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夏绝没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如此羞耻的场面,只瞄了一眼就匆匆低下头,装作非礼勿视的样子立在一旁。
待柴墉坐定,怀里拢着的女子仍是兜着头,瞧不见面容。
陆知夏却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像是着了魔,盯着那双露在外面的手臂,在左手臂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块胎记,那颜色和形状…
他忽然间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嗷地叫了一声,大喊道:“歆儿,歆儿…”
柴墉最喜看人疯,这天底下的人都装得人模狗样,只有疯子才是真性情,他弯着嘴角,终于缓缓地揭开了罩在陆茹歆头顶的大氅,将她暴露出来,“可人儿,你瞧你爹的模样。”
陆茹歆起初还是迷迷糊糊的,直到听见柴墉说她爹来了,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慌张地想要扯过大氅盖住自己,但是柴墉偏不如她的意,死死地拽住大氅,根本不给她留脸,笑声犹如魔鬼环绕在耳边,“怎么了?在榻上时你可不是这样,刚刚不还搂着本王不让走?”
陆知夏哇哇乱叫着,想要冲上前将她从柴墉的怀里拉下来,却被也斛快刀横在当中。
他老泪纵横,理智稍稍回笼,恳求地看向柴墉,“王爷,王爷…您给老臣留些颜面吧…”说着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拿头直接磕在冰凉的地上。
柴墉仿佛不解:“陆大人,怎得如此?本王宠幸了你的女儿,以后你我就是姻亲了。”
陆知夏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又猛地磕了几个头,“王爷,是老臣一时鬼迷心窍,不该将不孝女带来,惹恼了王爷!王爷要打要罚都行,可这小女是老臣的命根子,还请王爷看在我一片赤诚忠心的份上,将她归还。”
他这话说得有真有假,悔恨当初错把闻居远当跳板,想着能一日登天,但算盘打错了,竟至于满盘皆输,女儿是他带出来的,若是不能完璧带回去,冯楚橙都决计不会原谅他,他还要靠着冯家呢。
柴墉才不管这些,只是图一时乐子,这些时日来了江夔日日处理一堆事,没个暖床的还真不习惯,恰好陆知夏送来个雏儿,恰好让他摧残蹂躏,岂不快哉?
他斜眉眼皮一挑,连名带姓地唤了人:“陆知夏…你给本王听好了,你女儿在本王手里,若是听话尚能好吃好喝的供着,可若是生了别的心思…”
他话说了一半,像是惩戒般突然扣住陆茹歆缩在脖子里的脑袋,就这样当着陆知夏的面狠狠地在她的唇瓣上咬了一口。
陆茹歆吃痛想要推开他,岂料他越发狠了,直到咬破了,血珠子流到了两人嘴里。
他才意犹未竟地舔了唇上沾着的鲜血,似乎狩猎得逞的野兽,耀武扬威般地回过头看向已然扒地扒得手指发白的陆知夏。
陆知夏听得出他话里话外的威胁,微微闭了闭眼睛,努力地平复着心绪,他必须得变主动为被动,否则才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王爷,老臣一直死心塌地跟着您,就算有了天大的苦楚也不曾向您吐露半分,此心日月可鉴,若非如此,老臣也不会在今日还跪在这里!”他说得字字泣血,仿佛真是个忠心耿耿的臣子。
柴墉疯虽疯,可却精明得很,听得懂他在向自己邀功,便拢着怀中的陆茹歆卖了他这个面子,“陆大人的辛苦本王都看在眼里,来日本王许你荣华富贵一生。”
陆知夏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反正女儿总是要嫁出去的,嫁不成将来的太子成为皇后,直接嫁给皇帝当个娘娘也不错,他顺着柴墉给的台阶也就下来了,“多谢王爷。今日老臣来,其实还有一件要紧的事禀报。”
柴墉听到有要紧的事,将大氅又遮在了陆茹歆的头上,“陆大人起来吧,别跪着了。”说着又在陆茹歆娇嫩的屁股上轻拍了下,调笑道:“去吧,到屋里等着本王。”
陆茹歆浑身酥软,明知被下了药才会不能自控,却不怨柴墉,还极尽柔媚地看了他一眼,依依不舍地从他怀里出来。
等她从陆知夏身边走过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径直出了门。
父女两人都仿佛当彼此为无物,夹杂着说不清的情绪,留给对方的都只有一抹背影。
陆知夏听到脚步声远了,才敢直视前面,“王爷,总督府这几日有动静了,老臣私下派了我们的人跟着,发现他们好像在找东西,”
他把话说得含糊,没说找什么,却又十分刻意地点明了对方似乎知道了什么。
柴墉睨了他一眼,思忖着他这话中的真假,前脚把他的女儿睡了,后脚就出了这样的事,说是巧合都有点儿太不可思议了。
过了半晌,柴墉也没开口,只是静默地垂着眸子,让人辨不出喜怒,陆知夏心中有些打鼓,忐忑道:“王爷,如今到了紧要关头,若是让沈平章看出些什么,恐怕会坏了王爷的大事。”
“你倒是给本王想个法子…”柴墉慵懒地伸了个腰,眼皮微微耷拉着,看不见眼眸中的暗潮汹涌,沈平章是手握三万兵马的两江总督,虽说朝中传不出消息,眼下江夔又被他们所控制,可要是沈平章此刻嗅出什么,定会坏了大事。
陆知夏自然也知道此时通过徐禹保透给沈平章粮食丢了的要紧大事,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甚至还会让沈平章发现他们干的是谋逆的大事,可富贵险中求,就在来之前他还在犹豫,可女儿已经被糟践了,他绝不能做亏本的买卖,于是低眉顺眼地装作思考的样子,“王爷,我手底下倒是有一批死士可用,就是没得您的恩准,怕贸然出手…”
柴墉最烦别人在他眼皮子底下装疯卖傻,养了死士为的就是干掉脑袋的活儿,怕个鸟,还不是在这儿等着他给好处,他面上带笑,眸子里却是冷的,“本王的人太惹眼,就按你的意思办,缺什么都跟本王说。”
“多谢王爷体恤!”陆知夏得了这话,喜上眉梢,乘胜又道:“老臣为王爷可鞠躬尽瘁,唯独怕小女受了委屈…”既然上了这条船,下又下不去,索性就一舟乘到底。
柴墉极低地轻嗤了一声,嘴角扯了个弧度,人瞧着矜贵又傲气,若是没有磋磨这么多年,也该是俯视这天下的第一人。
他明白陆知夏的言外之意,心道不就是个蝼蚁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给他造个梦做做又何妨?
他嘴角的笑意渐深,眸子里凝着的寒意也越发刻骨,浓得都要化不开,只听他特意拉长了声调,叫了声:“岳父大人…”
这一叫简直叫到了陆知夏的心坎里,若是将来柴墉登基上位,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国舅,想他筹谋半生,在这两江蛰伏,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出人头地?
他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要装得惶恐,连忙拒辞道:“王爷,万万不可,小女得王爷垂爱,是她的造化。”
这话说得可笑至极,柴墉听得却高兴不已,心口不一的人他见得多了,这样把自个儿的话当成屁放出来的,还真是少见。
恐怕陆知夏自己都忘了,前几日他还说陆茹歆福薄,现在倒又有大造化了!
柴墉乐得哈哈大笑,笑得眼中霜寒尽消。
陆知夏还以为是自己的话得了他的心,也跟着点头欢笑。
打发走了陆知夏,柴墉没了纵欲的兴致,让也斛把闻居远带了过来。
闻居远一进屋就看见柴墉衣衫不整,瞧着像是刚让人从被窝里揪出来似的。
“本王听说你有心疾?”
柴墉斜倚着靠枕,光着脚肆意地晃了晃,仿佛才想起那日也斛汇报他发病的场景,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嘴。
可闻居远却觉得这一问非同寻常,斟酌道:“是,幼时犯过几次。”
柴墉上下打量着他,好似两人第一次见面,说实话他还没有认真细致地瞧过闻居远,因为一对上闻居远的那双眼睛就能想起当初那女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一个宁愿死也不愿跟着自己的女人生下来的孩子哪里会像自己?因此他不想看清楚,内心也极度复杂矛盾,他的骨血流落在外养成自己的死敌,可若是放在自己身边他又觉得心里不舒坦,仿佛时时刻刻都提醒自己,他又一次失败了,连个女人都俘获不了。
他勾唇凉薄的笑挂在嘴边,森冷地看着站在自己面前说谎连眼睛都不眨的竖子。
“可据本王所知你幼时身子虽有些羸弱,却从未曾听说有心疾?”
此话一出,闻居远顿时警觉万分,措辞越发谨慎:“幼时的病的确被家中长辈隐瞒了,就是怕被有心人利用,七王乃是外人,不知晓也很正常。”
柴墉咀嚼着他口中的“外人”二字,眼露凶光,嘴角的弧度却不减,“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说着啪啪击了两下手掌,也斛从外面拎着赵岚跨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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