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玎今天被吓了一次,方忍直接放他回家了,贾府也没人关注他,他正好懒得解释,只有王熙凤一听他回来了,急急忙忙跑过来:“怎么只上了半天就回来了?”
贾玎摇摇头:“闯了点祸。”
王熙凤连忙问道:“闯什么祸了?怎么了?”
贾玎指了指自己的脸蛋:“这张脸闯的祸!”
王熙凤以为是什么风流债,不由笑道:“哪家姑娘看上你了?”
贾玎跟她说不明白,干脆趴在床上不说话,王熙凤拍了拍他的背:“行了,回来了就别在屋里闷着了,今儿个老太太她们凑了银子,要给平儿摆酒庆贺,你正好回来了,一起去凑个热闹吧。”
贾玎奇怪的看着她:“你的夫君纳妾,你怎么一点都不难过?”
王熙凤不在意的笑道:“有什么好难过的,那平儿本身就是他的妾,我便是装瞎子也架不住他俩有情又有义,又何必去讨人嫌呢,干脆装个好人成就了他们的好事,反正我身边的几个丫头也都培养起来了,再说平儿上辈子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给她个名份,也算全了这段主仆之情。”
贾玎还是不明白:“可是夫妻不就应该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偕老吗?纳妾就变成三个人了,那还叫什么夫妻?”他的亲爹娘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王熙凤惊讶的看着他,随后笑道:“你倒是个难得的,贾府这风流窝里竟然出了个你,日后谁要是嫁给你可真是佛祖保佑了。”
贾玎叹了口气:保佑什么,自己还不一定能活到那时候呢,但愿今日进宫的事情到此打住,可千万别再横生枝节了。
王熙凤拉起他:“行了,你回都回来了,若是不过去反而要落人话柄,别忘了二房那位太太可正等着抓你的错呢。”
贾玎无语:“我又没惹她。”
“可你妨碍了她儿子的道。”
贾玎盯着她:“你既已经不喜欢你那个夫君了,为何还与他过下去?是放不下上辈子的仇恨?我劝你一句:能重活一回是天大的机缘,你可莫要沉浸在恨意里,最终误人误己。”
王熙凤却认真说道:“刚回来时我的确一心报仇,可回来都一年多了,我这一年也常思己过,发觉是自己做事不留余地,才惹了众怒,如今除了那几个害我的人,我已经不恨什么了,也不一心只想报复了。”
“那你为什么?”
王熙凤苦笑:“你还是不懂如今的世道,女子生存太艰难了,未婚女子不得立户,父母双亡也会被送到族亲家里扶养;若是寡妇或被休弃的,到官府重新登记,寡妇还好些,有节妇的名声谁都不敢惹,可被休弃的就惨了,无论有没有做错事,都是低人一等的,便是被欺负了也求告无门,况且王家与贾家是有利益牵扯的,我若执意求离,惹恼了两家,出了这门就真没活路了,上辈子我被休弃,就是在这府里被活活磋磨死的。”
贾玎懂了,同情的拍了拍她:“节哀。”
王熙凤被他逗笑:“不说这个了,快走吧。”
老太太房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东府的尤大太太也来了,这会儿还没尤二姐,所以她跟王熙凤关系还很好,因此一来就扯着她说笑,王熙凤也笑意盈盈的应付着她,丝毫看不出心里恨不得杀了她的恨意。
凤姐自问对尤大太太不错了,上辈子她却瞒着自己把她那妹妹给贾琏置了外室,后被自己打上门唾骂后一直怀恨在心,两人关系才逐渐崩坏,再后来自己弄死了尤二姐,这本就是妻妾之争,若是任由尤二姐活着生下儿子,自己就没什么活路了,却忽略了尤大太太,竟然联合贾琏给自己来了个釜底抽薪,彻底把自己打压下去,贾琏休了自己也没少她出力,后来更是多次折辱自己,这个仇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的!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她上辈子怎么对自己的,这辈子凤姐都会原样奉还,想到这里,突然又想起秦可卿,上辈子她们交好,后来凤姐仔细查过,秦可卿的死竟然是因为爬灰,她当时震惊了许久,不过这一世秦可卿可还没嫁给贾蓉,再说上一世得秦可卿死前入梦提醒之情,凤姐心里逐渐有了主意,既可保秦可卿性命也能报复尤大太太。
面上依旧是其乐融融,大家都围着贾母说笑,贾母就喜欢热闹,一时笑的脸上像是开了花,平儿穿着一身桃红色衣裳被众人推着走进来,打扮的比平时喜庆,她在贾府人缘好,大家都笑着跑过去打趣她,又从身上摘了东西送她当贺礼。
平儿一开始还有些惶恐,悄悄看了王熙凤一眼,见她只是含笑看着她们闹,丝毫没有介意,这才松了口气,走上前给王熙凤行妾礼。
王熙凤端坐在椅子上接过茶抿了一口,从旁边的贴身丫鬟喜儿手里接过一对金镯子,放进平儿端着的盘子里:“日后咱们就是姐妹了,你要好好伺候二爷,孝顺太太、老太太。”
平儿恭顺的答是,又去给旁边的贾琏敬茶,贾琏笑呵呵的喝了,这礼就算是成了,平儿作为妾室,是没资格给长辈敬茶的。
大家笑着把她拉起来:“今儿可是你的好日子,一会儿大家多灌她几杯酒。”
贾母也笑呵呵的看着任由她们胡闹,这边都是女眷贾琏不好多待,稍微坐了坐就出去了,三春姐妹还小,只在旁边乐呵呵看着,李纨守寡心情不好,也没怎么闹,剩下几个太太打趣了几句就放过平儿,反而围着老太太说笑。
酒席过半,老太太嫌坐着无聊,提议想玩击鼓传花,其他人凑趣也都举手赞同,然而鼓还没拿来,贾府竟然先迎来了大内太监,这几年贾府已经逐渐走向衰败,很少再有宫里来人,贾母等人也顾不上取乐了,连忙穿戴整齐前去接旨,只有贾玎闭眼叹气:到底还是躲不过去。
果然传旨太监是来要贾玎的,贾母等人目光惊异的回头看他,但宫里等不得,太监立刻就上前恭敬的把人带走了,贾母连忙叫住太监,给了些银子打探吉凶:“不知这孩子可是犯了什么事?”
太监笑呵呵道:“老封君不必担忧,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好事?贾府人一头雾水的看着贾玎被带走,宴席也没心情再吃了,一群人沉默的回了屋里等着,没人敢独自散去。
贾玎被直接带进后宫,来到一座奢华不下于皇后宫中的宫殿,他悄悄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匾额:凤鸾宫,邓贵妃的住处。
此刻皇上正坐在宫里等着,待到贾玎跪下参拜后,他垂眸看着贾玎半天不语,但身上威严却甚重,不再如白日那般和煦,贾玎早在天上就见多识广,连仙人都不怕,又何惧一个人间帝王,不过他如今既是凡人自然应该按照凡人的模样,依旧恭敬垂着头,但气息却丝毫不乱。
见他看似害怕实则不卑不亢后,皇上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欣赏又有些忧虑,沉默半晌后看了看躺在帘子后面的邓贵妃,又是叹了口气:“贾玎,抬起头来。”
贾玎温顺的抬头,皇上问道:“可知现下召你入宫,所为何事?”
“草民不知。”
皇上敲了敲面前的紫檀木圆桌,终于再次开口:“贵妃原有一子,后在叛乱中遇难,贵妃心中郁郁,今日见你竟与去世的皇子有几分相像,贵妃惊诧之下卧病在床,朕心甚忧,你可愿为朕一解烦忧?”
贾玎低头翻了个白眼,很想说自己不愿意,他是真的不想卷入这些后宫争斗中去啊,可面子上却还要做出一副荣幸的样子:“能为陛下解忧,是草民的荣幸。”
“很好……”皇上笑了笑,正准备往下接着说,不想躺在床上的邓贵妃却不知何时竟醒了,突然下床打开帘子跪在皇上脚下:“陛下不可,臣妾知晓陛下疼爱臣妾之心,但先前教训尚不能忘,陛下不可再为臣妾重蹈复撤!”
皇上连忙扶起她:“你怎么下床了,快回去躺着。”
邓贵妃却执意跪下:“求陛下收回打算,是臣妾自己不争气,不能再为了臣妾而导致前朝不和、后宫大乱。”
皇上却说道:“朕意已决,婉儿不必再说。”
邓贵妃抬头见皇上神色坚定,不禁低头闭目掩住满眼失望,嘴上却还是感激的说道:“谢陛下垂怜。”
皇上满意的笑了笑,又垂眸看向脚下的贾玎:“贵妃思子导致凤体欠安,朕亦担忧不已,故而想来想去,欲让贵妃认你为义子,你可愿意?”
这话说的很棒,是让贵妃认义子,却不是皇上,犹如唐朝的安禄山认杨贵妃为母,说白了这个义子就是个哄贵人高兴的玩意儿,与奴才无异,当真日后传出去,只怕贾玎的名声就与那安禄山一样,成了个攀附权贵的笑话!
像是被人用唾沫吐在脸上,高高在上惯了的贾玎心里火气直往上飙升,气的握紧拳头:这是踩谁的脸呢,爷还不伺候了!
刚准备不顾一切骂回去,他的手突然被一只温柔的手用力攥住,邓贵妃笑着开口:“多谢陛下垂怜。”
然后又悄悄掐了掐他的手心,低头给他使了个眼色:“傻孩子,吓傻了,快谢过陛下。”
贾玎梗着脖子不动,被贵妃强行拉着跪下,悄悄冲他摇头,脸上满是不做伪的关切之情,与自己往日闯祸时母亲替自己求情时一样,贾玎心里一软,理智也终于恢复些,磕头谢道:“多谢陛下看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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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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