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娇说完后便又一瘸一拐地走了出去。

“我去给舅母看看！”

血脚印随着杨雪娇的动作开始一个个出现在地上，一直延伸到杨母房前。

“咯咯咯…”杨雪娇似乎是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一般，掩起嘴巴满脸娇俏地笑了起来。

“舅母，开门呐…”

她停在杨母门前，曲起手指往门上敲去。

“舅母，舅母，开门，让我进去！”杨母在房内迟迟未发出声响，杨雪娇依旧是不紧不慢地敲着门。

“舅母，开门啊，让我进去…”

杨雪娇站在杨母门前，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敲着门。

渐渐的，脚下开始汇聚起一滩血渍，它们渗入到泥土地里，给黄色的土地染上些许暗红。

杨硕听到这些动静，悄悄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便看见殷束玉像个傻子一般杵在原地看着杨雪娇敲门。

他皱起眉头，极快速地出了房间一把把殷束玉拉回去。

“怎么了？”殷束玉坐在床边，看着正在锁门的杨硕。

“该睡觉了。”杨硕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

殷束玉点点头，顺从地让杨硕把黑色的黏糊东西抹在自己的牙上，从心底里对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依恋。

“你表妹…”敲门声还在继续，殷束玉壮起胆子问道。

“不用管她。”杨硕给自己也抹上黑色物体，说完后便躺在床上。

杨硕闭上眼睛，难得温柔地说了句：“睡吧。”

困意袭来，殷束玉打了个哈欠，把昏暗的油灯吹灭，盖上被子入睡。

“妈妈…”

迷迷糊糊之间，殷束玉似乎听见一个稚嫩的童声。

她翻了个身，没有理会。

“妈妈，你为什么不理我？”稚嫩的声音变得有些尖利，直直刺穿殷束玉的耳膜。

殷束玉被惊醒了，她爬起来坐在床头，睁开眼睛想找一找声音的来源。

然而黑漆漆的房间里一切如常。

殷束玉以为自己是出现了幻听，就没有在意，滑进被窝里面想继续睡。

“妈妈！”当她闭上眼睛的瞬间，有听见那个声音。

孩童的声音极为清脆稚嫩，但在黑暗中却还是显得十分诡异。

更何况，他们家没有小孩…

殷束玉不敢再多想，她捂住耳朵，把自己大半颗头埋进被子里，装作没听见。

“妈妈，你不爱我了吗？”那个声音又发出泣血般的悲鸣。

“呜呜呜…”细碎的呜咽声传来。

殷束玉觉得声音越发听得真切。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般地坐起来：“别哭了！”

那声音像是听懂一般，瞬间停止哭泣。

“妈妈，你爱我吗？”孩童的声音又响起，里面似乎充满着小心翼翼的希冀。

殷束玉被吓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说话，因为她似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是杨硕的肚子…

那个隆起许多的肚子此刻呈现出一种怪异的形状，隔着被子都能够清楚地看见它正在蠕动。

“妈妈？”没有听到殷束玉的回答，那个孩童一般稚嫩的声音充满了委屈。

“妈妈，你怎么不理我了？”

“妈妈…”

随着它发出越来越多的声音，殷束玉也看见杨硕的肚皮正剧烈地蠕动着。

仿佛下一秒，里面的东西就要出来一般。

“妈妈…我想出来了…”

“妈妈，是不是你看见我你就会爱我？”

稚嫩的声音停了一会儿，随即说出这两句让殷束玉毛骨悚然的话。

“妈妈，我想出来…”

孩童这般说着，在杨硕肚子里的肚子更为用力。

殷束玉掀开盖在杨硕身上的被子，已经能够隔着杨硕的肚皮清晰地看到一个小小的巴掌印。

“妈妈！”似是感受到殷束玉的目光，肚子里的东西更为兴奋。

它更加用力地动作着，杨硕的肚皮已经被撑得几近透明。

殷束玉见状慌忙开口：“妈妈爱你！”

那东西听到殷束玉的回答，动作小了一些。

“真的吗？”

殷束玉生怕里面的东西像杨硕和她讲的一般把肚皮撕开钻出来，只得点头肯定道：“真的，妈妈很爱你的。”

“咯咯咯…”那东西发出极为清脆的笑声。

“妈妈，我也爱你！”

“可是妈妈，我好想出来啊，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那东西伸出脚踢了踢杨硕的肚子，在黑暗中发出极为沉闷的响声。

“不行！”殷束玉觉察到那东西又开始不安分地蠕动，急忙出声制止。

“为什么？”那东西的声音带上些哭腔，“你不是说爱我吗？”

“你为什么不让我出来？”

“你不想早点见到我吗，妈妈？”

那东西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在诱哄着殷束玉。

“因为你还没到出生的时候，再等等好不好？”殷束玉苍白着脸，吞吞吐吐地解释道。

那东西不做声了。

房间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好吧。”那东西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听妈妈的话。”

说完后，杨硕的肚皮重新恢复了正常。

殷束玉松了一口气，又强打精神坐了会儿，确保没有其他声音了她才敢重新入睡。

后半夜都安然无事。

一大清早，殷束玉便被“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吵醒。

“一大清早地吵什么？”

殷束玉不满地坐起来，揉着眼睛埋怨道。

昨天晚上被那东西吵醒后，她便一直没有睡着。好不容易到天快亮了的时候她才堪堪入睡。

“玉玉，起床吧。”杨硕挺着比昨天大了将近一圈的肚子进来喊她。

“好…”

杨硕出去拿了一个白色的铁盒子，放到殷束玉手上。

“这是？”殷束玉打开盒子，一股草药的浓香瞬间充斥着整间屋子。

“这是我跟妈要的膏药。”

杨硕撩开衣服露出巨大的肚皮，只见他原本光滑的皮肤此刻爬满了狰狞的红色细纹。

“不知怎么的，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早上一起来就长了妊娠纹…”杨硕伸出手抚摸着肚皮发出一声感叹。

然而在殷束玉眼里，那一道道红色痕迹却并不是妊娠纹。而是…小孩子的手脚印。

那些印记密密麻麻地爬满了杨硕的肚子，几乎都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好皮肉。

“怎么…”殷束玉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却并不敢告诉杨硕。

“怎么了？”杨硕抬起眼皮疑惑地看了殷束玉一眼。

“没什么！”殷束玉赶紧摇摇头，用手指挖出一点膏药轻轻涂抹在杨硕的肚皮上。

“没事，把药擦一擦就会好的。”殷束玉这样说着，一时间竟分不清是在安慰杨硕还是在安慰自己。

杨硕看着殷束玉为他上药的动作，垂下眼眸低低应道：“好。”

等两人上好药出了房间，便看见杨母正端着一锅稀饭颤颤巍巍地走来。

“妈，我来吧。”殷束玉见状主动上前接过杨母手里的锅。

“吃饭了。”杨母摆好碗筷。

“妈，是不是少了一个？”看着和往常一样的三个碗和三双筷子，殷束玉犹豫着看向杨母。

“没有少咹。”杨母端起碗就着咸菜喝了一口粥。

殷束玉看着面色如常的两人，斟酌半晌还是开了口：“杨硕他表妹，杨雪娇，昨天下午不是来了吗？”

杨母点点头：“是来了呀。”

得到杨母肯定的回答，殷束玉放心了些，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她没有走，至少是客人，我们吃饭的时候应该叫她吧？”

杨母放下碗筷，笑眯眯地看着殷束玉。

“妈？”殷束玉被杨母盯得心里发毛，紧张地开口问道。

杨母嘿嘿一笑，看着殷束玉：“她不吃…”

殷束玉仍然是一头雾水，但她也不敢再多问写什么。

“她今天早上先出去了。”杨硕夹起一筷子咸菜放入嘴里，懒洋洋地解释道。

“你不用管她。”

殷束玉点点头，开始沉默地吃饭。

“吃好了？”看见殷束玉放下碗筷，杨硕睨了她一眼，开口问道。

“嗯，吃好了。”

杨硕有些艰难的起身，挺着大肚子朝殷束玉伸出手：“那走吧。”

去哪儿？殷束玉一头雾水地看着杨硕。

杨硕轻咳一声，拉着殷束玉的手走出门：“今天李叔家的女儿要回门啊。”

“你忘了？”

李叔的女儿？

殷束玉想起前天的事，可是…

她不是被关到木笼子里被沉塘了吗？

怎么可能…

“玉玉？”见殷束玉又在发呆，杨硕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了？”

殷束玉干笑一声：“没有。”

杨硕见状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牵起殷束玉的手沉默地往李叔家的方向走去。

“硕娃儿，早点回来哟。”杨母站到大门前，扯着嗓子对着已经走远的两人喊。

“知道了！”杨硕停下来朝着杨母挥了挥手。

“一定要记得，天黑之前一定要回来！”

杨母似是不放心般地再一次叮嘱。

“我记得的。”杨硕叹了口气，自言自语。

“我不会忘记的，我记得的…”

见杨硕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殷束玉不敢多言，只是沉默着跟在杨硕身边。

“好了，玉玉，等一会儿进去过后就跟在我身边。不要离开我太远，明白没有？”

两个人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快走到李叔家了，杨硕停下来看着殷束玉，不放心地又叮嘱道。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