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李今备走后,屋中只剩下两人,周明月这才敢将宋识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怎么回事?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宋识苦笑一声,“臣偷偷进了李今备的书房,在里面找到了一些东西,要走的时候,险些被门外的小厮发觉。那小厮见门开着,以为是李今备忘记关了,这才随手关上,我就被锁到里面了。”
周明月看着他身上的擦伤,心中也有些好奇,“那你是怎么出来的?”
她可不记得宋大人有会撬锁的本事。
宋识淡定道,“跳窗。”
他这话说得太过坦然,坦然到周明月以为他是个会翻窗的熟练家伙。周明月盯着宋识的脸,想到刚正禀直的宋大人有一天也会被逼到跳船而逃,便忍不住想笑。
宋识被她盯得脸红,扭过了头,轻咳一声,“公主笑什么?”
“宋大人还挺厉害。”周明月打趣,“今夜也不算白来,宋大人又学会了一门本事,以后被锁在房间也不怕了。”
她说完咯咯直笑,笑声清脆像是银铃一般,宋识心中微荡,“公主莫要打趣臣了。”
“我哪里有打趣你呀。”周明月贴近他的耳畔,笑着道,“我是在夸你呢。”
周明月话音刚落,宋识的耳朵便烧了起来,他的脸上也蒸上一片烟红色,周明月见他如此纯情,笑得更是大声。
宋识轻咳一声,勉强定了定心神,怀中的东西硌着胸膛,宋识这才想起什么,将信件掏出来递给周明月,“公主,这是微臣在李今备的书房中发现的,是他和上头的来往信件。”
“这是什么?”周明月捏着信封问道。
宋识郑重道,“公主一看便知。”
周明月见他一脸凝重,也知道这封信中恐怕有什么令人吃惊的东西,她收回玩闹的心思,将信件慢慢展开。
信的内容先是问了李今备手中的银钱情况,又说了自己大概需要多少银钱,让李今备十日之内筹集送到某个地方,信的右下角盖着一枚小小的官印。
待周明月看清官印上的字时,瞳孔猛地一缩。
她几乎失语,“这……这怎么可能?”
“公主,官印是真的。”宋识郑重道。
纵使周明月想要开脱,但官印就在这里,任她如何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合理的措辞。
周明月捏着信纸的手都有些颤抖,宋识叹了一口气,温声提醒,“公主,把信收起来吧。”
这里毕竟是李府,若是被李今备看出什么破绽,他们两人今夜恐怕难以逃命。
周明月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她将信装进信封,塞入怀中,心中却无论如何都平复不下来。
宋识见她这样,知道她心中不好受,一时恐怕难以接受,忍不住劝道,“公主,往好的地方想,我们找到了这些罪证,李今备再也蹦跶不起来了,世间少了一个贪官,对于百姓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啊。”
周明月扭过头,看到他眼底的疼惜,心口一动,像是有什么岩浆要冒出来。刚刚她看到信件的时候实在是觉得难以置信,可官印在上面,又容不得她去抵赖。她心中的难过无人诉说,竟然头一次觉得挫败。但她转过头,发现宋识还在她身边,他在为她心疼,为她难过。
是了,她不是一个人,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宋大人。
他是她的夫子,亦是她的朋友,江南贪墨的案子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在处理,是她们共同的心愿。
铲除贪官,还百姓一个太平盛世,这不就是她最初来此地的原因吗?
周明月心口很烫,烫的她几乎要流出眼泪,她点了点头,“对,我们是为大周朝的百姓做的,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宋识也宽慰地笑,这一笑,却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痛得他嘶了一声。
周明月连忙道,“怎么样?伤口很疼吗?”
宋识捂着有些疼的脸,笑着摇了摇头,“不疼。”
见他强撑,周明月努了努嘴,骂道,“呆子!”
宋识见她不再像刚刚那般难过了,被骂了也不生气,也望着周明月笑。
李今备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两人做的极近,公主半侧着身,满脸傲娇,像是生气,又似乎不是。而宋识捂着半张脸,半侧着身子朝着公主的方向,眼睛看向公主,脸上挂着笑容。
李今备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两人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他重重咳了一声,大踏步走进屋中,“宋大人,你的伤口怎么样了?”
宋识笑道,“不碍事,已经好多了。”
“那也要再看看。”周明月拍板道,“府医呢?”
“在后面,很快就到了。”
果然,李今备话音刚落,门外便出现了两个身影,一个高个侍女,还有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中年男子。
李今备吩咐府医,“给这位大人瞧瞧。”
那中年男子应了一声是,又朝周明月和宋识各行了一礼,这才朝宋识身边蹲下。
他用手摸了摸宋识的脚踝,有些肿,“这里疼吗?”
宋识轻轻点了点头。
那府医又按了几处地方,宋识摇头说不疼。
府医站起身,“只是肿得厉害,但没伤到骨头,不碍事,休息两天就好了。”
周明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心中又不自觉想,宋大人身体这么脆弱,幸好当初她找了太医给宋识调养身体。
宋识听到自己没事,也略微松了一口气,对周明月说道,“公主,我没事,这下你不用担心了。”
周明月哼了一声,双手抱拳,“谁担心你了,少自作多情。”
宋识笑容甜蜜。
李今备看着这两人,越发笃定了心中的猜测,看向宋识的眼神也变得暧昧起来。
宋识还只沉浸在公主关心自己的高兴中,不知道李今备早已在心中将两人的关系全都揣摩一遍了。
府医从药箱中拿出一个小药瓶递给宋识,“这是药酒,大人每天早晚各涂一次,等过了十来天,自然就消肿了。”
宋识接过,朝中年男子略微拱了拱手,“多谢大夫。”
“大人客气了。”那府医背上药箱,便离开了。
李今备自觉知道了两人的关系,也变得心思活络起来。
周明月恍然未觉,算算时间,差不多阿离那边该得手了,她便也不再久留,准备起身告辞。
正在这时,屋外突然跑进来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大人,不好了。”
“我好着呢。”李今备呵斥道,“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他站起身,正要再呵斥几句,却发现小厮正是自己先前派去窑洞查探的人,他心中咯噔一声,问,“怎么了?”
小厮望了一眼周明月和宋识的方向,犹犹豫豫地不敢说。
李今备也意识到什么,朝周明月拱了拱手,“公主,臣有点事情需要处理,先失陪一下。”
周明月道,“李大人请便。”
李今备和小厮一起走到外面较远的地方,李今备看了一眼亮堂堂的宴会厅,转头呵斥小厮,“说!到底出什么事了?”
小厮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诉道,“大人,奴婢在窑洞那边根本没有等到人。”
李今备心中狠狠一跳,涌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催促小厮,“他们没去窑洞,那去了哪里?”
“他们……他们……”小厮泣不成声,“他们都被杀了!”
李今备头晕目眩,脚下一软,踉跄两步,险些跌倒在地上,小厮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托住他,“大人,大人,坚持住啊。”
李今备声音飘忽,“谁杀的,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杀他们几个?”
那可是他府中身手最好的几个人,连他们都这样被人杀了,他……还焉有命在?
小厮哭泣道,“大人,是一个高个侍女,我带着人赶到的时候,正好碰到她在杀人,我带过去的兄弟们也都被她杀了,东西也都被她抢走了。我装死才躲过一劫。”
小厮想到今夜的场景,还是忍不住的后怕,他看到弟兄们的尸体都躺在地上,他惊恐过度,晕了过去,后面醒过来了他也不敢睁眼,黑暗中他只觉得有什么眼神凉凉地落在他脸上,小厮以为自己今夜就要死了,没想到那个高个侍女竟然没有发现,他就这样逃过了一劫。
李今备心中涌起一股怒火,“高个侍女……高个侍女。”
他几乎脑海中一下就想到了那个身影,“是不是梳着高马尾,穿着灰色衣衫,腰中挂着一把刀的女人。”
小厮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今备牙齿咯咯作响,“今天竟然是他们安排好的。”
本来周明月今夜来的时候他就起疑,没想到他们兵分两路,周明月和宋识过来拖住李今备,而那个侍女带人过去将他的东西劫走。
李今备仰天大笑,这些人是不是以为他很蠢,单枪匹马就敢上门,当他李府是死的吗?
既然周明月铁了心的要跟自己作对,那他就让他们看看,李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的。
他吩咐小厮,“去将院中的所有侍卫全都叫过来,再把望江府的士兵也都喊过来,我今夜就要让这两人,有来无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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