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不周山。

后花园里,李大山正在侍弄他的花草,他直起腰准备休息两分钟,却看见尽头处,大枫树的叶子从翠绿变成沉郁的蓝,满树深蓝的树叶,很漂亮,也很诡异。

他再看山上的枫林,果然,满山的叶子都变成了蓝色。

大人今天心情很不好啊。

李大山看向二楼,江源正站在阳台上,一如既往地盯着枫林看。

姜烟说这几天不联系,当真一次都没有叫他!

李大山对着二楼招手:“大人!大人!”

“什么事?”江源吝啬地低头道。

李大山:“姜烟小姐今天不是要回来吗?你是不是该去接她了!”

江源矜持地点点头:“嗯,是该过去了。”

山间,深蓝变成了浅蓝。

今天是跟姜烟约定好的日子,只是她迟迟不叫自己,江源不好过去。

想了想,江源闭眼,脑海中出现画面,他先看看姜烟现在在哪里,是不是还在老人家旁边。

晴朗的天突然变了颜色。

江源的眼睛陡然睁开,变得血红,他的身影瞬间从阳台消失。

不周山上,满山的枫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大片大片的变成黑色。不一会儿,满山浓郁的黑,阴沉沉像要滴下墨水。

整个山上都被衬得阴森森的,山间黑雾从枫树间弥漫,萦绕滋生,乌烟瘴气。

李大山脸色一变,看向阳台,大人已经不见了。

江源身影一闪,毫不掩饰的到了洪天志屋里。脑海里面也同时想起姜烟颤抖的声音:“江源,来接我!”

姜烟挣扎了好一会儿,伸手不小心打破床头柜的水杯,终于摸到烟灰缸砸在洪天志的脑袋上。慌忙翻滚下床的时候,她的手撑在地上,不小心划破了手掌,但来不及管这么多,她赶忙握住镯子叫人。

洪天志被砸得晕头转向,啪的摔到床下。

十五岁就罢了,现在换个年纪,他唯一的优势就是力气,竟然还是这样的结果!洪天志气极了,不顾正在流血的额头,猛的从地上站起来。

眼前突兀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他对上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

“你他妈——”是谁?

话没说话,洪天志脖子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掐住,他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身子就被离地拎起,下一秒就被甩飞了出去。

“砰——”预备施暴的人被狠狠砸到墙上,墙壁微微凹陷,洪天志惨叫一声,又滚落到刚刚准备欺负人的床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姜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江源的身后。

江源的身形快出虚影,他二话不说,直接又到了床边,再次掐住对方的脖颈,猛地朝床上砸。

“砰——”

床坏了。

姜烟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

“你该死!”恶鬼阴沉的声音溢出,又把人拎起来。

姜烟赶忙开口:“江源,不要杀他!”

江源通红着眼睛,手上拎着人,单脚跪在床边,身形因为她的话顿住,转头看她。

“够了,不要杀他。”她小心翼翼地向前。

洪天志不能死,更不能因为她而死,要不然,奶奶面对自己的女儿儿子当如何自处。

江源喘息,手下的人已经昏迷,他的手紧了又紧,眼睛赤红,最终放开人站到她的身边。

此刻,屋里已经是一片狼藉。

床上的人昏迷不醒,到处都是伤口和渗出的血迹,墙上的挂饰坠落,床板断裂,地面到处都是烟灰缸摔碎的玻璃碴。

姜烟看着这屋里的样子,心中升起浓浓的后怕。

她嗓音都有些抖,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先回去,不在这里,先回去。”

江源看她凌乱的衣衫,后怕的面容,沾着血迹的脸庞,心中戾气横生。

他没问她任何话,只是沉默地牵起她的手,两个人的身影消失。

一片枫叶出现在他们站的地方,飞箭一般射到床上昏迷的人的额头里。

不能杀?

那就削弱他的魂魄,作为不周山枫林的养料!

“哼,真是个废物啊。”

凌乱的房间寂静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轻笑,床前出现一抹高挑的身影。

洪天志糊着满脸的血吃力地抬起头,他起不来,身上哪里都痛。

刚刚发生的事情像做梦一样回想起,他急忙看了看房间,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和姜烟已经不在了。

“你是谁!”来不及感觉愤怒和丢脸,他躺在下陷的床板上惊恐地开口。

此刻,床前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

男人身形单薄高挑,穿着不知哪个朝代的衣袍,黑红相间的颜色,配上墨黑的发,苍白的脸,血红的唇,眼尾略微上挑,低头看床上的人时带着浓浓的嫌弃。

经历刚刚一番毒打,洪天志看见这人就像看见了鬼。

那鬼眼神邪气地俯视着他:“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辈子要短命了。”

“你——”洪天志被人诅咒,就要起身,刚动了一下,又吃痛地倒回去,他只能无能的在床上干瞪眼。

“不要动,难道你不好奇,刚刚打你的人是谁?”

洪天志果然狐疑起来。

“啧啧,真是蠢啊,他可不是人类,当然我也不是。”男人说着话,苍白的食指伸出,丝丝缕缕的血线从洪天志的伤口上溢出,像蜘蛛吐丝,最后消失在男人的指尖。

他看了看满屋的狼藉,正准备说点什么,视线却突然落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上,那里有一点猩红的血迹。

姜辛成眼中闪过浓浓的兴趣,他弯腰捡起碎片,盯着看了两秒后将碎片放到嘴边,伸出舌头缓慢地舔干了上面的血迹。

长烟妹妹的血啊,这一世的,他找到她了呢,她的那具身体可是个宝贝。

姜辛成的脸色好像红润了一些,再次转头盯着床上的洪天志看,然后若有所思道:“果然,姜源怎么会放过你?”

这个蠢货的魂魄被姜源削弱了,此生注定体弱多病,短命早逝。正好,给了他可乘之机。男人不顾洪天志惊恐的眼神,俯身融进了他的身体。

.

江源带着人回了不周山,满山枫叶已经重归深蓝。

姜烟坐在床边上,心里还充斥着刚刚的一场闹剧,身上因为愤怒和激动变得微微发麻,她眼神呆楞着,手指放在大腿上,不自觉细微颤抖。

他拉过她鲜血淋漓的手,沉默地盯着那外翻的掌心看,最终伸出右手二指从上面划过,她掌心的伤口火速愈合,皮肤重新恢复光滑。

可是上面的血依旧很碍眼,江源冲着她的掌心吹了一口气,那些血迹如烟尘般消散。做完这些,他才将视线移到了她低垂着的脑袋上。

窗外阳光正好,风景美丽。

姜烟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大伯家对她实在不好,但她从来没有怕过。她觉得,只要自己不管他们,努力一点,勇敢一点,以后的日子不会比现在差。

但是,洪天志突如其来的发疯让她懵了。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弱势的地位。

江源很生气,开口嗓音带着压抑的戾气:“你为什么不叫我!”

姜烟怔愣着,听见这话以后抬起头,看着难得生气的他:“我叫了。”

她砸了烟灰缸以后,立马就叫了他。况且,她以为自己只是像平常一样,要面对洪天志的羞辱,谁知今天面对的是一个疯子。

她不想江源暴露在普通人的面前。

江源看着她比往日多了几分迟钝的样子,显然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突然后悔自己的语气。

“姜烟,你要学会叫我。”他放缓了语气,弯腰伸手,拇指替她抹掉脸上那滴血。然后单手捧着她的脸,似乎是怕惊扰了人,娓娓道来,好似蛊惑:“姜烟,你应该叫我,你要学会命令我,不必等到陷入危险,哪怕只是只是下雨要伞,只是夜半失眠,你都可以叫我。”

他习惯于她的呼唤,他从她的呼唤中得到的是快乐,得到他存活至今的意义。

姜烟刚刚只是有些后怕,但听他说完这些话,心里突然感受到了万般的委屈。她轻轻吐出一个字:“不。”然后不想直视他引人沉沦的眼睛,别开了脸。

“为什么?”

“你还了镯子,你有你的生活,我马上也要有我的生活,我不能这样心安理得的使唤你。”她低着头,好像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自己说的。

他蹲下身子,仰头看她:“为什么不能使唤?为什么不能心安理得?”

姜烟习惯自己一个人消化困难,江源的话任谁听了都会很开心,但是,他真的是为了她吗?他的这些温柔让她产生被爱的错觉,她怕当自己越陷越深的时候,他却依旧保持着旁观的清醒。

她不要,她把他的手抚开,嗓音突然带上了崩溃:“江源,我不要!我不是姜公主,什么前世,我只是姜烟!我记不得,我记不得她,我也记不得你!”

所以,不要对她好,她本来一个人过得开开心心,她不要从别人那里偷来的东西。

江源不懂,恢复记忆,他认得她的魂魄,她的一缕残魂甚至被他保存至今,怎么就不是殿下?姜烟只是记不得从前而已。

他单膝跪在她的面前,看着她别开的脸,冷静道:“每一个人都不是从前的自己,我如今亦不是从前的姜源。江源从前服侍殿下,如今认识姜烟,羁绊之事本就是千丝万缕。你我重逢之时不需要理由,为什么相处之时还需要理由呢?”

姜烟呆住了,莫名其妙被他的话饶了进去?

好像,确实,相处也不需要什么理由,他叫她使唤他,她自己并没有什么损失。硬要说理由,就是自己不愿意?

姜烟今天本就是一团乱麻的心更乱了,刚刚洪天志的那场闹剧反而淡下来。

不需要理由,是他自愿的。

心里这句话洗脑一般盘绕不去。

江源看着她抿唇思考的样子,心头涌上开心。看,相处需要什么理由呢?

姜烟心烦,扯不清楚,干脆低声道:“你先起来吧,别这样蹲在我前面,我现在脑子有点乱,被你的话绕得迷糊,先这样吧。我这两天想想。”

江源听话的站起来,看她身上狼藉确实要清理,人乖乖地闪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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