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涛弯腰站在一旁,恨不得自己原地消失,余光一撇,就看见一执笔太监正在外面冲他打手势。
冯涛皱了皱眉,但还是悄悄退了出去。
执笔太监见冯涛出来了,立刻拿着手中的奏章上前,“冯公公,您看看这份折子。”
冯涛接过奏章,只见上面名字处写着三品威烈将军府贾氏贾敬拜上。
冯涛把京城里的侯爵都过了一遍才想起这贾敬是谁。
这贾敬,不是说出家为道寻神访仙去了么?
冯涛心带疑惑的打开奏章,看了看里面的内容,等看清写的是什么后,瞬间脸色大变,合上奏章往里走。
景昌帝正在沉思,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景昌帝不悦皱眉,抬起头来,正准备呵斥,就看见冯涛手捧一份奏章面带激动的走了过来。
冯涛捧着奏章,将其递至景昌帝面前,“陛下,三品威烈将军府贾氏贾敬递了份折子。”
景昌帝显然一时之间也没想起这贾敬是谁,一边接过奏章一边疑惑的看向冯涛。
冯涛小声提醒道:“就是宁国公贾代化之子,前些年出家为道的那位。”
景昌帝正在打开的奏章的手顿了顿,“他什么时候回来的?还递了份折子……”
景昌帝看着奏章里面的内容,眼睛越来越亮,最后直接拍桌叫道:“好!好!好!”
景昌帝又对曹格道:“你看看这份折子,里面的法子你觉得有几分可行性?”
冯涛赶紧将奏章转递给曹格,曹格双手接过,小心打开看了起来。
曹格打开奏章,飞快的看了起来,看的越多,神情越为激动。
看完后曹格一把合上奏章,对景昌帝行礼,“回禀陛下,这些法子是否可行,又有几分效果,这些还需要微臣和其他同僚一同探讨实验一番。”
景昌帝一听就皱了眉,还没来得及张口说话就听曹格继续说道:“但以微臣行医数年的经验来看,这些防治疫病的法子可行性很高。”
景昌帝点了点头,又叫冯涛,“送曹大人回去,这几日务必拿出可行的法子。”
冯涛和曹格行礼称是,退下了。
李清等人这才有机会看这份奏章,可看着看着,好些人就激动了起来。
原来,这份奏章里竟然写了怎么防治天花疟疾鼠疫的法子!
贾敬在奏章里说啊,他的老来女,前些日子夜夜做梦,梦见母亲嘱咐她来给父亲拜寿,女儿醒来后,便来了山上给自己磕头请安拜寿,自己知道女儿的经历后啊,那是五味杂陈,只觉得羞愧!他没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啊!所以他回来了!他要为皇上尽忠!要遵循老妻的遗愿,把他们的孩子照顾好!
大臣们看到这段话嘴角就抽了抽,这话说的太不要脸了!当年你贾家站错了队,给当今添了不少麻烦,后来当今登上了皇位,你们怕被清算就躲了,现在又想回来!还拿女儿和鬼神之说来做借口!
大臣们忍了忍,才把吐槽的话咽了回去,又往下面看。
贾敬又说啊,他的小女儿,一回来就生病了,昏迷不醒,他急啊,急得晚上都睡不着觉!就那样守在女儿床边!他想啊,要是女儿出了事,他都没脸去见老妻!
幸好老天垂怜,女儿醒了,然后他这才知道,原来女儿不是生病了!而是被她母亲带去地府游玩了!
众大臣:……这玩笑就开的有点过了,谁会信啊!
贾敬说,他刚开始听到这话时,他也不信,可架不住女儿说的真啊!
女儿说了,地府也是分层的,往下走有十八层炼狱,往上走还有十八层浮塔!越往上,环境越好!
女儿被带去的是浮塔的第二层,因为他老妻死后就住在这,最顶层,是地府的神仙和那些皇帝圣人死后住的地方。
那地方好啊!山清水秀,风景优美!女儿在那里痛痛快快的玩了一场,然后老妻就送她回来了。
不回来不行啊!不回来女儿的肉身就撑不住了!
女儿回来之前,就有第一层的使者前来见她,让她带话。
贾敬就说,原来啊,自从人间发了天花,泰安帝,也就是开国皇帝,知道人间的惨象后十分不忍。
要知道,那些什么医王医圣死了后,好些都没转世投胎,而是留在了地府继续钻研医术,所以地府的医术,可比人间好多了!就这些瘟疫,他们也能治!
泰安帝就想把这些方法告诉现在的皇帝,可仙凡有别啊!他们根本没办法来到皇宫告诉皇帝。
正在泰安帝为难之际,就有人禀报了,说是宁国公的儿媳妇蒋氏要去转世了,可她却舍不得女儿,日日垂泪,阎王知道后,怜惜蒋氏的这一番慈母心,便特许开恩让蒋氏可和女儿相聚一番,于是蒋氏就把女儿的魂魄带到地府来玩了。
泰安帝听完眼睛就亮了,立刻派人去传话,让蒋氏的女儿带话回去。
带什么话?
带的是治疗疫病的法子。
天花难治吧?病死率高吧?人家就说了,得了病后好好补充营养,注意身体卫生,好好养着,再吃些药,病死率就可以大幅度降低!还有防止天花,说是地府已经研究出了一种新方子,可以接种,致死率还小的可怜。
什么方法?那就是用牛痘!然后后面就写了该怎么怎么做。
还有鼠疫、疟疾,这些疫病的防治也或多或少的提了点,虽然提的不多,有些东西也不详细,但这些如果是真的,哪怕只有一句,也是大发现!
贾敬说啊,听完女儿的话后,他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情的重要性,他也不知道这些是不是真的,可他一想到这些说不定能够帮到皇上,帮到这黎民百姓,他就顾不得这些了,所以他就马上写了折子递上来。
贾敬也说了,这些法子到底能不能用,又有几分用,怎么用,这些还是要太医院和皇上来判断的。
最后贾敬还补了句,这里面的法子有些残缺不全,也请皇上不要怪罪,他女儿也尽力了,毕竟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哪能记住这么多东西。
众大臣看完后就震惊了,也明白为什么皇帝那么激动了,虽然贾敬说了他不知道这些有没有用,但既然他敢在这时候上这份折子,就证明这些法子绝对是有效的!别的不说,刚刚太医院院正不也证明了么!
一些年轻些的大臣直接向景昌帝行礼,“恭贺陛下。”
景昌帝摆摆手,“还没有定论呢。”
景昌帝虽然这样说了,但大臣们都看得出,皇帝的心情很好。
李清等老臣想的却更加深远了些。
当年太上皇传位给当今时可是被逼的,选当今,那也是没办法,矮子里面拔高个罢了,当今刚登基那会儿,甚至可以说是傀儡,也就这些年才掌了些权。
这些方法是开国皇帝托人交给皇帝的,那岂不是就证明开国皇帝是认可了当今的?
一瞬间,众人心中闪过千般念头,面上却还是笑着。
不止是他们这样想,就连身居后宫的太上皇知道这个消息后心里也难免浮现出这种想法。
惜春可不知道宫里发生的事情,她现在正乖乖喝药,养病呢。
递上了这份折子的贾敬现在也忙着,原先在山上时,为了让皇室彻底相信他是出家为道,和贾家不再有关联,他还真没怎么管贾家,好些事情都不知道,结果现在下了山,回了府,才发现焦大那句府中不像样还真不是夸大,而是说小了!
别的不说,首先就是宁国府那个匾额怎么没换?!当年他走时不就说过要换吗?!
下面的人就来劝了,换它干嘛?宁国府这个名头多好听,多威风,是祖宗给他们留下的荣耀!他们是宁国公的子孙,用宁国府的匾额怎么了。
怎么了?
贾敬恨不得敲开他们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空的,但面上还是忍着,给他们解释,现在府中只有贾珍身上有爵位,但贾珍袭的爵是三品威烈将军,所以匾额应该挂三品威烈将军府,不是宁国府!这些年上头没来处罚他们,那是上头宽宏大量,但他们不能不识趣。
下面的人有些不满,说当时宁国公死了,你贾敬袭的是一品将军,不也没改匾额么。
贾敬现在确定这些人脑子都是空的了,他就搞不明白,怎么同样姓贾,这些人就这么蠢!
他那时候能一样吗?那时候整个京城暗流涌动,到处都是血腥杀机,他刚接受爵位没几天就决定出家了好不好!那时候匾额还没来的及改,怎么换?你们不想改?好啊,不改就是不将国法放在眼里,你们是准备视国法为无物吗?
听到国法,好些人就不说话了,但还是有人不服,小声嘟哝道,是,你说的对,那隔壁荣国府也没改啊!
贾敬气的要吐血,荣国府还有个贾母在好不好?!身上有超一品国公夫人诰命的!他们用了荣国府的匾额还可以推脱一二,但他们能一样吗?!
那人不说话了,贾敬却还是气的不行,在人群中认了认,发现刚刚说这话的人有点面熟,再一看,哦,原来是贾蓉。
自己的孙子,亲的。
贾敬顿时怒了,立刻让贾蓉回房自省,把律法抄一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出来!反正现在外面闹瘟疫,没什么可出去的。
贾蓉:……
把贾蓉打发走后,贾敬还有些气急,又把其他人都说了遍,恨不得让所有人都抄遍律法,让他们长长脑子!
然而贾敬说了一大堆,其他人还是满不在乎,贾敬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挥了挥袖子让他们退下。
众人行礼退去,好几个面上还露出些许放松之态,如果惜春在这里,就会发现这种神态和学生听教导主任唠叨完后的神态一模一样。
贾敬见了,气的在屋子里来回走了几圈,还是忍不住去找了贾代儒,请他在家学多讲讲律法。
族里的子孙不成器没关系,但不能没脑子啊!不然自己死到临头了都还不知道!
拜托完贾代儒,贾敬这才前去看望女儿,他现在觉得,在这个府中,只有可爱的女儿能够抚慰他受伤的心灵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