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真是淘气,这会好了吧!老太太那边可不是好打发的。”玉芬无奈的点了点雁声和黛玉,这两个孩子倒是好心,却忘记了老太太可不止是个慈爱的祖母,她更是个精明的老太太。
贾琏和凤姐被贾母敲打一顿,当然贾母不会公然指责贾琏,她只是要贾琏和凤姐不要管这边的事情了,老老实实的回到玉芬这边来。听着贾母的话,凤姐和贾琏的脸都白了,贾琏扑通一声跪下来,膝行到贾母跟前:“老太太,孙儿到底是哪里错了?还请老太太明示,就是打我一顿骂我一顿也好,只求老太太别撵我出去!”
凤姐听着贾母的话,顿时脸色大变,立刻跪下来,对着贾母说:“老太太说的话,我们照做就是了。现在外人都以为我和琏二是贪图什么才留下来的,其实这里面的事情,也只有我们知道罢了。琏二为了贵妃娘娘省亲的事情劝了几次,不管是从大局还是为了家里,掰开揉碎说了好几遍。奈何老爷执拗得很。别人那些娘娘的娘家,得了皇上省亲的旨意欢喜的什么一样。唯独咱们家竟然都闹到了皇上跟前了。若是由着大老爷这么闹下去,岂不叫外人说咱们家两个儿子闹家务。因此琏儿才上折子,不过是遮掩的意思,叫皇上认为咱们家是各人说各人的,只是意见不同。我和琏儿怎么能忘了根本呢。”
凤姐一番话,贾母连上的怒气稍微消退了点。其实贾母内心清楚,凤丫头嘴里的话有些能信,有些根本是鬼话。不过她只是要敲打下贾琏两口子,犯不着赶尽杀绝的,贵妃省亲是一定要办的,这个时候把贾琏和凤姐赶回去,活谁干?
贾母依旧是板着脸,对着贾琏和凤姐说:“我不听那些谎话。你们就是一心为了家里好,做事也该和我商量下。哼,今天你们看着自己的父亲和你们意见相左,就上折子到皇上跟前辩驳去了。若是那天看我不顺眼,就要直接把我赶出去了!”
听着贾母的话,凤姐和贾琏忙着跪在地上磕头,一个劲的讨饶,等着凤姐和贾琏表示了忠心,贾母的脸色才慢慢的缓和过来:“你们年轻,哪里知道事情轻重。今后要是还敢擅自做主,看我拿拐棍子打你们一顿。我也知道你们委屈。你们那对爹娘一言难尽。”
听着贾母的话有缓和的迹象,凤姐和贾琏忙着松口气,凤姐赶紧发誓:“我们若是有半点不孝顺的心,叫我们不得好死!”
贾琏也跟着发誓:“我这辈子就认老太太了。今后只要老太太发话,我就是刀山火海也敢闯!”
“罢了,在这里赌咒发誓干什么。你们这些年辛苦我都知道。当家人恶水缸,你们也不用放在心上。凤丫头刚才唬的可怜,小脸都黄了。琏儿如今也是做官的人了,要是还惹你媳妇生气,馋嘴猫一样和那些女人不干净,看我怎么教训你!”贾母给一个巴掌,又给一个甜枣,贾琏和凤姐自此任劳任怨在这边了。
不过没几天,贾母忽然叫了玉芬过去,表示凤姐一个人整天忙于家务,自己身边总觉得空落落的,想要黛玉过来陪着自己说话。
玉芬在心里揣测贾母的意思,老太太还真是偏心到家了。她既然收服了贾琏夫妻,却还是留一手。现在宝玉娶亲还遥遥无期呢,家里的媳妇也就是凤姐和黛玉。贾母想凤姐一支独大,因此推黛玉出来,叫凤姐心存忌惮,不敢生二心。再一个,黛玉真的只是来这边陪着老太太说笑吗?
不过是想再拐一个给她和二房办事罢了。自己的儿媳妇,玉芬还没舍得使唤呢,哪里轮到给别人站规矩了。若是这样,黛玉岂不落到了王氏手上。王氏对凤姐这个亲侄女尚且如此呢,更别说黛玉了。别人家的孩子,不心疼!
既然黛玉过来了,雁声不能看着自己媳妇受累,这么一来雁声也被牵扯进来!老太太打得一手好算盘。
玉芬只笑着不说话,根本不理贾母的茬儿。贾母则是对着玉芬打起感情牌来:“玉儿是我的外孙女,更是我的孙媳妇。敏儿不在身边,我想多疼疼她。这个孩子身子单薄,我断然不会累着她的。”
言下之意,贾母积攒下来的不少好东西,也会分一些给黛玉。可惜,玉芬根本不在乎那点东西。这些年下来贾母的确是私房丰厚,但是人不能什么钱都要,玉芬也相信,黛玉和她的想法一样。
“这是什么话,身为晚辈奉承长辈是应该应分的事情。老太太这些孙儿孙女呢,那个都是亲的。老太太疼爱孙辈,我难道就不疼自己的儿子和媳妇了。雁声可怜,从说亲事开始,就一波三折的。这个孩子老实,心里委屈也不肯说出来。总算是上天眷顾老实孩子,谁知刚成亲又要出去做官了。我们都是做臣子的,还能说什么呢。现在雁声好容易回来了,小夫妻们就该在一起。前些日子我收了不少的帖子,都是和雁声年纪相仿的孩子,添丁进口。看看雁声还是——”玉芬嘴上的语气很柔和,但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没等着贾母张嘴,玉芬接着说:“玉儿是我的儿媳妇,在我心里和迎丫头一样的。人家也是姑太太捧着长大的,我对迎丫头什么心,人家母亲对玉儿也是什么心。一来玉儿身子不怎么结实,我舍不得累着她。再一个,也是我和雁声父亲的私心。老太太这边要预备着贵妃娘娘省亲呢,我们帮不上忙就不添乱了!”
贾母没想到玉芬直接她个钉子碰,要是自己非要黛玉过来奉承自己,岂不是落人口实。但是一想着王氏两个女人掌握着荣国府,贾母又是心有不甘。
玉芬知道贾母矛盾心理,笑着说:“我过来的时候见着兰儿和环儿在一起玩呢。兰儿也长大,懂事了。珠儿媳妇是大嫂子,也该担起责任来。还有环儿,听说环儿一直在赵姨娘跟前长大的。赵姨娘我看还算精干,有什么跑腿的事情叫她去做就是了。她难道还当自己是个端茶递水的丫头吗?”
贾母在心里沉吟着:“你说的也是,我还是有眼色的。没得打搅人家小夫妻找人背地里埋怨。”
“其实咱们这样的人家,恩宠荣耀什么的固然重要,但是最要紧的还是祖孙繁茂,孩子们争气。琏儿这些年了只一个女儿,我可真是担心。”玉芬表示,没有子孙继承,什么都是虚的。
这话正说中了贾母的心思,她忍不住对玉芬说:“宝玉眼看着也大了,虽然和尚说命里不该早娶,但是也要慢慢的上心了。你是宝玉的大伯娘,也要帮着侄子看看。还有迎丫头的婚事,你们夫妻是什么章程呢?”
宝玉的婚事,我可要躲得远远的,玉芬知道宝玉的婚事不好管,凭着宝玉那副样子,这不是坑人家女孩子吗?至于迎春的婚事,玉芬提高了警惕:“迎丫头的婚事,我早就上心了。只是迎丫头的父亲,一会一个主意,就这一个女儿,他都糊涂了。这个不好,那个看不上的。我看是挑花眼了。连着太后和皇后娘娘也知道了,都说迎丫头是她们见着长大的,一定要寻个好的。”
玉芬搬出来太后和皇后,明确告诉贾母别插手!
果然贾母脸上露出些失望的表情:“既然有太后和皇后操心,我这个亲祖母可以歇歇了。”贾母酸酸的来了一句。
正在婆媳尴尬的时候,薛姨妈带着宝钗来和贾母说话了,玉芬也就趁机站起来告辞回去了。
晚上加贾赦回来,玉芬说起来今天的事情,贾赦沉默了一会:“你应对的很好,我就知道,想要离开这里没这么痛快。咱们把偌大的家业都舍弃了,他们还想算计咱们的孩子!休想!”
“你放心,这会堵上了老太太的嘴,别人再也没话说了。老太太真是心疼宝玉,也不知道在老太太心里,谁能配上她的宝贝命根子呢。又要家世好,又要脾气好,其实这还罢了。最好笑的是,老太太想要人家姑娘和岳丈家也拿着宝玉做宝贝哄着供着。人家有自己的儿子呢,轮不到宝玉。就是独生女,招赘个女婿也是要他顶门立户的。”玉芬哭笑不得,说起贾母给宝玉择偶条件。
“我看薛家那个丫头挺合适,她精明强干的,不用宝玉管家,只当着个吉祥物供着就是了。老太太却又不喜欢。”贾赦耻笑一声,儿女成家,在贾赦看来是孩子们长大的标志。孩子尽早学会自立最重要。
“对了,迎丫头的婚事老太太怎么说?”贾赦太了解母亲了,贾母如此说肯定是已经有谋算了。但是贾母要把迎春说给谁家呢?
“我哪里敢等着老太太说出口?!我搬出来你,说你挑剔的很,那个都看不中!还请了太后和皇后背书。老太太才没说话。我想左不过是咱们家亲友吧。史家的几个孩子也长大了。前些日子湘云的婶婶来了,跟着老太太说了半天的话。别是老太太心疼自己娘家的侄孙,才提迎春的事情?”玉芬猜测着贾母的心思。
贾母的确有点自私,自己喜欢的什么都好,甚至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别的不说史家的几个男孩子,玉芬可是看不上,俗话说得好,什么样子的娘养什么样子的儿子。湘云的嫂子没什么大毛病,只是吝啬唠叨叫人受不了。听说史家几个孩子,别看是大家子出身,可是却从小养出来悭吝的脾性。今后要是做官了,岂不要把公家的钱都搬回自己家?
贾赦听了,不满的哼一声:“真是那样,不用你回绝。我先骂回去!我娇生惯养的女儿是做针线活的吗!”
等着开年之后,贾政这边忙着踏勘地方,修建省亲别院,贾赦也忙着破土动工,两边都是热火朝天的。
先不说玉芬忙着修建新宅子的事情,这天黛玉看着天气不错,约了姐妹们到花园散心,恰巧贾母接了湘云过来,姐妹们好容易相聚到一起,有说有笑的。
李纨看着湘云,笑着问:“听说你堂兄定亲了,是谁家的姑娘?”湘云听着李纨提起来堂兄,淡淡的说:“是户部浙江司的主事李家。他们家倒是花了血本了,嫁妆什么的不少呢。”
宝玉听了,忽然来了兴趣,追着湘云问:“都说那家的女儿不仅人长得标致,还是个善于绘画丹青的,听说还会作诗呢。若是这样的话,你今后也有个能说话的人。”谁知湘云忽然变了脸色,冷笑道:“我嫂子进门,也不是为了作诗画画的。今后谁知道各人是什么下场呢?叔叔婶子家再好,我越不能待一辈子。”
原来湘云听着风声,说叔叔婶子要把她嫁出去。湘云心里委屈,但是却不能露出来一点。今天宝玉问起来,湘云再也忍不住,一腔无名火向着白玉倾泻而出。宝玉却不知道湘云为什么生气,顿时愣住了。委委屈屈的扎煞着手,站在边上,怯生生的说:“云妹妹有什么委屈只管说,我和老祖宗说去,叫她给你做主。你心里生气拿着我撒气,这本无话可说。只是今天是林妹妹难得还兴致,请了姐妹们逛园子。你这样叫她脸上怎么过得去?”
真是个糊涂虫!黛玉在边上听着都要气笑了。宝玉本意是好的,但是却一瞎子得罪了湘云和黛玉。还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宝玉这话,在湘云听来,像是在谴责她无缘无故乱发脾气,黛玉心里埋怨湘云败坏游园的兴致。在黛玉听来,像是在嘲讽自己小心眼。黛玉心里无奈叹口气,在湘云爆发之前拉着她:“宝玉素日嘴上总说自己最体谅女孩儿家的心情,今天看来都是假的。你叫云妹妹撒撒气怎么了,还能少一块肉不成。亏得你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打听自己哥哥没过门的嫂子如何。你真是糊涂了。而且,云丫头有她生气的,我犯不着多心。”
宝玉听了黛玉的话,深悔刚才莽撞了,竟然没能体会到湘云的心思。宝玉脸上一红,期期艾艾的说:“该死,该死,都是我莽撞了!还请云妹妹别放在心上。”说着宝玉对着湘云深鞠一躬。
湘云忙着站起来,侧过身子啐道:“谁理你呢!还是林姐姐说话公道。”
宝钗笑着说:“都是大人了,还孩子一样。我们还是回去吧。”这个时候来黛玉身边的丫头过来,对着黛玉和迎春笑着说:“太太叫奶奶和姑娘过去呢。”
迎春问道:“是什么事情?太太不是今天一早上就带着人到那边看工程了?这么快就回来了。”那个丫头笑着说:“可不是呢,太太走了之后,奶奶和姑娘过来没一会太太竟然回来了。还叫人预备上好的茶果,叫厨房预备好饭好酒的,想来是要请客的。这会客人来了,因此太太叫奶奶和姑娘回去呢。
黛玉心里好奇,一般做客自然是早就说好了,这会明显是没准备,也不知道来的是谁。迎春好奇的问:“真是怪了,是谁这么冒失的来人家门上叨扰?你可知道是谁啊!”
“好像是什么刚来京城的,什么,对了靖海侯夫人。”那个小丫头想了想,总算是想起来客人是谁了。
黛玉拉着迎春走了,这边宝钗问探春:“这位靖海侯夫人是什么来头?”探春笑着说:“宝姐姐自然不知道。这个靖海侯可是厉害,当年倭寇进犯,靖海侯带着官民不仅把倭寇赶到了海里,还带着水师战船剿灭了不少残敌,收复了被霸占的海岛,开通航道。先帝特别敕封靖海侯,叫他管理辽东海事。现在辽东那边的贸易,鱼获买卖都是靖海侯府管着呢!”
宝钗听了半天才说:“这位夫人倒是和大太太关系好得很呢。她没有先拜访老太太,倒是去大太太那边了、”
“宝姐姐不知道,这位靖海侯夫人和大太太交情很好。她当年也是在宫中当过女官的,听说还在大太太收下做事呢。她既然来了京城,先来拜访曾经的长官,也是情理之中的。”探春跟着宝钗和盘托出。湘云则是在边上似笑非笑的说:“怎么什么事情三姐姐都知道呢?”
探春没来由的脸上一红,但是很快恢复了平静:“不过是时时留心别人都不在意的事情罢了。以往老太太和太太们说话,我不过听了一耳朵。咱们家亲友多,大老爷和雁声三哥都在外面做官,我们虽然是闺阁女子,但是也不能什么也不知道啊。”
宝钗若有所思的看看探春,笑着说:“前几天老太太说要给二姐姐说媒,结果被大太太挡回去了。我看这会大太太费事摆酒请客,应该是为了迎丫头的婚事吧。”
探春听着宝钗的话,稍微愣了下。宝玉则是在边上唉声叹气的:“不好,凭他们说多少的亲事,都不如女孩子清静自在生活得好。”
听着宝玉的傻话,探春无奈的摇摇头:“二哥哥,你说这些我们听见了不要紧,但是别在人前说。仔细着叫人家心里认为,你是看不得别人好呢。”贾政和贾赦虽然分家了,但是贾家那些闲话并没平息下来,反而是越演越烈了。有些人说二房贾政依仗着自己女儿做了贵妃,把自己哥哥赶出去了,独占了家产。
有些人则是趋炎附势,说贾赦刚愎自用,脾气粗暴,说玉芬愚钝,小气算计,不得贾母喜欢,因此才被赶出去了。探春听着那些流言,心里很不是滋味,大伯和大娘并不是传言的那种人。老太太还在,两个儿子就如此势同水火,等着老太太不在了,真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子。自己的父亲贾政有多大本事,探春很清楚。她明白今后还要靠着大房提携呢。
这会为了眼前的小利就把退路给绝了,一想到今后,探春心情再也轻松不起来了。
宝钗还像是察觉到探春情绪变化,在她身边笑道:“迎丫头还没着急呢,三妹妹怎么先满腹心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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