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从冯紫英那出来,一直盯着薛蟠来回看,看的薛蟠心里怪不舒服,就问道“宝兄弟这是怎么啦?怎么一直盯着我瞧。”
宝玉听了就道“之前看薛表哥变化很大,已经很惊讶了,今天听表哥一番话,只觉得只有一句话形容最合适。”
“哦”,薛蟠惊讶“是什么话。”
“刮目相看。”
薛蟠早就听宝钗这样夸过自己,倒不惊讶,只道“我自己倒是不觉得,就感觉和昨天没有太大区别,可能你太长时间没见我了,才有这种感觉。”
宝玉想了想,道“也有这种可能,倒是薛表哥,你现在如此知理上进,会想当官吗?”
听了此话,薛蟠笑了“之前,跟着林姑父在扬州,见的文人多了,也想过考上一考,可是我实在
是背不下来那么多文章,也就放弃了。”
宝玉听了,开心道“那就是不考了。我就知道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做官的。”
薛蟠听了他这话觉得好笑,心想他自己不喜欢做官,不敢说出来,非得拉上自己做个垫背的,但
是自己估计要让他失望了,道“没办法,谁让自己没这么个本事,但是秀才还是要考得,林姑父
说了,以后无论做什么,有功名在身,就没人敢随意招惹你。我想着也是,就准备明年试上一
试。”
宝玉听了,惊讶道“薛表哥刚刚不是说背不下来书吗?怎么又突然要考秀才了。”
“是背不下来,”薛蟠解释“可是林姑父说了,勤能补拙,只要我能在他的书斋里,再坐上一
年,就差不多了,怎么说,我也准备好几年了。”
宝玉听此更是惊讶“表哥都准备好几年了,我怎么不知道,薛姨妈和宝姐姐也没说过啊。”
“哪敢让她们知道,我又不擅长读书,考了十有**也是考不上的,不如我慢慢准备,等考上再
说。”薛蟠说完还不忘嘱咐宝玉“你也别告诉他们,我就是下功夫去考,也就是个秀才的命,别
让他她们空欢喜一场。”
宝玉听了点头,小声嘀咕“真的人人都要做官才好吗?”
薛蟠见他有些迷症了,就把林姑父的原话拿出来开解他“也不是人人都要做官,考了功名你也可
以干其他的,只是有了功名在身,无论你干什么,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不敢随意欺辱你和你的家人,你也能把你想干的事干的更好,”
“是吗?”宝玉还是疑惑。
薛蟠见自己实在劝解不了他,也就不再说话,只带了他去自己的店铺里玩。
史湘云见宝玉带来的珠串十分喜欢,就道“难为爱哥哥出门还想着我呢,怎的买这么多做什
么?。”
“这些红豆串子是让你赏人的,就图个精致好看,”宝玉前几日模模糊糊听晴雯抱怨了一句,来潇湘馆办事,连个赏钱都没有的话,今日买这些东西时就帮史湘云也置办了些,“我也给我院子里的丫头每人赏了一串,不值什么钱,你看那个帕子里的才是送你的。”
史湘云没想到还有,忙扒了扒,从一堆红豆串子里找出了一个帕子,打开一看,是一串上好的麝
香珠子,个个圆润漂亮,当即非常满意道“真好看,刚才看那些红豆串子就觉得红艳艳的,非常
漂亮,没想到让这麝香珠子一比,立马就比下去了”。
宝玉听了道“那当然了,这一串麝香珠子都能买上三百个红豆串子了。”
史湘云听了,更是高兴,眼睛转了转道“那是只有我有,还是你那姐姐妹妹都有?”
“都有,”宝玉坐下道“薛大哥铺子里一共就进了十串,你,三位妹妹,宝姐姐林妹妹凤姐姐大
嫂子各一串,剩下两串我先留着。”
湘云听了当即就沉了脸“原来是都有,我还以为只有我有呢?”
宝玉见她不高兴,不能理解,就道“也不是都有,老太太太太那我给了别的,觉得她们不喜欢这
么艳丽的东西,怎么?你不喜欢和别人一样的,那不如改天我再和你换一个。”
史湘云听了这话,只觉得没有意思,道“不用了,我喜欢这个,谢谢爱哥哥了。”
宝玉见她不开心,觉得自己送礼还没讨到好,只说还要与其他姐妹们送东西,不愿再待。
“宝兄弟,真是有心了,我十分喜欢。”宝钗见到这麝香珠子,就想到上世元春端午节赏赐的那
串,暗想,不知今年端午,元春会怎样赏赐礼物,会不会是黛玉和宝玉的一样。
宝玉见宝钗拿着串子不说话,就问道“林妹妹呢?怎么今个只有宝姐姐在?”
宝钗慌神中听了此言,忙道“林姑父午时来接,说是他要出门几天,林兄弟一人在家他不放心,让林妹妹回家住上几天。”
宝玉听了,道“没想到,林姑父会过继一个孩子,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将来是不是和林姑父一样要做官。”宝玉到现在还没从薛蟠说的那句,人总要有个功名才好办事的话里醒悟过来。
宝钗听他此言,就知道他心里还是不愿做官的,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性子也的确不适合做官,可是不做官他能做些什么呢?就替宝玉愁道“这谁知道呢?有的人想做官,有的人不想做官,只是想不想做官不重要,重要的是人总要有自己会做的事,或经商,或种田,或行军,或做个私塾,家塾里的师傅才好,不然连个养家糊口的本事都没有,可怎么好?”
宝玉听了宝钗此话,半是开心,半是忧虑,开心的是宝钗和自己想的一样,不做官也能活的很好,忧得是,宝钗说的这些本事他都没有,那他又该怎样养家糊口呢?靠贾府吗?宝玉不知,就问宝钗“那宝姐姐觉得我可以做什么?”
宝钗想,你要是有能做的,我还用愁吗?摇了摇头道“靠山山会倒,靠人人会跑,有忠伯爵府的事在前,我也不知道宝兄弟现在能做什么?”
宝玉听了此言,只觉五雷轰顶,道“姐姐这话何意?莫不是你以为我们也会像忠伯爵府……”
吓得宝钗也顾不了有莺儿,檀云在场,忙捂了宝玉的口,惹得宝玉只觉一阵香风袭来,醉人的紧,直直得盯着宝钗看,宝钗看他目光,心里一震,反应就迟了些。还是莺儿咳了声,宝钗这才觉得有些尴尬,忙松了手,假装淡定的坐下道“宝兄弟胡说什么?要是传出去,老太太也得生你的气,我不过是觉得人应该居安思危罢了,再者别说堂堂男儿,就是女儿生于世,还要有会绣花的,会管家的,会做吃食的,会端茶倒水的,会做衣服的,总要会个什么才好不被人嫌弃无用,你可不要再把刚才的话说出来了。”
宝玉本来因为宝钗捂他的口心神荡漾,现又听她这一番话,心里不免对自己又唾弃了一番,想自己堂堂男儿竟然没个用处,还不如一个会绣花养家的女儿家。不由道“还是宝姐姐有见识,相比之下,我就什么都不是了,什么都不会,连个女儿家也不如。”
宝钗见他颓废,心有不忍“宝兄弟怎么什么都不是了,你如今日日进学,我早就听闻在学里,吴夫子常常夸宝兄弟文章写得好,将来一定能高中状元。这难道不是本事?我说句宝兄弟觉得世俗的话来,就算以后高中了不做官,就是当个像吴夫子这般学识渊博的夫子,也是令人敬重的,宝兄弟莫要妄自菲薄。你忘了,老爷最近都对你很是满意,怎会连个女儿家都不如。”
这一番话说的与薛蟠中午说的不尽相同,但因为出自不同的人口中,效果自是不一样的,况且在宝玉眼里,第二个人这么说时,就更让人信服。不由向宝钗道“宝姐姐这话说得有理,我只要把书学好了,以后即使不做官,也能做个学识渊博,不被小瞧的人,宝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
宝钗看他向自己如此说,心里开心,也就道“宝兄弟说的极是,你还小,多读点书总是没错的,将来怎么也得比我那哥哥强上几倍才是呢?”
宝玉听宝钗相信自己,还觉得自己比薛表哥强,想着薛表哥今日中午一番话就改变了琪官的命运,顿时心中充满了斗志,瞧着宝钗,越发觉得宝钗今日与众不同,再想到宝钗和自己对望时的女儿情态,心神更是荡漾,看宝钗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
宝钗看着宝玉脸色变来变去,最后眼神都变成了以前夫妻生活时,偶尔的温柔缱绻,也是心神一动,但想起刚才的尴尬,怕檀云,莺儿再看出什么,赶紧打发宝玉走“宝兄弟,我看天色也不早了,该用饭了,宝兄弟早些回吧,别一会再让麝月打发人来请。”
说着就站起来送他,宝玉见她如此,也不好逗留,领着檀云就回去了,回去路上还偷偷回头看了好几眼,怕檀云看出什么,才收敛了些,他可没忘记袭人被赶的事。
话说这一番情态,对宝钗来说,真真是应了那一句话:心有所往,终有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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