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请人的时候,王宁还留了个心眼,说是想犒劳两家平日来的辛苦,但又不想让别的人家感觉到负担,所以请两位太医对外不要说是荣国府出的钱。
两位太医见惯了达官贵人,自然知道这里头弯弯绕绕,加上自己一家都得了好处,当然不会把出资人说出来。
就这样,两个太医当月就被送去了扬州,而下个月就传来了回音,说是贾敏的身子无大碍,只需几道方子就能补回来。
贾母这下终于放心了,叫来了王宁好好的夸了她一番,又留她下来吃晚饭。
贾母都是下午三点吃晚饭的,但西院那边是六点才吃晚饭。对于王宁来说,这一桌子的大鱼大肉简直就是酷刑,好在其中一两道带点素的,她稍微吃了两口,假装不好意思就掩饰了过去。
等王宁走了,贾母靠在椅背上歇息,半眯着眼睛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秋灵拿了小锤来,轻轻的给贾母翘着腿,没一会儿就听贾母道:“你说这老二家的,真的那么好心了?”
秋灵也不好说主子的闲话,笑了一下道:“老太太觉着好,那就是好。”
贾母听不得这糊弄话,睁开眼睛问:“那你们下头的,觉着她如何?”
秋灵心里一动,她伺候老太太多年,这话问的意思,怕不是要放权给二太太了?
她仔细想了想道:“咱们院里对二太太知晓的不多,倒是听西院的画屏说起过,二太太这些年来,脾气改了许多。”
贾母挑了挑眉:“具体什么样儿的?”
秋灵道:“光说三年前,二太太身边还都是她带过来的人比较多,但这些年打发的打发换的换,身边只留了画屏和绣屏两个。画屏还常说,不知是不是人少了,二太太打赏都比往日大方了不少。”
贾母笑了:“哦?那就是人人都爱她咯?”
秋灵又道:“怕也不是吧?前儿我去西院送东西,瞧见二太太发落一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丫头,二话不说就送去见官了。”
“那丫头口口声声说自个是家生子,她老子娘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可二太太一点面子都不给。说既是老太太身边的人,更该懂得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
贾母听了这话,面上反倒涌起了几丝欣赏之意。
“那丫头最后真送去见官了?”
秋灵道:“这就不知道了,但听说她老娘真是咱们院看院门的刘妈妈,为此刘妈妈还没少在背后骂二太太呢。”
贾母又眯上了眼睛,半晌,不知为何突然偷偷笑了起来。
这老二家的,赏也赏的大方,罚也罚的厉害,看来是有点当家主母的气势了。只是还需再磨一磨,现在的性子,还难堪大任。
想到这里,贾母心里又松快了不少。原本以为娶了个王家女,她就能有一个帮手了。
可谁想到,这王氏进门来之后,却让她极不满意。虽说王氏没有做出太多出格的事情,但那贪相太过明显。
自己有心想压一压她,改改她那性子,可谁知越压还反弹的越厉害了。
好在这两年王氏真的改了不少,难不成是因为自己这两年对她逐渐冷淡下来了,她好好反省过了?
贾母一时想不通,但至少现在结果是好的,她便愿意接受。只是还要再观察一段时间,免得被王氏蒙骗了过去。
这年五月,扬州那边终于送信过来,说是找到了两个不错的西席。
这两人一个四十多岁,曾经中过举人,但因为腿受伤,不能再出仕,便歇了心思。另一个二十七八,也中了秀才,但因家中贫穷,付不起考资参加京考,如今在扬州以靠卖字为生。
两人如今都在送来的路上,至于留谁不留谁,又或是谁都不留,都凭王宁决断。
王宁不过一个妇人,在这个年代是无法决定西席这事儿的,看来是贾睿提前打过了招呼,林如海才会在信里这么说。
贾母一时有些意外,女婿竟然会把决断西席的事交给一个妇人,家中还有老大在,怎么没让老大决定此事。
但再一想,大房与二房素来不合,大房又不求上进无需科考,自有爵位可以承袭。想必是老二怕老大从中作梗,耽误了珠儿的学业,这才会让二房的女主人做决定。
贾母也不再疑虑,等西席到的那天,直接派人叫了王宁过来,将西席引见给她。
这时的男女大防还挺严重,两个西席见参拜的不是大老爷,而是二太太,心里多少还有些不快。
这是主人家不看好他们,不欢迎他们了?否则怎么会叫个内宅女人出来接待?
可谁知几句话下来,这二太太竟令他们大开眼界,她问的问题甚至可以说是尖锐。
对实事的见解,对朝堂的走向,二太太这一介女流竟也能说的头头是道。两个西席不免慢慢收了请示的态度,对他们未来学生的母亲尊重了起来。
几番对话下来,王宁对着两人都很满意。别的不说,这两人都不是那种只会八股文,却对眼下实事和民生毫不知情的书呆子。
他们讲话也不吊书袋子,王宁用大白话说,他们也用大白话回,绝不跟你之乎者也的酸来酸去。
只是西席向来都是一个,留谁下来都是难题。两个西席之间竟还暗暗涌起了一股竞争之意,抢着跟王宁沟通,渴望得到主母的关注。
王宁最后也看出他们之间那股若有若无的火药味了,她忍着笑意道:“两位皆是大才,我有意想请二位都留下。”
两个西席互看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两个都留下,那怎么教?
王宁又道:“我知道外头的西席如今都是随先生的心意来教,先生今日要教什么,那学生便读什么书,是不是?”
见那两人点头,王宁接着道:“这法子是大家惯用的,可我这边不想两位先生太累,你们二人皆为西席,便可一人一日错开,教一天,歇一天。”
“两位皆是有才之士,难不成一辈子都当个西席了事?除了郑先生腿脚不便,张先生可是因为家中贫寒才没去京考的。如今就在京城里边了,难道张先生不想去考考看?”
“如今让你们错开,一人一日,便是想让你们有自个温书或是休息的时间。学生也教了,自己的事也没耽误,岂不是一举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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