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雪时人生中的初次夜钓在凌晨一点半落下帷幕,最终以颗粒无收作为收尾,但他和虞笙谁都没有感到失望,甚至孟雪时反倒喜欢上钓鱼这项活动了。
晚上睡得太晚,导致虞笙直接睡过了头,老板打内线电话来询问虞笙是否还要跟车去高铁站时,她还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讲完电话才意识到已经是中午了。在她感激地婉拒后,老板又客气地提醒气象说下午有雷暴雨,让她提前安排返程时间。
起床拉开窗帘,就看见远处的天空中,厚重的黑云来势汹汹,恐有一场暴雨即将来临。匆忙洗漱完,也没来得及检查自己仪容是否得体,虞笙就敲开了对面孟雪时的房门。
刚睡醒的孟雪时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过来开门,虞笙尚未来得及观察他这少见的软萌状态,便急忙通知他:“一会可能有暴雨,我们得走了,不然可能会被困在这。”
孟雪时还未完全清醒,但他听懂了虞笙话中的“走了”二字,于是冷水洗漱完稍微清醒一点之后,他便拿上车钥匙和虞笙一起下楼。
离开前,虞笙到前台结账,却被告知她这两天的花销已经由张京柏结清了。说完,前台服务员还悄悄地凑近虞笙耳边,小声说道:“后来的那个男生的事,我没告诉你男朋友。”
虞笙些许窘困,连连说着“你误会了”的同时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带着难以言说的心虚与那一点点像是偷来的窃喜,上了孟雪时的车。
孟雪时见她在前台磨蹭许久,便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虞笙摇摇头,但回想起服务员那个八卦中又有些许崇拜的表情,突然笑出声来,“前台服务员误以为我脚踏两条船,正牌男友走了,又来一个小狼狗。”说完又怕孟雪时觉得被冒犯,赶紧补充:“我只是觉得好笑,没别的意思。”
“没关系。”孟雪时无奈地摇摇头,然后设置好导航,发动汽车缓缓驶出鱼庄。
就在虞笙以为他生气了的时候,就见他一边看着倒后镜,一边口吻随意地说道:“我只是奇怪为什么我看起来像备胎,就因为我来晚了一些吗?还是因为我比较年轻?”
虞笙听完没有回答,只是将头扭向窗外,手抵着脸颊,轻轻笑了起来。
孟雪时不动声色瞥了她一眼,随即嘴角也挂上了笑意。
纵然他们已经算是很快出发了,但还是没能躲过这场暴雨。
雨点落下的时候,孟雪时正在问虞笙要她的歌单,蓝牙连接上,音乐响起的那刹那,雨幕倾泻而下,将车内车外隔绝成两个世界。
幸而还未上高速,孟雪时在虞笙的劝说下,找了个安全的地方停车。雨刷左右有规律地摇摆着,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阵雨过去。
孟雪时随手操作了几下,加大了音量,舒缓又浪漫的爵士乐在车内回荡。
“I’ll never say,that i love you.Between us just fades and bluers.That’s the time,when we just don’t need more.”
窗外气温骤降,很快便在车窗上凝成一层雾气。虞笙伸出食指在车窗上涂涂画画,很快一朵透明的玫瑰出现在车窗一角。
“你很喜欢玫瑰?”孟雪时想起,上次在餐厅看到虞笙的时候,她也在纸巾上画玫瑰。
“喜欢。”谁不喜欢承载热烈爱意的玫瑰呢?
或许是自觉平凡,虞笙特别喜欢热烈的浓烈的事物,比如像玫瑰这种本身就美得张扬的花朵,又或者是那种饱和度很高的艳丽色彩。或许她三年前对T台上的孟雪时一见钟情,也是因为他美得浓郁而又富有侵略性吧。
“我一直觉得,世界上其实存在完美的东西,那就是玫瑰。”说到兴致处,虞笙情绪有些兴奋,“虽然世人觉得玫瑰的刺像是给这份美感添加了一道禁锢,可是,正因为有刺,才令人采摘玫瑰变得不易,也才能让人更加珍惜它。毕竟人性就是这样,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往往就不再珍惜,得不到的,却发疯了似的追捧歌颂。”
说到最后,虞笙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不由得反省自己对孟雪时的喜欢,会否像是对一朵永远得不到的玫瑰那样,因为得不到,因为不甘心,才时时惦念,让**浸入骨髓。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孟雪时轻声说,“那也只能算是双向奔赴吧。这么看来玫瑰也挺有心机的,故意提高得到自己的成本,只为了让人类更珍惜自己。”
“是这样吗?”虞笙疑惑地扭头看向孟雪时。
“是啊,这不就是网上常说的,最高端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你也说了,玫瑰被人类赋予了广泛又独一无二的意义,在人类文明历史中经典流传,或许这就是它本来的目的也说不准。”
好难得,这还是虞笙第一次听孟雪时和她说这么多,纵然听起来像是两人互相在扯着歪理,但确实是第一次,孟雪时向她表达自己的想法。
“孟雪时。”虞笙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喜欢玫瑰吗?”
“不喜欢。”
“为什么?不好看吗?”
“我更喜欢好养活的东西,比如仙人掌之类的,又容易养,又长寿,能陪我很久。”
“那你喜欢的宠物,不会是乌龟吧?”
“那等我生日,你要送我一只乌龟吗?”
虞笙一时嘴快:“你生日还有大半年。”说完又着急忙慌地找补,“你哥说你是双子座。”
孟雪时毫无察觉,还反问虞笙是什么星座。
“双鱼。”
孟雪时不了解星座,只基于名称评价:“那我们俩的星座听起来挺像,都是一对一对的。”
虞笙正想反驳说一点都不像,音乐戛然而止,车载屏幕上明晃晃的三个字“张京柏”。虞笙还未接通,孟雪时先一步断开了蓝牙。
“喂,京柏?”
电话那头,张京柏温柔的声线流了过来:“笙笙,到高铁站了吗?”
虞笙闻言瞬间愣住,下意识扭头看向孟雪时,一边却不知该如何回复张京柏。
听张京柏的意思,他似乎不知道孟雪时过来接自己了,那她该如何作答,该告诉他你弟弟开着你的车背着你过来接被你抛下的女朋友了吗?
慌乱间,虞笙再次扯谎,自从遇到孟雪时之后,她对张京柏说谎的次数似乎越来越多了。
“我没去高铁站,有人送我回去。”
“谁送你?车牌号多少?是不认识的人吗?”张京柏闻言,略显紧张。
虞笙望向孟雪时,对方一言不发,似乎在认真看着窗外,但时不时瞟向自己的深邃眼神,又多少显得有些暧昧。
“不是陌生人,是……昨天钓鱼认识的钓友,刚好顺路。”
“这样啊……”张京柏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给我分享个实时定位。”
“不,不用了吧,我到市区给你发消息好吗?”
见她这么说,张京柏也只好妥协:“好吧。笙笙你自己一个人一定要注意安全,有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知道了,我是大学生了,又不是小孩。”
“哎,都怪我,我应该过去接你的。”
见他又开始自责,虞笙赶紧止住他的话茬:“好了好了,我进市区就给你发消息,你放心吧。”
挂了电话,车内一阵沉默。
“你为什么跟他说谎?”
“你没告诉他你来接我?”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虞笙难得有些烦躁地揉了把头发,头靠在车窗上,心里混乱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撒谎,他不知道你来,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跟他说这件事,我怕你们之间会有误会。”
“有什么误会?”孟雪时嗤笑,“我来确实没跟他说,他当时连你都顾不上了,更别提我了。其实我也是在家里待不下去了,想找个地方躲清静罢了,刚巧听他说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想着你应该也买不到回来的高铁票,就开车过来找你了。”
完美的解释。
可为什么越解释越像是别有用心的偷情?
车内的气氛一时沉闷极了,虞笙干脆打开车窗,让微凉的雨丝侵入车内,让空气里弥漫的暧昧氛围赶紧散去。
“你为什么怕我哥知道我来接你这件事?”
孟雪时再度发问,虞笙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用“不知道”来搪塞。
刚刚有一个瞬间,她想起孟雪时说的“有心机的玫瑰”,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这样试探自己。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便被她否定了。
孟雪时不可能知道,他只是无所察觉,然后用这种纯粹的好奇,来击溃她的伪装罢了。
窗外的雨渐渐停歇。孟雪时观察了一下路况,然后踩下油门。一个小时后,黑色奥迪缓缓滑下高速,然后停在杭大门口。
孟雪时放下虞笙,自己则准备开回家去还车。
下车前,虞笙一脸尴尬地嘱咐他:“你回去别说漏嘴。”
孟雪时戏谑:“放心吧,保证滴水不漏。”
看着车离开校门口,渐渐汇入车流中,虞笙站在原地叹气。莫名其妙的,她和孟雪时又多了一个秘密。
《Something New》—Anthony Lazaro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章 第 12 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