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姨娘有孕,湘云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郁闷,她对她爹没什么感情,也就不会因为另一个女人怀了她爹的孩子而郁闷,但实在也高兴不起来,若这一胎是个哥儿,恐怕日后还有一番风波等着。
母女连心,甄氏也在琢磨这问题。
段姨娘和泽兰一样是她陪嫁大丫头,在江南时主仆三人像是无话不谈的姐妹,段氏更细心些,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的衣食起居。
谁能想到自己刚嫁入史家,大老爷就看中了段氏。甄氏知道自己和老爷相看两厌,与其让他在外面找人,不如扶段氏做房里人。
段氏的确受宠了一阵,可这并没有阻挡大老爷拈花惹草。
甄氏万万没想到段姨娘居然有了身孕,已经两个月了。
这下关系可就大了,若是个女儿倒还好,以后多费一份嫁妆就是。可若是个哥儿,虽然是庶出,但可是史家的长房长孙,就算不继承侯爵位,也得继承大房的所有财产。
按照她的打算,史家分家是早晚的事儿,等史鼐如愿承袭爵位,二房分到的家产一定是最多的,其次就是大房了,再加上大老爷本来有的几户庄子和她的嫁妆。这些家产加起来数目实在可观,就算湘云嫁人时带走一些,但最多不过两三万两去,剩下的,还不都给了段姨娘的儿子。
在过上几年,那儿子成家立业了,若他明理些,她这个做嫡母的倒也受不了多少委屈,可若他一心只想着自己亲娘,母子两个人合起火来,她在家里的地位就有些尴尬了。
甄氏逗着湘云说了会儿话,就让夏婶子带她回屋了。她把泽兰叫进来,“她身体可还好?”
泽兰知道太太说的“她”是谁,便道:“大夫说她身体底子好,虽然这几日劳累下来胎气稍微有些弱,但喝两剂药就无碍了。”
甄氏揉了揉眉心,留不留就在这两剂药之中了。
泽兰知道太太为何纠结,太太是个极心软的人,唯一一次心狠就是在大老爷的事儿上。
甄氏让她坐下,她便搬了个小杌子坐到甄氏下首。
“你怎么看?”甄氏以手支颌,看着泽兰。
泽兰低声献策:“奴婢觉得,这孩子还是留下的好,只不过要是个哥儿,就抱到太太身边养,以后哥儿大了,必会感念太太的养育之恩。”她和段氏一同长大,实在不忍段氏的孩子被打掉。
甄氏微微颔首,“那段姨娘呢?”
“段姨娘是个本分人,太太是知道的,她不会仗着有了儿子就爬到太太头上去。”泽兰忙道。
甄氏也知道泽兰的私心,当奴才的,知道做奴才的苦。
“这可是你说的,日后她若是不老实,你也别想有好果子吃。”甄氏冷笑。
泽兰心下大松了口气,“太太放心,她但凡有一点不规矩,我第一个跟她拼命!”
一转眼,就到了出殡的日子,史家浩浩荡荡的将灵柩送往隆裕寺,这隆裕寺和贾家的铁槛寺一样,是保龄侯史公所建。
湘云作为大老爷的独女,是必须跟着去的,但她年纪小,摔丧驾灵等事都做不了,只是打了一圈酱油。
隆裕寺条件简陋人多杂乱,甄氏还担心湘云吃不好睡不好,可湘云也是经历过军训的人,这点苦不算什么,折腾了三日回到府中依旧活蹦乱跳,倒是甄氏一回府就病倒了。
胡大夫来摸了脉,只说是过度劳累,只要静静修养一个月,就没事儿了。甄氏闻言便将管家权交给二太太陈氏,“这些日子就劳烦弟妹了,”
史鼐一心要继承保龄侯的爵位,这管家权早晚是陈氏的。与其到时候人家来要,不如她早些放手。
二太太陈氏才二十出头,身形微丰,一张圆脸,常带着三分笑意。“我这是第一次管家,只能按照嫂子的旧历管几天罢了,有什么大事还要来烦嫂子的。”
甄氏一笑,看了眼侍立在榻旁的泽兰,道:“这丫头跟着我也见了不少世面,让她去帮着你,有什么事儿你就问她罢。”
陈氏是齐国公的孙女,陈家前几年因为义忠亲王的事情受了些牵连,元气大衰,她又是庶出,很清楚公侯之家的后院有多复杂。甄氏管家有小五年了,府里上上下下大多是她的人,自己新官上任,难免被那些管家婆子们小觑了,有甄氏的陪嫁大丫头在跟前助阵,很多事儿就好办多了。
甄氏的病拖拖拉拉过了年也没见好,白天偶有咳嗽,半夜还盗汗,第二日一早起来被子常常是湿透了的。她怕病气传染给湘云,便收拾了西厢出来,让湘云住过去。
湘云表示很不乐意,听泽兰和甄氏说话是她生活中的一大乐趣,从中可以了解到很多世家圈子里的逸闻趣事,这一单独住,日子就无聊了许多,她又对拨浪鼓什么的实在没兴趣,只得常常一个人发愣。
夏婶子表示很纳闷,这个年纪的小孩儿没有不喜欢玩玩具的,可大姑娘却对任何玩具都没啥兴趣,反倒喜欢睁着大眼睛愣神。她和甄氏说了,甄氏还没说什么,泽兰却开口数落起来,“要婶子是干什么的,姑娘不愿玩玩具,你就多和她说话,讲讲故事唱唱歌也是好的呀。这都不会,还怎么做奶妈?”
泽兰这一数落,湘云可遭了殃,从那日起,夏婶子每晚必给湘云唱一首睡前歌曲,湘云的睡意总会被那黯然**的歌声驱散,几日下来湘云白胖胖的小脸儿便瘦了一圈,甄氏见了格外心疼,对来说话的陈氏道:“我这病倒不要紧,只是委屈了云儿。”
“嫂子莫担心,云丫头兴许是换了奶娘,不大习惯。过几日就好了。”她亲自给甄氏打着扇子,几个月下来,管家的事儿她已经上了手,有些甄氏的人也被她不动声色的换下来,当然,这些都走的名正言顺。
“倒是您这病,眼看都三个月了,怎么还不见好,是不是胡大夫医术不精。”
史鼐不怎么关心家里的事儿,昨晚难得开口,问得却是甄氏的病。这让陈氏心里不大受用,但她还只能听史鼐的吩咐,过来打听打听。
她看了眼病歪歪的甄氏,心里却又好受起来,凭你再怎么好,老天爷不让你活,你能怎么着,这就是命啊!
“要不请宫里的太医来瞧瞧?换个方子兴许就好了。”陈氏面上笑道。
甄氏摆摆手:“无碍的,我不过是前段时间太累,加上天气凉,便病了这一段日子,等天暖和起来,自然就好了。”
陈氏闻言也不再劝,又听甄氏道: “段姨娘最近胎气不太稳,给她找个大夫瞧瞧倒是要紧,这孩子毕竟是老爷的骨血,万一有个差池,我到了下面如何和老爷交代。”
陈氏笑着应了,心里却对甄氏的假慈悲不以为然,谁不知道她和大老爷感情不好?这时候又抬出大老爷来。
贾母听说甄氏病了,送来了些补品,史鼐史鼎兄弟更不知从哪儿弄了只千年老参来,叫给甄氏熬汤。
甄氏吃补品就和吃饭似的,看的湘云直咋舌。
可甄氏病却未见一丝好转,反而每晚潮热盗汗更加严重,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两颧泛起病态的红色,湘云觉得甄氏的症状和肺结核很相似(居然和林妹妹是一个病,作者果然没创意)
这病在古代基本就是不治之症,湘云又不是学医的,再说了,作为一个两岁不到的小屁孩,出来要给她娘治病,谁信呀?!
是以湘云只得常常陪着甄氏,卖卖萌啥的逗她开心。
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反正她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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