了,若是伤了身子,姑太太也不安心啊。”

“我这几个儿女,最疼的便是敏儿,如今年纪轻轻被撒手人寰,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说着,贾母又捶胸顿足哭得不停。

许久,在才让丫鬟们哄止住了泪,又说起黛玉。

“敏儿如今仙去,徒留我家玉儿一人在后院,姑爷又是个大男人,如何能教养好的我玉儿。”贾母垂眸思索一番后,便叫人喊来了贾琏。

“老太太找我有什么吩咐?”

“你姑妈仙去,恐姑爷忙于公事,无暇顾及我的玉儿。你在去一趟江南,把你黛玉妹妹带回来。”贾母吩咐道。

贾琏面上开开心心地应下了,还劝慰贾母不要太过伤心,仔细伤了身子,又拍拍胸脯表示自己一定平平安安把黛玉妹妹带回来。贾母满意地让贾琏离开。

一出荣庆堂,才到自家院子,贾琏的脸便垮了下来。

彼时,王熙凤正和平儿说事,余光中看见贾琏垮着脸进来,笑道:“哟,二爷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丧着脸。”

“唉,可别提了,老太太让我再去一趟江南把林妹妹接回来。”

“这时节,待回来便是冬天了吧。”王熙凤思考一番,便招呼平儿带着丫鬟们去给贾琏收拾出门的东西。一转头,贾琏正靠在塌上,翘着二郎腿一脸愁样。

王熙凤坐过去推了推贾琏警告道:“我知道江南多美女,你可仔细着点,若是被我发现你去了花街柳巷,当心回不了家!”

贾琏一咯噔,赶紧起来蹭着王熙凤讨饶一番。

晚间,王熙凤正伺候贾母用膳,膳后,贾母突然点名让王熙凤一同去接黛玉。这可把王熙凤吓到,贾母一边漱口一边瞧着王熙凤的脸色不悦地问:

“凤姐儿这是不想去?”

王熙凤哪儿敢,满脸堆笑地凑近贾母伏小做低才让贾母重新展露笑颜。

贾母放下茶杯,伸出手虚指着王熙凤道:“琏儿毕竟是男子,一路上恐照顾不周,你和琏儿一同去,好好照顾你林妹妹。”

“哎哟,老祖宗,我做事您还不放心。保证啊把林妹妹一根头发丝都不少地带回来。”

一时间,荣庆堂内外充满了活泼的笑声。

这日,泠沛带着礼物去林府看完林黛玉,才一进去,便听婆子说姑娘又病了,在屋子里养着呢。

“薛姐姐。”

黛玉正坐在塌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看见泠沛进来,忙踩着绣鞋跑向泠沛。

“这是怎么了,小脸白的。”泠沛关切地问。二人边走边说坐下了塌上,丫鬟们忙送上茶水和瓜果点心。

“前几日贪凉,着了寒,大夫说需要静养几日。”说着说着,黛玉便开始咳嗽起来,直把小脸咳得通红。

“快,喝点水润润喉。我瞧着你似有不足之症,可有吃什么药?”之前还不太熟的时候,泠沛不好贸然问,二人这几日一同玩耍,关系好了许多,泠沛才开口问。

“自生来便是如此,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平日里吃着一些人参养荣丸,注意养生便是。”瞧着黛玉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泠沛心疼地忍不住把黛玉抱在怀中,轻轻拍着黛玉:

“好孩子,现下你年级还小,往后啊,放宽心自会好起来的。”

黛玉一脸满足地靠在泠沛怀中,开心地蹭着泠沛:“要是薛姐姐能一直和玉儿在一起就好了。”

“又胡说了。对了,你说外祖母要接你去京城,人可来了?”

“是琏儿哥和琏儿嫂子一同来接,这几日应该便到了吧。”黛玉嘟着嘴不开心地说,“若是我去了京城,留爹爹一人在江南,我怕爹爹整日里忙于公务,都不顾自己身子骨。”

说着,又呜呜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打嗝,泠沛好好哄了一番才止住了。

“让薛姐姐见笑了。我真羡慕宝钗姐姐,有你这么个姐姐真是幸福。”杏眼里慢慢都是对泠沛的孺慕之情。

泠沛伸出手轻轻摸摸黛玉的脑袋,安慰道:“无妨,你我也算是有缘,以后还会相见的。”

几日后,贾琏和王熙凤便到了林府拜见林如海。

林如海公务繁忙,见了夫妻二人后,便由黛玉为夫妻两安排住处。

“瞧瞧,多么标志的人儿啊。”黛玉一出现,王熙凤便快步上前,拉着黛玉的手打量了一番,称赞的话一骨碌脱口而出,直夸得黛玉小脸红扑扑的。

“林妹妹莫要害羞,我是你琏儿嫂子,这是你琏儿哥。老祖宗挂念你,让我们夫妻二人来接你去京里住。”

黛玉忙喊了“琏二哥,琏二嫂子。”

“这位是?”几人忙着互相认亲的时候,泠沛被丫鬟领着进来了,王熙凤眼尖,看见泠沛就开口询问黛玉。

“这是薛姐姐。薛姨妈家的大姑娘。”

“哎哟,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难怪我瞧着妹妹眼熟呢,原来是一家人啊。”

薛母和贾家的王夫人以及王熙凤都是王家的姑娘,王熙凤是二人的内侄女。

“我听着堂中传来笑声,便知道是客人来了,莫怪我不请自来。”泠沛笑着和贾琏夫妻二人见了礼,双方才坐下来寒暄一番。

“我瞧着琏二哥和琏二嫂都有些累了,不若先去洗漱一番,晚上我们再行接风宴可好?”心细的黛玉瞧着二人略显疲惫的模样,忙唤来婆子带二人下去。

“薛姐姐,我不想去外祖母家。”等贾琏夫妻两彻底走远,黛玉忙下了椅子,跑到泠沛身边撒娇。

“你父亲公务繁忙,恐无暇照顾你,去了京中外祖母家便当是涨了见识,等你父亲调任京中自然可以再团聚。对了,你父亲安排了谁和你进京?”

黛玉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只是想接着由头朝泠沛撒撒娇,听着泠沛的问话,这才直起身子,和泠沛细细讲述父亲的安排。

泠沛愈听眉头皱得愈发大,最后忍不住问道:“就一个嬷嬷和雪雁那般小的孩子,能顶什么事?难不成入了贾府,要事事找贾府的丫鬟婆子做?不成,这不行,你得挑几个得力的丫鬟婆子一同去。”

黛玉搅着帕子小声说:“父亲觉得我是去外祖母家住,若是带了那么多人,恐有盛气凌人之嫌。”

“荒唐。”泠沛一拍桌子,黛玉愣了下,站在身后的星云赶紧拉拉泠沛的袖子,泠沛这才收起严肃的面容,认真地叮嘱黛玉:

“虽说是你外祖家,但也是公侯府邸,里面的丫鬟婆子不说别的,第一便是先拿眼睛看人,若是你就带着这三瓜两枣地去,恐有被人轻视之嫌,你放心,等你父亲下了衙,我自会与他说。好孩子,我们要体体面面地去借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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