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春风拂过。
门口放着一竹篮,里面是胡麻粥、热包子,因为裹上一层布的缘故,里面的吃食还带有些余温。红韶随意拿了个包子叼在嘴里,将篮子递给了荣遇。他这边出了院子去看病的地方去了。
他们住的院子坐落于山顶,而那两人住的院子离他们也不远。这看病的院落在半山腰,一来说是照顾病人,红韶只觉得是胡扯。
若是照料,为何不直接在山脚看病?难道揣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非得偷偷摸摸在山里?若说是不想涉身于江湖纷争中,早该隐匿山中,为何连个医术也能传得千里?
随便看个病人赚够银两,能养活自个儿不就够了?现下医术传千里,真的如她想快活一生怕是不能了,即便他不来,也有其他人会来。
脚下已到了半山腰,嘴里包子吃得差不多了。院子内来看病的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多,他斜靠着树,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目光梭巡在穿墨衣的人身上。她今日穿着墨色襦裙,边角缝有银色纹路。
一位女子,全身黑。
就连绣鞋都是黑的,他轻勾嘴角,不由自主的将目光停格在她的腰肢处,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那腰肢。
“这细腰,有几指?”红韶呢喃出语。
似乎察觉到背后异样的目光,黑黛转过脸就看见那人斜靠着树,红衣显眼得让人不能忽略此人的存在。
“红公子,这有个病人腿脚不便,劳烦扶他下去休息。”黑黛温声开口。
那病人穿着麻布衣,头戴斗笠蒙着面纱。红韶扶着他绕出院落,打算去就近专门给病人休息的院子。
路上,她搀扶着病人,闭目感受着耳边吹起的风。风卷起他耳边掉出的一缕发丝,缠绕过他脖颈。
“阁下腿脚不便,如何上山?”
“人背的。”
“自是有人背,为何不见那人身影?”
红韶停下步子,“阁下轻功不错罢?”
头戴斗笠之人笑出声,那声音虽略显苍老,却沉稳有力,如他整个人一般。似乎有丹气在他五脏六腑里调动着,让他身手如壮年。
“不愧是在江湖簿位居第一之人,只可惜这细微之处观察的还不够细致。”此人说话毫无惧怕他之意,倒是有点教诲的感觉。
红韶起疑,倏地迫近,伸手袭向那人斗笠。那人果然腿脚便利,完全没有刚刚瘸拐的样子。
他侧身后仰,后脑勺与地面仅差几厘,他伸手粗略从地面拾起木枝。那木枝在他手中游刃有余,快准狠的朝红韶上身攻去。
惊诧之余,红韶避过,只觉这人攻势熟悉但是却想不起来究竟是谁。他脑海思索,身下如游鱼般避过那人的攻势。
树枝在他手中如一把利剑,力度掌握得恰到好处,关键处却不断。
见久久未能摘下那人斗笠,红韶心急,袖口一转,一条红绫如游龙般飞出,所到之处卷起地上碎石。
那人忽地停下动作,木枝在他指尖捏碎,“一月未见,性子越发张扬跋扈了!”
红绫在飞出去时陡然收回在袖子中,红韶听得那人耳熟的训斥声,身形差点不稳。他赶忙站得笔直,将手背在身后。
“师父怎地来了?”
洛烽将斗笠取下,摘下面纱,紧皱眉头,面色不悦。“听说你去三邻了?”
“是去了。”红韶答。
“此地凶险难测,多少去的人都很难活命回来。你倒好,不仅活命还掳走一毒师。”洛烽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该庆幸他还活命还是因为他武艺精益了不少而感到高兴。
他语气略显复杂,“如此一去必将引火焚身,即便武艺第一又如何?多少人不虎视眈眈你那位置?”
红韶听得他这番话,陡然想起了黑黛。要论虎视眈眈,怕是都想让那人死呢。毕竟要杀黑黛可比要杀他容易的多了。
“你私自下山去三邻所为何事?”
“我以为师父知道了。”
“若是想一统天下,你一个女儿家该如何?”他仰头看着日光普照下的万物,长叹一声,“从何而起的念头?”
“师父是跟着小夜找到这的?”红韶问。小夜便是那矛隼,之所以取名为小夜,而是因为那矛隼喜在夜晚传信,在深夜中武力值也比白日强。
“倒不是,小夜我一直没见到,我以为在你这。这臭鸟估计见你离开也离家出走了。”
红韶眸子微动,轻咳一声。
“师父别干站着,这上山路累着了吧?我扶您回屋休息。”
洛烽冷哼一声,甩开她搀扶过来的手。
红韶只好讪讪收回手,率先带头领着洛烽往另一条路走,这回可不能再去那专门住病人的院子了。她走在前面,一点头二哈腰的。
院内,荣遇正盯着树上的矛隼,他在树边来回徘徊,等这鸟飞下来他要逮住好好琢磨一番。
他这边静待着,就见有两人朝院子这边走来。
一个穿着布衣的花甲老人手背身后,前头走着个格外恭敬的红韶。他疑惑,目光打量起那老人来,苍白花胡子,眼窝深陷,但目光有神,步履稳健。
这般姿态让他觉得倒不像是一般的普通老者。只是未曾见过红韶这般态度,话说他武艺第一,再怎样也不会怕一个老人。难道是他的家父?
他这般想着,忙也迎了上来。
“这一路上来渴了吧?”荣遇端茶,特地还吹了吹才递给洛烽。
洛烽老眼不解,接过茶盏一喝而尽。
站在一边的红韶疑惑,“认识?”
“何止是认识啊!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荣遇恭敬地接过茶盏,又搬了木椅过来,“站久了累。”
见老者坐下,他又蹲下身开始给人揉腿起来。
看着比她还狗腿的模样,红韶问了句,“救过你命?”
“以前没有,以后就说不准了。”此话别有意味,荣遇说着,手下卖力地揉捏着老者的腿部。
“我可从未认识三邻的人。”洛烽道。
“令尊果然见识广,一眼就能识得在下。”
“师父,还是回屋歇吧。”
“师…”荣遇咽下吐出的话,白脸霎时通红一片。他本来还打算讨好他父亲,或许有回三邻的希望。
红韶似乎看透他想什么,敲他脑门道,“安然无恙回去也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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