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皇孙！”

半梦半醒之间，司徒晰隐隐约约的听到一个女声低声道：“我肚子里的一定是个小皇孙！”

那女子话音刚落，另外一个脆嫩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没错，姑娘肚子里的一定是小皇孙，等姑娘生了小皇孙，看兰院里的人再怎么显摆！”

兰院里的再衿贵也不过是个丫头片子，怎么跟姑娘肚子里的小皇孙比。

小丫环为自家姑娘抱不平，碎碎念道：“年侧妃生的不过是个病歪歪的小郡主呢，那能跟姑娘肚子里的小皇孙比，等姑娘生了小皇孙，看兰院的人还怎么──”

“好了！”一老成的女声喝道：“小青，你这嘴巴也该管管，什么都往外说，也不怕给姑娘招祸。”

这里可是四皇子府，不是他们的江南甄家，小青这性子再不拘着点，只怕是会给姑娘招祸。

甄嬷嬷骂完了小青，又转头劝慰道：“姑娘，没有什么比你肚子里的小皇孙更重要的，府里的那些疯言疯语且不理会，眼下最重要的，是把小皇孙给平平安安的生下来才是。”

小青瞧不清楚，但她冷眼瞧之，四皇子怕是瞧不上甄家，要不姑娘堂堂的甄家嫡女，也不会一进府便仅仅只做了个小小的侍妾，就连庶妃这个份位还是姑娘有孕之后，得宫里的甄贵妃提点了几句，这才勉强提上来的。

这也难怪，甄家在朝堂上虽有几分势力，但甄家跟了八皇子后，在四皇子这儿便说不上话了，好在姑娘有了孕，不然更是被四皇子冷落。

虽是如此，甄家此举，显然是已经放弃了姑娘，姑娘的将来还是得指着小皇孙，只有小皇孙争气，姑娘的将来才会好。

“嬷嬷放心。”甄氏摸了摸自个的肚子，眼眸微柔，“孰轻孰重，我自然理会得。”

她又不是年氏，脑海里只有情情爱爱，旁的都不管的，她心里明白，只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是她最可靠的依靠。

她顿了顿又道：“可再怎么的，咱们静心院也不能成了睁眼瞎子，外头说什么我喜冲喜的流言可查出源头来了？”

她虽有心跟年侧妃争一争，但也知道眼下并不是时候，原本见年侧妃生了个小郡主，她也松了口气，哪知道小郡主因为早产之故，身子骨一直不好，病歪歪的不说，还没吃奶，便先吃起了药，无论是府医还是太医，私底下都说这小郡主怕是不成的。

本来的小郡主的死活与她无关，偏生这府里也不知怎么了，竟然沸沸扬扬的说什么喜冲喜，说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克了年侧妃的小郡主，虽说这话说的可笑，但就怕四皇子真信了几分，真因为这事厌弃起她肚子里的孩子了。

别看都是皇孙，这受宠与不受宠的还是有差的。像四公子和五公子，两个公子明明只差了几个月，但因为四皇子偏着四公子，这府里上下也跟着偏着四公子，还有谁记着五公子了？

食衣住行全都不如不说，就连上次五公子病了，府里也是拖了足足半天才去请太医，就差一点，五公子就没了。

一想到自个儿子也将如五公子一般被人忽视，甄氏摸着肚子，难掩忧心，“究竟是谁想对我儿下手？”

甄嬷嬷冷酷一笑，“那人做的虽然隐密，但咱们甄家在府里也有几分脸面，细细查访，倒也查出了一些。”

她们甄家祖上的出身不好，说穿了不过是家生奴才罢了，但谁叫他们的祖上是皇室的家生子呢，虽说眼下已经不再是奴才了，不过这祖上代代传下来的人脉，可不是寻常官宦人家所能比的。

说着，她直接指了指东边。

四皇子虽偏爱年侧妃，不过男人吗，自然不可能只绕着一个女人转，府里除了早些年因为失子而不再管事的正妃、年老色衰的李侧妃、新宠年侧妃，和她家姑娘──甄庶妃之外，还有好些侍妾，其中也有几个侍妾给四皇子生儿育女。

东院的郎侍妾便是其中之一，说起来，她也是好人家出身的，祖父还是四品官呢，按理来说到一般人家做正室也使得了，偏生她的父亲不过是个不争气的庶子，又是最贪图富贵，这才把自家女儿送到四皇子府里做侍妾。

不过父亲不争气，郎侍妾的肚皮倒是挺争气的，一进府就生了个儿子不说，而且儿子极为聪慧，甚得四皇子喜爱，再加上正妃无子，这不就养大了她的心思了吗。

一瞧甄嬷嬷往东边指，甄氏顿时明白了，甄氏难得的露出了讶异之色，“不是李侧妃、也不是正妃娘娘，竟然是她！？”

她疑惑问道：“郎侍妾这又是为何？”

虽说郎侍妾膝下有着四公子，但四公子还小呢，这也太早了吧？

甄嬷嬷沉吟道：“想来是那人怕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把四公子比下去，这才用起了这种手段。”

四皇子子嗣不丰，长子和次子幼年夭折，三公子是个傻的暂且不论，勉强数得上的也就只有郎侍妾所出的四公子和耿侍妾所出的五公子了。

两个小公子年岁相近，但耿侍妾是罪官之后，出身不如郎侍妾；五公子的天份又不如四公子，自然不引起郎侍妾的妒嫉，可姑娘肚子里的小皇孙可就不同了。

姑娘肚子里的小皇孙虽未出生，不过就出身上可比四公子要强上许多，他们家老太太又养过圣上，姑娘的亲姑姑又贵为贵妃，老爷也是圣上心腹，管着江南一带，怎么瞧可都比郎侍妾娘家也强多了。

“呵。”甄氏不屑冷笑，“她还真把四公子当成她亲生的了吗？不过是个从奴才肚子里出来的，那能和我生的小皇孙比。”

甄氏特意在‘亲生的’这三字上加了重音，嘴角泛起一个冷漠的微笑。

旁人不知道，但他们会不知道吗？郎侍妾还以为自己能暪天过海，却没想到他们其实都心里有数呢。

“去！”她吩咐道：“让人把钱氏的事传到四公子的耳里。”

郎侍妾竟然敢伤她的心尖尖，那她直接挖了她的心肝！

“这……”甄嬷嬷有几分犹豫，“这王爷要是知道了……”

郎侍妾当年敢大着胆子留子去母，只怕这背后是有着四皇子的默许的，伤了郎侍妾与四阿哥之间的母子之情不算什么，就怕惹恼了四皇子，到时牵怒到姑娘和小皇孙身上，反倒不美。

甄嬷嬷将顾虑说了，最后又叹道：“况且这四公子还是个孩子呢，能顶得上什么事？”

只怕她前脚让人把闲话传到四公子的耳里，四公子后脚就忘的一干二净了，别说坏了郎侍妾与四公子之间的母子情份，怕是连半点阴影都不会留下，毕竟只是一个孩子，能顶上什么用呢。

甄氏冷笑，“你可别小瞧了四公子，他可聪明的很呢。”

四公子不过才五岁呢，便得全府里上上下下满口子夸奖，甚至还入了正妃娘娘的眼，要不是四公子当真聪慧，又怎么会让王爷上心呢。

她顿了顿又提点道：“还有兰院那儿也别忘了，总得让年侧妃知道是谁咒了她的宝贝女儿。”

按她看，年氏的小郡主怕是养不活的，她旁的也不怕，就怕年氏发起疯来，王爷也陪着她胡闹，趁这机会把自己跟小皇孙摘出去也好。

甄氏轻描淡写的吩咐下去，一方面借力打力，一方面又把水搅的更混，听的司徒晰暗暗发寒，怪不得有人说，这女人狠起来，也就没男人的事了。

且不说府里几个女人的互相算计，一会四皇子、一会儿八皇子，司徒晰听了半天，始终弄不清自己在那个朝代里，按着便宜娘的说法，这朝的皇帝姓徒，但他记忆中可没有那个朝代的皇帝姓徒啊，莫非……他是穿越到了架空朝代！？

正当司徒晰疑惑不解之时，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吵杂之声，似有无数人匆匆赶来，一个若癫若狂的女声颠声道：“是你！”

乍见那女子，甄氏也吓了一跳，她连忙扶着小青的手，起身行了一礼，陪笑道：“给年侧妃请安。”

只见来的是一名莫约二十岁上下的年轻女子，容貌清丽抚媚，一身镶着米珠的淡粉宫装，隐隐散发着光晕，头戴金冠，越发衬托出她一身贵气，但此时的她衣衫淩乱，头上的金冠也歪钭了，妍媚的小脸上泪痕残存，胭脂还染到了唇外，着实狼狈。

虽是如此，但她还是美的让人心惊，甚至还因为如此多了几分让人怜惜的气质。

甄氏扁了扁嘴，暗骂了几声孤媚子，女儿还生死未卜呢，年侧妃还打扮的这么妖绕，想勾引四皇子吗。

她轻笑道：“年侧妃怎么来了？不陪着小郡主吗？”

甄氏只是随口一问，那知道一提到小郡主，年侧妃顿时发疯了。

“是你害死了我的小郡主！是你！”年侧妃恨的直扑过来，“你还我小郡主的命来！”

若不是甄氏肚子里的孩子克了她的女儿，她的孩子怎么会早产，又怎么会没了呢。

甄氏本就临产，那来的及躲避，顿时被年侧妃结结实实的撞上了。

大力袭来，一瞬间，司徒晰的脑海里只剩下四个字：吾命休矣！

甄氏即将临产，身子笨重，闪避不及，顿时被年侧妃给撞的结结实实的，她这阵子本就因为府里的流言蜚语而胎动不安，这么一撞，顿时见了红，几个年轻的丫环吓的直尖叫，甄嬷嬷经验丰富，一见甄氏这样，便知道甄氏怕是要生产了。

“快！”甄嬷嬷连忙吩咐道：“快去请稳婆和府医过来，姑娘怕是要生了。”

她心下暗暗不安，姑娘这胎才八个月半，俗活说七活八不活，姑娘要真在这时候生产，这孩子怕是养不活……

见甄氏见红，年侧妃也总算理智回笼了，她惊慌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她只是因为小郡主没了太伤心，便想找甄氏讨个说法，她不是故意要弄伤甄氏的。

甄嬷嬷恶狠狠的瞪了年侧妃一眼，强忍着气，沉声道：“恕南院不便留客，侧妃娘娘请。”

年侧妃柳眉倒竖，喝斥道：“你算什么东西！？竟然敢赶我！甄妹妹可真会调教下人。”

甄嬷嬷不卑不吭道：“老奴以前曾伺候过慈宁宫大姑姑，将来老奴到了地下，必定会代侧福晋问一声大姑姑。”

年侧妃一楞，没想到甄氏身旁不起眼的嬷嬷竟然是慈宁宫里出来的，而且还是慈宁宫大姑姑的人。

人人都知，圣上幼年父母双亡，八岁上便坐上了皇位，所谓主幼臣强，初继位之时，圣上的情况着实艰难，全靠太皇太后稳住朝堂上下，这慈宁宫大姑姑便是太皇太后的心腹，素得圣上敬重。

虽然大姑姑已经过了身，但余荫犹存，即使是四皇子提到大姑姑时也颇为敬重，她虽然得四皇子宠爱，但也不敢说大姑姑的不是，年侧妃眼眸微沉，怪不得哥哥要她别小瞧了甄氏，这些奴才秧子的果然隐藏的够深。

年侧妃的奶嬷嬷连忙拉了拉年侧妃的衣襟，轻声道：“娘娘，眼下不是闹的时候。”

怎么说主子推了甄氏便是不对，甄氏这一次早产还不知道好坏呢，她们还是避着的好。

年氏微微咬，“罢了。看在爷的份上，这事暂且记着。”

她的女儿绝对不能白死，这事甄氏早晚得给她一个交待。

见年侧妃匆匆离去，甄嬷嬷这才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年氏不依不饶的非要纠缠着，姑娘这种情况，那能跟她们耗着。

可年侧妃这里解决了，稳婆那儿却又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府里侍妾有孕，早该备好稳婆和奶嬷嬷才是，甚至会请稳婆直接住进府里候着，可再怎么说，一般也是要到了将临产的时候才会请好稳婆，再不就是像年侧妃那般早早有早产之迹，这才会预先备好稳婆。

可甄氏原先胎气稳的很，所有的大夫都判断甄氏会足月生产，府里便没有提早备下稳婆，突然早了足足一个月半生产，要他们上那找安全可靠稳婆呢。

而且这稳婆不是随便请的，最重要的是要可靠，不见年侧妃生产的时候，即使四皇子府早早备了稳婆，年家也还是千里迢迢的送了可靠的稳婆过来吗。

一时之间，饶是原本气定神闲的甄嬷嬷也有些慌了手脚。

小青急道：“嬷嬷，要不你来帮姑娘接生！”

嬷嬷什么都会，姑娘事事都倚重嬷嬷，想来接生难不倒嬷嬷的吧！？

甄嬷嬷呸了一口，“小妮子胡想些什么，我怎么会接生！”

不过小青这也提点了她，她虽然不会接生，但有其他的嬷嬷会啊。

她连忙匆匆回房，取了奉圣夫人特意交托给她的信物道：“去！快让人去荣国府，将贾老太君身旁的赖嬷嬷请过来。”

“赖嬷嬷！？”小青疑惑道：“她会接生吗？”

听闻这赖嬷嬷是贾老太君身旁一等一的贴心人，可她会接生吗？

“这是自然。”甄嬷嬷叹道：“你可别小瞧了这位，当年……就连贾家的几位老爷都是她接生的呢。”

也是只有像贾、史这种钟鸣鼎食之家，才会为了自家女儿培养医女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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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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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皇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