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赔罪

第二天一早,宫女端了早膳进来。

“这是什么。”

庄弦琰拿起放在盘子上的香包,摇晃两下打量着,还放鼻子前面闻了闻。

“这是安神香包,给皇子安神用的。皇子放枕边就行。”

“行吧。”庄弦琰随手把那香包往旁边一扔就吃起早饭来。

待会就要见袁意平了,他哪有心思管一个小香包。

等他收拾妥当迈出门的时候,却被一个面生的公公叫住了。

“五皇子有礼了。”

“太子殿下宣五皇子东宫觐见。”

庄弦琰有点局促,眼睛不安地抬起来望望太医院门口,可谁也没有。

没有袁意平,也没有甘如乐。

“我…我没做什么事惹太子殿下不高兴吧。”

他跟着那公公往东宫去,路上忍不住问了句。

那公公回头一笑,

“五皇子放宽心,太子殿下心情好着呢。”

庄弦琰撇撇嘴。

一大早就把人叫过去,怎么放宽心啊。

东宫大得很,跟着公公弯弯绕绕,方才走到一个长长的檐廊,挂满了鸟笼,叽叽喳喳。

那太子在逗鸟,见人来了,即刻把手里的树枝塞进另一个小太监手里,

“诶,来得真快。”

庄弦琰看着他背着手蹦蹦跳跳过来,一下子以为这太子比他年纪还小。

还没来得及行礼,这太子殿下就一把扯过他的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把他拉到檐廊里,

“今早吃得好么?”

庄弦琰吓得不轻,任由他扯着手,看着他亮晶晶的眼,干答一句,

“回殿下,吃,吃得好。”

“那就好。给你。”池熙元从公公手里把树枝拿过来,塞到庄弦琰手心,

“陪我逗鸟。”

“你看这一廊子的鸟,全是本王养的,怎么样?”

庄弦琰扯起嘴角笑一下,虽然琢磨不透这太子在想什么,却不能扫了他的兴,

“叽叽喳喳的,确实热闹。”

听到“热闹”这个词,池熙元眼睛又亮了一下,目光里多了些赞赏,

“你也觉得热闹?好!哈哈哈哈…”

他一边笑着,一边又拉住庄弦琰的衣袖往前扯,

“来,你看,这是本王最爱的珍珠鸟。”

“虽说没有其他鸟名贵好看,叫声却极好听。三五只凑在一起,好不热闹。”

庄弦琰不敢违逆他,抬眼去瞧,这鸟红红的小嘴竟真有几分可爱。

少年终归是少年,不一会儿就看痴了,拿起手里的树枝逗起来。

那太子殿下也把脑袋凑过来看,两个少年挤在一个鸟笼跟前,吵吵闹闹的檐廊也多了些生气。

暖阳洒在身上,天空也晴朗。

本是万分好的氛围,直到那太子突然问,

“五皇子觉得皇宫待着舒服,还是袁府?”

心里的警铃敲响,那珍珠鸟的欢叫都没了声音。

庄弦琰感受着旁边这道有些凌厉的目光,心里一块大石头滚落,压得人都不自在起来。

他极力镇定,装作继续逗鸟的样子,不去看那太子的视线,

“皇宫这么大,还有小鸟玩,自然是宫里好了。”

“我在袁府被关在小院子里哪也去不了,憋死我了。”

那太子听了竟哈哈大笑起来,一只手摸着嘴唇道,

“他竟然关你?哈哈哈哈…”

庄弦琰暗松一口气,原以为这一关过去了,那太子却冷不丁又问一句,

“那契国太子和袁意平,你更喜欢谁?”

扑通一声,那块大石头砸到神经,血液都凝固。

他喜欢袁意平。

可是他不能承认。

眼睫毛忍不住颤一下,手里的树枝也捏紧了。

“我是契国太子的人,自然喜欢契国太子。”

“是吗。你还挺识大体。”

那太子突然将手背在身后,目光里那股稚气消散殆尽,像一头幼虎,年轻却不容小觑,

“我还以为袁意平救了你两命,你就会和那些搞不清状况的小孩儿一样喜欢他呢。”

“也对,契国太子是你夫君,你自然要爱他。”

心脏钝痛,庄弦琰的手垂下来。

他彻底明白了。

这太子是叫他识趣一点,离开袁意平本来的生活。

“太子殿下说的是。”

“契国太子举止得体,长得又俊俏,我的确喜欢得紧。”

“恨不得即刻和他一同回契国。”

远离这里一切糟心事,和得不到的人。

——————

甘如乐急匆匆到太医院,五皇子却被太子叫去了。

“你说,这大夏太子叫五皇子做甚啊…”

甘如乐喃喃,“那天在亭子里,好像和五皇子也有几分相熟的样子…”

阿平摇头。

甘如乐正纳闷,抬头却撞见一个人。

所谓冤家路窄,这人正是那相府臭小子袁意平。

甘如乐即刻站直身子,下巴也昂出了一国太子本该有的底气。

袁意平看见他了,自然是行礼。

“见过契国太子。”

甘如乐手里的扇柄摇啊摇,视线不偏不倚挑在袁意平的发丝上,

“袁..意…平…是吧?”

他故意放慢语速,挑衅地很明显,那人却乖乖低着头,一副温顺模样。

“我说这名字念着这么顺口,”甘如乐突然倾身,那人身后的小厮都瞪大了眼,

“原是我使唤得最顺手的奴才,也叫阿平。”

“你…你!”

福至看起来就要跳起来了,一只手却将他死死按住。

甘如乐嘴角一撇,带了些狠厉,

“怎么?你们相府就是这样调教奴才,主子们说话也敢插嘴?”

“而且本王是一国太子,他不叫尊称,也是你教的么?”

袁意平的表情和方才没有区别,腰弯得也足够有诚意,

“契国太子恕罪,是在下家教不严,回府一定好好惩治。”

“听闻契国太子与五皇子已商量好婚期,在下随时候着回禀皇上。”

听到“婚期”,甘如乐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是,改日本王再叫你来议。”

“你啊,”他又倾身,“地位再高,官职再大,首要的也是做好分内的事。”

“不该你做的事情,不该肖想的人,可别僭越了。”

甘如乐丢下这些话,抬腿就走了。

自始至终,袁意平都没抬过头。

等他脚步声走远,袁意平才缓缓直起身子。

“爷!他那样说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

福至愤愤不平,“爷不生气?”

袁意平转过头,视线死死盯着地上一片落叶,

“谁说我不气。”

他说着,突然弯腰把那片落叶捡了起来,用手指夹着打量了半天。

福至不懂他为什么这样做,只呆呆看着,生怕他家爷气坏了。

“爷….”

“咻”一下,袁意平猛地把那片落叶飞到地上。

落叶触及地面的那一瞬,他脸上出现一个可怕的笑容。

福至看着他,腿都抖了。

这爷从小就爱生气,这次只怕不是气坏了,而是直接气傻了…

“福至。”袁意平叫一声,迈步踩过那片落叶走起来。

“诶!爷,去哪…”

落叶嘎吱响,像有些人不堪一击的得意。

“太医院。”

福至愣一下,没敢作声。

他可太明白他家爷的性子了。

甘如乐越不让他做什么,他越要做什么。

—————

“五皇子!可找到你了。”

甘如乐喊一声,庄弦琰抬起头,想笑一下却笑不出来。

他看着面前那太子,意气风发的脸,还算真挚的笑容,耳边全是大夏太子那一句话。

契国太子是你夫君,你自然要爱他。

可他的夫君,不是他选的啊。

人骗别人容易,骗自己的心却难得很,不是吗。

“怎么了?”甘如乐走过来,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

“大夏太子同你说什么了?为难你了?”

庄弦琰摇头,委屈涌上嘴角,不哭都不错了,哪里扯得出笑容。

“没有。”

“你今儿怎么来得这样晚。”

“你是为着这个生气?”甘如乐好像有些开心,强掩住眼底的喜悦,

“是我不好。在宫门口遇见六公主,同她谈了一阵。”

“她说昨夜去太医院看你,动了你的书惹你生气了,今儿不敢贸然进宫。”

“她想让我带她进来,我却觉得要问问你的意思才好。”

甘如乐的手还是捏在肩上,指腹轻轻揉搓肩头的衣料,

“是什么书,惹得你这样生气?”

庄弦琰本来心情就不好,现下更是一块石头压在弦上,随时要崩断。

“殿下是为着皇妹的事,来质问我了?”

少年移开视线,甘如乐就慌了,

“没有没有,你若不想见她,我们不见就是。”

“呵。”庄弦琰冷笑一声,还是偏过头看着地上被宫人扫成一堆的落叶,

“我不见她简单,殿下不见她只怕是难。”

“我起太早了,有些困了,先告退。”

庄弦琰懒洋洋行个礼,再没说话,擦过甘如乐的肩膀就走了。

甘如乐想追,到底还是没追。

待那小皇子的身影不见了,他才展开折扇摇两下,

“阿平,他这可是吃醋了?”

“回殿下,定是。”

————————

这边甘如乐还在为不存在的事情沾沾自喜,庄弦琰都走进太医院了。

大夏太子今天有意同他说这一番话,难道是看出他的心思了?

如果他都能看得出来,那袁意平…

“五皇子。”

熟悉的声音闯进耳朵,心脏都震了一下。

太医院的药草香弥漫,愣是没能盖住那一股苏合香。

庄弦琰犹豫一下,还是没忍住抬起了头。

那人坐在一个简陋的棚子下,却端正极了,和画里走出来似的。

脚卡在原地,愣是一步也迈不出去。

就像少年想藏却藏不住的喜欢。

明知这是一座靠不了多久的山,却还是想在这艰难的日子里小憩一下,这种喜欢。

“你来做什么。”

庄弦琰没走过去,那人却站起身直直朝他走过来,每一步都踩在他咿呀怪叫的神经上。

“怕你无聊。”

“给你带了一盒蛐蛐解闷。”

袁意平伸出手,掌心一个精致的盒子。

委屈再也忍不住,少年低下头,攥紧拳头不去接。

“前些日子的话是我说重了。”

“我没有那样想,你别板着脸了。”

“笑起来好看,你笑一笑。”

那人的声音一贯沉稳,今天听却夹了一些难以发觉的温柔。

“袁意平!”

“你这该死的混球!”

少年再憋不住,抢了他手心的盒子就跑。

“咣”一下合上房门,整间太医院都一震。

这苏合香,真真扰人心神!

庄弦琰:“我绝对不会原谅袁意平!”

袁意平:“真的?”

庄弦琰(仰头):“看你表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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