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王夫人见元纯净跟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说话了,正经的亲兄弟到现在连问都没有问上一句呢,不由地在心里埋怨起元纯对宝玉的怠慢来。

就算是避嫌也不至于连给眼神儿都不给吧?

何止是宝玉,娘娘从进门到现在对自己和老爷都是不闻不问,什么关怀都没有,白白浪费了一个让二房在众人面前出风头的大好机会,娘娘怎能这般亲疏不分?

也不想想是谁费劲了力气将她送入宫里,又是谁走通了甄贵太妃的门路才会被一举封为贵妃娘娘的?

不过这会子的王夫人并不认为元纯是故意的,只当是她比较木讷,不会借力造势罢了。

王夫人还犹自感叹命运的不公许久,别人在深宫磨砺多年练出的是八面玲珑智计无双,怎么她的女儿瞧着反倒还比在家时蠢笨迟钝了许多呢?

连她这个亲娘的意思都领会不了,还怎么揣测圣意去争宠呢?愁人!

如今这般重要的时候,就草草地敷衍了自己和老爷两句,也不怕皇上怪罪她忽视父母。皇上今日宠你自然觉得什么都好,若哪一日将你弃之不顾了,就哪哪都是过错。

看来有些道理娘娘根本就没有明白,王夫人心里难过极了!

不过想到元纯总归还要在荣国府待上一段时日,便又重新打起了精神,就让她这个做娘的好好地教教愚钝的女儿吧!

即使贾宝玉平日里在荣国府多么地受宠,这个时候也只得站在后面,元纯不叫他,也不敢擅自开口说话,他倒不是害怕元纯,毕竟只要长得漂亮,他都恨不能时时刻刻与美人相伴,如今这样安静只是因为南虚和贾政在这里。

南虚自是不必多说,在座的各位除了元纯外都对他又敬又怕,即使他已经是刻意地收敛了身上的气势,然而那张一直都端着没有什么表情的冰山脸,还是叫人瞧了就觉得心里发毛,忍不住要屏气凝神,说话都慢声细语的。

贾宝玉作为一个常在内帷厮混的柔弱公子,哪里敢在帝王面前胡作非为。

其实他自是有几分聪明在的,怎会不知自己平日的行为有诸多不妥之处。

且不说大家族的子弟身上肩负的责任,便是要做一个出色的人,最基本的勤奋、上进、戒骄戒躁、不耽于声色等等这些品质谁都知道,贾宝玉他是懒惰是贪花不是傻,这些他都懂的。

不过就是仗着有长辈毫无底线的宠爱,被养的金尊玉贵不食人间愁苦,便一味顺着自己的本能罢了,否则他为何那般地害怕见贾政?

倘若当真觉得自己没错,何以在别人提到贾政时就瞬间变的畏畏缩缩,还不是知道自己这副德性贾政能找出无数个理由打他?

明明也是个懒散纨绔,偏要宣称自己与众不同。

他平日里的所言已经不仅仅是将功名利禄视为浮云了,为了衬托出自己的不屑和高洁,反而还要将自己得不到的东西狠狠地踩上两脚,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得他的真心一样。

如今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就坐在他面前,可他却畏惧的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更别提让他在施行科举取士的帝王面前说一说平日里的那些离经叛道之语了,能吓不死他!

这会子就连站在元纯身后的袭人和晴雯二人都不敢多看,其实贾宝玉虽忙于新人之间的周旋,不过偶尔还是会想起袭人之贤惠,晴雯之娇俏。

可这两个丫头在宫里待的时间虽不长,然而却跟着元纯打败后宫无敌手,袭人镇守昭阳宫,不知替元纯挡下了多少魑魅魍魉,而晴雯就连在太后娘娘的面前都敢杠上一杠了,如今通身的气派早已与昔日在荣国府时不可同日而语了。

她们虽不会忘记自己是荣国府的丫环出身,可是如今元纯是她们的主子,自然不能丢了贵妃娘娘的脸面。

袭人倒还十分惦念着贾宝玉,然而晴雯在后宫目睹了元纯的大小战役无数,看着以前那些想都不敢想的贵人们一个一个地倒了大霉,尤其她还亲自动手掌过刑罚,不论是眼界还是心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整个时间就只有宝玉一人的小丫头了。

这些日子她虽见过的男人有限,不过光是这些女人们之间的厮杀就已是让她想明白了许多,以前只觉得宝玉是天下第一等风流人物,现在却只觉得他连奶都还没断呢,风流个屁!脱去了老太太和太太硬按在他头上的光环,活脱脱就是个下流胚子!

不过贵妃娘娘于她乃是大恩人,这么想恩人的弟弟是不好的,何况宝玉又是她的旧主,晴雯并不是厌恶了贾宝玉,只是迅速地打消了之前对他的那点不能告人的念想,只当他与旁人是一样的罢了。

其实晴雯并不知道,元纯对于自己有这么一位弟弟也很郁闷。

贾家难道就不是特权阶级吗?贾宝玉本人更是这种特权阶级之下的直接受益者,且不论这种制度是否合理,他的这种行为难道不是躺着用祖宗赚来的钱反而大骂祖宗争名逐利太市侩?

好一个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只这一点,甭管他身上还有什么优点元纯都难以喜欢上这么一个人。

不可否认贾宝玉的身上也有许多闪光点,他善良博爱,心中没有等级观念,不管对方身份高低从不认为可以轻易地践踏别人的性命,且难得地有几分热心肠,遇见能帮的事情必定会伸出援手,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因此而受到连累。

不管元纯只要一想起他的这些恣肆挥洒的少年生活都是用自己被送进宫里去与别人搏命换来的,她就十分地心痛难耐。

元纯怎么看都觉得贾宝玉其实与父兄之流没有什么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熊孩子和熊大人,年龄上的差距而已。

如今被贾母和王夫人管着还稍微收敛着些,倘或有一日他自己能随心所欲了,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天大的笑话出来呢!恐怕将来的风评也不必贾家现如今的几位老爷好到哪里去!

偏她是贵妃,而且还是个宠妃,荣国府想要她带来的富贵就必须要承担相应的风险。

以前“糊”是荣国府的保护色,别人不会把力气浪费在这种马上就要消失在历史的尘烟里面的家族,可是随着元纯在后宫的风头无两,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对荣国府加强注意。

而眼下的荣国府简直就是个筛子,把柄是一抓一大把。

尤其是她的好父亲贾政,根本没有资格住在这荣禧堂里面啊,光凭这一件事情,若是被御史参奏,不但贾政的仕途是就此彻底结束了,便是贾母也要被扣个目无礼法的帽子。

众所周知,贾家的姑娘们名义上都是养在贾母膝下的,就是元纯也打着祖母亲自教养的旗号得了几分体面。若贾母的名声受损,贾家的这些姑娘们又该如何自处。

迎春和探春本来就是庶出,荣国府又不是什么前途光明的家族,在婚事上本就已经很艰难了。惜春虽是嫡女,可是宁国府连自家人都嫌脏,好人家自然更加看不上。其余依附于贾家的黛玉无依无靠,宝钗是商人之女,还真是个个都前程渺茫啊。

如今别人都按下这些破烂事不参,不过都是因为瞧着她如今在后宫的锋芒无人可挡罢了,便是参上去恐怕也会被皇上轻轻地放下,说不得还要顺势给贾政加官进爵,人家是不想便宜了贾家!

否则便是后妃们的娘家都不会放过荣、宁二府,一旦她失宠了,整死贾家还不是人家抬抬手的事儿!

元纯时隔那么长久的岁月,再次踏入这荣国府,心中感叹不可谓不多!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放不下荣国府的人和事,可能是她活到现在所有的不甘心都源于这里吧。

知道众人连日忙于迎驾,早已劳累许久,以后能见面的时间多着呢,便让众人暂且不必相陪,只与与南虚一起直接去了海棠居。

这海棠居虽说没有让贾家的人插手,一应都全部交由内务府来修整布置,本来是打着清修的名义,按理说应以简朴为主的。

可是若不是内务府在不久之前刚给元纯赶制出了一顶可与皇后凤撵比肩的贵妃宝座,还真当贵妃娘娘是个唾弃富贵的出尘脱俗奇女子呢!

现在这海棠居可是她老人家要住的,内务府自然就不敢轻举妄动。万一真当做清修之处给随便糊弄了,搞不好将来贵妃娘娘回宫后就要挨收拾了!

贵妃娘娘可是全后宫仅有的一位货真价实的宠妃,简简单单修一个小佛堂容易,可若是贵妃娘娘不满意,别人暂且不提,只瞧瞧周贤妃和吴嫔的下场,他们的头可还没有铁到那种程度。

该说不说,元纯短短一个月的战绩成功地使自己的形象魔化了,现在人人都把她当成祸国妖妃的预备役看待,毕竟曾经得罪过她的人可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本来后宫还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可是元贵妃却生生将这水搅的浪花纷翻,这不是作精妖妃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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