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好的事,你林妹妹怎么也没来凑个热闹。”薛姨妈拉着宝钗小声问。
原来薛姨妈自从知道自己儿子对黛玉有些心思,她也对黛玉越发上心。这不今日随贾府出门,第一件事就是找找黛玉在哪?瞅了半天,都没见到黛玉,心里有些郁闷。
宝钗见薛姨妈不高兴,赶紧道“她昨个夜里突然难受,上吐下泻的,今个一早才消停,我只能替她回了老太太,在家歇着。”
薛姨妈一听黛玉病了,那还顾得上那点郁闷,忙问,“没什么事吧,可是昨个吃坏了什么东西,瞧了大夫没有?”
“已经瞧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没事了,就是乏得紧。”宝钗赶紧安抚薛姨妈,完了还打趣道,“母亲,你是真想把林丫头当女儿来养啊,你也不怕我吃醋难过。”
薛姨妈听了,笑着斜了一眼宝钗,低声道“我为什么这样,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我自然是清楚的,我瞧着是有戏的。”宝钗笑着说,说完又觉不妥,怕薛姨妈太当真,万一黛玉与哥哥的事成不了,自己岂不是要惹埋怨。于是,话音一转,又道“只是凡事都没有定论,母亲心里也该有两种打算才好,好了都好,不好也别到时候伤了自己,或者林妹妹的心。”
薛姨妈一开始听有戏,心里高兴的不得了,谁知还没等高兴完,又听宝钗提醒自己不一定能成,心里顿时不满意了,“就你懂得多,我这心里才刚高兴,你就不能让我多高兴一会吗?”
宝钗笑了,道“我的心和母亲的心难道不一样,只是凡是多想几种可能罢了。”
薛姨妈听她这样说也不言语,宝钗知道她这是心里明白了,就拉着薛姨妈跟上了王夫人,邢夫人等人,一起去跪香拜佛求平安。
献戏时,一个老道人来拜见贾母,无意中说到贾宝玉,只见他拱手作揖道“我瞧着宝二爷如今越发懂事知理,颇有当年老太公的飒爽英姿,只是不知该说亲了不说?我这前日有位侯府的夫人来求平安,说起家中有一小女,年方十五,温和懂礼,看样貌家世,倒是和宝二爷十分般配。”
宝玉一听这话,就先紧张的望向宝钗,见宝钗像没听到一样,心中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倒是老太太听了,低头沉思,貌似真在考虑此事,宝玉在旁边只得拉了拉摇了摇她的袖子,老太太才道“这么好的人家,按理来说,怎么也得见上一见,可是你也知道,宝玉是个不省心的,我还想再多教导两年,不着急,等等再说吧,”说完,又怕在女方那边落了埋怨,补充道“而且这孩子也是娘娘看着长大的,娘娘向来疼他,心中怕是有其他打算,咱还是等娘娘那边有了说法,这边才好打算,还是先缓上一缓吧。”
这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且女方也不过是让悄悄打探一番,不成也不伤颜面,就道“还是老太太想的周到,是我唐突了。”
“老道长这事哪里话,你想着我们家的孩子是他们的福气,”说着又一指三春,宝钗,史湘云等人,对张道长道,“我们这几个孩子,都是不错的,老道长有空也要多多为我们张罗才是呢。”
张道长知道这是贾母怕自己难堪,给自己台阶下,连忙拱手道“老太太,您这是哪里话,您家的孩子自然都是极好的,要是您乐意,可以把孩子的生辰八字放在香囊里,回来我给您算上一算,自然会找个八字相合的好人家。”
贾母听了,立即应声道“哦,张道长还能算八字?”
“自然算的。”
“既如此,我这有两个孩子的八字,道长也要帮我算上一算才好呢。”说完,贾母看了一眼李纨,李纨会意,就招手带走了探春等人。
贾母还不满意,又对邢夫人,尤氏道“你们也去四处逛逛吧。”邢氏,尤氏自是应声退下。
史湘云看见邢夫人和尤氏也出来了,心中起了疑,拉着宝玉小声道“爱哥哥,你说她们在算谁的八字呢?要把大太太和尤大嫂子也赶出来。”
宝玉见王夫人没出来,就觉得是算自己的生辰八字,可是算自己和谁的他并不知道,想着就看向宝钗,想问问宝钗她和王夫人最近说话时,王夫人有没有说过此事,谁知宝钗正和探春有说有笑,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心中憋了一口闷气,沉声道,“不知道,爱算谁的算谁的。”
史湘云见自己不过问了他一句,他就突然生气,心里委屈,也不愿再与他说话,一个人转身生闷气去了。只留下宝玉在那看着宝钗,觉得宝钗一点都不理解自己的心意。
宝钗不是没看到宝玉看向自己,只是她也身不由己,这么多人在这里,她就是再想知道贾母和王夫人在算谁和谁的生辰八字,她也不能表现出来。不然明日又是一桩丫头婆子嘴里的笑话事儿。
就这样,挨到晚上,薛姨妈和宝钗躺在床上,打发走了丫鬟。才听薛姨妈悄悄说道“今个,你姨妈找我说话,说是今日老太太让那个张道长算了算黛玉和宝玉的生辰八字,卦言显示,他俩成婚,阳盛阴衰,宝玉运势极好,但是女方可能会吃亏一些。”
宝钗听了,想起上世黛玉确实早早就去了,觉得这张道长还是有一点水平的,就问“那老太太和姨妈怎么说?”
“你姨妈在老太太面前哪敢说话,只有老太太问,怎么个衰法?可有破解之道?那张道长说可能会伤及心神,只能用心静养,保持身心愉悦,方为长久之道。”说完,薛姨妈叹了口气,“我听你姨妈的意思,老太太还是十分满意的,说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她又不管家,不用操心,自然身心愉悦,长长久久,”
“那姨妈一定是不乐意的。”宝钗笑道。
“你怎么知道,这八字里可是对宝玉极好的!”薛姨妈十分疑惑。
宝钗笑了,“因为母亲虽然叹气,却没有生气,你那么疼黛玉,又想着黛玉和哥哥的事,若是姨妈同意了,母亲不急才怪。”
薛姨妈一听,觉得自己闺女就是聪明,道“你说对了,你姨妈本来就因为黛玉长得像她母亲,不喜欢黛玉,怎么能忍受以后天天见她去请安。”
宝钗早就听薛姨妈说过,自己姨妈和黛玉母亲昔年相处不是很融洽的事,也不惊讶,只问“那姨妈到底怎么想?”
薛姨妈搂着宝钗,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姨妈在老太太走后,悄悄让张道长算了一下你和宝玉的八字,说是极好,阴阳协调,夫唱妇随,家室美满。还说等下次娘娘召见她时,她就和娘娘商量订了你和宝玉的婚事。”
宝钗摇了摇头,道“恐怕娘娘不会随了姨妈的意思。”
薛姨妈盯着宝钗,表示不解。
宝钗就把前日元春赏赐的事,连带着黛玉因何生病的事,还有老太太和元春真正的心思一说,当然隐去了宝玉给自己送玉佩一事,毕竟宝钗愿意和母亲商量自己的婚姻大事,却不想让母亲参与到自己的感情中间。
“这么说,黛玉是故意病的,那她就是真的不想和宝玉扯上关系了。”薛姨妈还以为黛玉真是自己不小心吃坏了东西才不能过来。
宝钗听了,想起黛玉昨□□自己连喝三碗冰镇花生酥酪的事,笑道“她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前日赏赐的事一出,园子里都传遍了,哪还敢在外头往老太太身边凑,万一被老太太当场说出来,碍于面子她哪能推得掉,她若是推不掉,传了出去,到时就是林姑父也没办法了。”
薛姨妈听宝钗这么一分析,觉得黛玉这孩子真是聪明有成算“她想得在理,在家里怎么着都不算事,这一出门成了事,传了出去,就再也没机会说的清了。”
“说的就是呢,只是这事只有我和母亲共黛玉三人知道,母亲不要再往外说,姨妈那里也不行。”宝钗嘱咐。
薛姨妈听了,道“这是自然,只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老太太和娘娘都有这个意思,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啊?”
“嗯,这个我和黛玉也想过,黛玉说只要林姑父不愿意,娘娘那边也是没有办法强迫的,只能靠老太太想办法劝说黛玉,至于黛玉这边,母亲如今也知道了,那是万万不可能的,所以就这样耗着吧,走一步算一步。”
薛姨妈听了还是觉得不妥,谁知道老太太后面还有什么动作,就道“要我说,一直拖着也不好,我们还是赶紧把黛玉和你哥哥的婚事撮合成了,才能让人真正放心。”
宝钗一听,连忙制止道“母亲,你又糊涂了,别说黛玉和哥哥八字还没有一撇,就是真成了,也得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能说,不然岂不是既得罪了老太太和娘娘,又让外面的人编排我们忘恩负义,住在人家里还抢了人家看好的媳妇。”
薛姨妈哪想到这么多,顿时被宝钗说的惊了一身汗,连声道“还是你考虑的周到,这罪名咱可不能担。”说完,心里憋屈,叹气道“现如今咱家真是落魄了,想给儿子取个好媳妇,给女儿嫁个人家,都这么难。”
一番话说得宝钗心中也是升起了一股愁怨:这生活为什么总是在刚刚看见了曙光时,就会袭来一团黑雾,让人再次陷入迷茫。也不知自己和黛玉到底能不能都圆了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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