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落水

“大姑娘,老爷的吩咐就是这些,天色也不早了,我这边就先告退了。”穆家的管家包叔拱了拱手,便在身旁下人的指引下,离开了忠勇侯府。

秦时昭看着包叔离去后,转而又将视线转向了自己下首。

此刻地上跪了一个略显健壮,若约二十上下的女子,因该女子低着头,所以看不到她的面貌,只见女子挽着双髻,身穿一身浅蓝麻布衣裳。

“夫人,那这人怎么安置呢?”一旁的春华问道。

“她是我娘家送来的,自然是要贴身照顾我,”秦时昭从床榻上起身,将地上的人扶了起来。

二人视线交汇的一霎那,秦时昭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这地上的人不是旁人,而是秦时昭的同门师姐——林姝。

看来还是不放心她一人在侯府,借穆家叔叔的给侄女送丫鬟的名头,再将一人送入侯府。

而刚刚那位所为的穆家管家,相信也是组织上的人假扮的。

秦时昭没空去理会旁人怎么想,此刻她只想知道,组织上到底要干什么,怎的一个接着一个将人送入侯府?

不过如今身旁两个丫鬟在旁边,她也不好跟林姝问具体情况,只能转身朝着身旁的人吩咐道,“现在也没什么要紧事,你们俩就去休息吧,这边阿姝看着就行。”

这话一出,春华没什么反应,但旁边的夏晴当即脸色就变了,她和春华都是家生子,一直在老夫人院里熬着,本来以为来了少夫人的院子里,以后借着伺候少夫人,也能跟侯爷打打照面,万一她真有那个福分,这不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如今少夫人身边来了个人,如果以后将她赶出去伺候,那在侯爷面前露面的机会就会大大减少了,她当然不乐意了。

“怎么了快走了。” 被春华戳了戳手肘的夏晴,才缓缓反应过来,有些不甘地看着新来的林姝。

夏晴悄悄咬牙,捏紧了衣袖的一角,不甘不愿地跟着春华去了耳房。

“阿姝,你来了以后我就放心了”秦时昭嘴上说着,实则手指在手背上敲出只有对面人才能听得懂的话语,

‘你怎么来了?’

“小姐,今儿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还是老爷想着你刚来侯府,家里总得给你送来一个适用的人手。”林姝的手指也在手背上轻敲

‘闻师兄出事了’

秦时昭八岁起就因土匪抢劫,没了父母,她背着尚在襁褓中的弟弟沿街乞讨,后来一个夜晚,弟弟也被人抱走。

她就一直靠着在街边乞讨,偷摸拐骗的生活,直到她遇见了时年十岁的闻言。当时闻言在街上买糕点,秦时昭就在旁边看着闻言手中的糕点,好几天没吃饭的她就伸手趁闻言不备,将他的糕点偷了。

她将糕点放进嘴里,就疯了一样的跑,没想到,那闻言几步就将她追到,她就像以前那样跪地磕头,祈求原谅。

没想到没有想象中的打骂,反而闻言将她扶了起来,还将手中剩余的糕点都给了她,后来他还将她带去了组织,求得义父收留了她,她才活到了今日。

‘怎么回事?’

‘那日,你行刺失败被追,闻师兄便收到消息去接应你,没想到被陆府的暗卫发现行踪,不幸被俘,现在就在陆淮彦手中。’

听林姝说,闻言是因为接应自己才落在了陆淮彦手中,秦时昭顿时扼腕叹息,恨只恨自己没用害了师兄。

林姝继续轻敲手背。

‘所以义父的意思就是,你要在陆府,靠近陆淮彦,偷得他的令牌,解救闻师兄,同时潜入他的书房,将凉州战略部署图偷出来,好助义父一举拿下这等奸佞。’

秦时昭心想,如今因为自己的失误害了闻师兄,这闻师兄亦对她有救命之恩,她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将义父的吩咐的任务,悉数完成。

“侯爷来过了吗?”林姝闲话家常般问道。

林姝这人要说也是个美人胚子,就是长年一张冻霜脸,不苟言笑,要不是秦时昭自小就跟她长大的,还真不敢靠近她。

“来过了,有公事又被叫走了,”说着,那龙凤花烛的烛芯‘啪嚓’一声响。

秦时昭现在极度愤怒,不知道闻师兄在牢里受了多少挫磨,而自己却与罪魁祸首成了亲,此刻正坐在他的床榻之上。

这够让人疯魔。

只见林姝在二人闲聊期间,又敲了敲手背,‘务必靠近陆淮彦,完成任务。’

秦时昭不禁深呼吸,才能忍住自己不去拿了匕首,冲去陆淮彦所在之处,把他砍了。

而如今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一个女人靠近一个男人,还能是什么意思呢?

不言而喻。

当真是荒谬到让人无可奈何。

林姝当然能够理解秦时昭的想法,闻言自小对所有人都十分要好,如今出了事,她们都想去找陆淮彦报仇,如今还要阿昭去靠近讨好仇人,她肯定难以接受。

她只能微微倾向旁边的姑娘,像小时候一样轻轻抚着她的脊背,试图安抚。

形状莫测的烟雾缓缓从鎏金异兽纹铜炉当中,冉冉升起,而后又消失不见。

过了丑时,还没人来,秦时昭虽然极累,但还是强撑着,坐在床榻前,等着。

终于门外传来小厮的声响,“少夫人,侯爷说了你先安寝吧,他今日还有要事处理。”

听到完这话,秦时昭深吸了一口气,转身便扑倒在了床榻上,便睡了过去。

林姝看着睡去的秦时昭,心中不忍,这几天这孩子正可谓是身心俱疲啊,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

一大早,秦时昭就被林姝叫了起来梳妆打扮。

因着陆淮彦身边的小厮时安来说过,陆淮彦今日政事紧急,不能回来陪秦时昭去给长辈敬茶。

所以秦时昭就只能自己一人去给长辈敬茶。

她先是去了老太太的静心院请安,老太太还是照旧一般赏赐加敲打,就将她给打发了。

秦时昭也乐的清闲,稍后便去了她这名义上的婆婆,陆侯爷母亲韩氏的月华院请安,相比老太太的笑里藏刀,她这位婆母反而稍显温和,喝了她的敬茶,吩咐了些事,就让她回去歇着了,

虽说也不热络,不过她权宜之计娶回的儿媳,这种态度也是正常,不过秦时昭却发现她这位婆母与那位陆侯爷真是十分相像,想来那位侯爷那般好皮相,也是尽数遗传了这位婆母吧。

可如今她看着这张与陆淮彦十分相似的面孔,十分愤怒,恨不得提刀上前,将其杀死,才解心头之恨。

林姝从小就与秦时昭一起长大,看着她表面恭敬有礼谦和温顺,实则她的拳头攥得死紧,仿佛下一刻就要冲上去对上首的妇人,狠下毒手。

她暗下轻拍秦时昭的手,提醒她。

最终秦时昭忍了下去,带着林姝等三人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园时,便慢下来脚步。

昨日只在夜间打量了这花园,这夜里又怎么会比得上白天让人看得更真切呢?

林姝在一旁扶着秦时昭,也知道这几天的遭遇,确实是让眼前这个她看着长大的小姑娘难以招架。

且让她缓缓心神吧。

几人就在花园里散步,静静欣赏着花园的美景。

前面忽地从长廊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声音,叽叽喳喳的,瞬间就吸引了秦时昭一行人的注意。

那群女子的声音越来越近,只听她们其中一人,义愤填膺道:“哼,要不是祖父立下的婚约,那样小门小户的,怎会进到我们肃安侯府,真是为兄长可惜。”

“就是就是,陆侯爷那样谪仙般的人中龙凤,怎么就娶了这样的女子,要我看还不如娶了张家姐姐,那才是天生良配。”

“诶,你别胡说,小心拔你舌头。”被点到名字的女子,双颊泛起红晕,拉拉旁边说话姑娘的袖子。

“姐姐,本来就是嘛,我本来就属意你当我的嫂子,没想到竟是那样的人进了侯府,真真是让人笑掉了牙。”情绪最激烈的那位姑娘越说越气。

她们的谈话声,自然早就被秦时昭跟林姝给听见了,二人相视一眼,彼此心下了然。

而后她们就心照不宣地超朝后走去,没成想还是没躲过;

“哟,淮娴,这就是你的新嫂嫂吧,快来介绍一下,”刚刚说风凉话的姑娘看热闹不嫌事大。

“什么嫂嫂,我才不认呢。”陆淮娴大声否认道。

秦时昭本不想惹事,但既然人家都叫了她,她也不好扭头就走,她便与林姝几人,大大方方地朝着几位姑娘走去。

“各位姑娘好。”秦时昭率先打了招呼。

面前的共三位姑娘,着鹅黄色软缎罗裙的就是这府中的二小姐,陆淮彦的亲妹——陆淮娴,昨日秦时昭在静心院见过,当时这小姑娘就不是好脸瞧她,现在更是拉了一张驴脸。

旁边拱火的姑娘一袭桃红绣金儒裙,她便是永宁伯府的嫡出三小姐王倩茹,自小便是长了张利嘴,原本清秀可人的姑娘,就因为人太过刻薄,显得面容稍显狰狞。

而唯一一位回应了秦时昭的姑娘,着一身青绿色云锦长裙的就是前太师的孙女张芷柔,而陆淮彦幼时曾是当今圣上的伴读,自然也是老太师的学生。

“见过侯夫人。”张芷柔礼数周全地朝着秦时昭打招呼。

“什么侯夫人,哼!”陆淮娴不服气道。

秦时昭暗暗窃笑,这姑娘倒是一个实诚人,喜好全在脸上,不过她可没有精力在这里与她们磨牙,向三位姑娘一一示意后,便想离开。

不成想那王倩茹又挑事,“淮娴,你不见过你嫂嫂?”

陆淮娴听见“嫂嫂”这个词,当下就涨红了脸,十分气愤。

“你想叫你自己叫,我可不会随便认人做嫂嫂。”

张芷柔也在一旁扯了下陆淮娴的袖子,“淮娴,你别这样。”

“张姐姐,我这是在给你打抱不平啊,要不是那陈…”陆淮娴差点将那位长公主千金的名讳说了出来,幸而她及时止了声。

“反正,我不认。”陆淮娴扬起了小脸,瞥了一眼秦时昭后,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十分嫌恶。

秦时昭心想,管你认不认,便准备转身离开,却用余光撇见王倩茹身边的丫鬟暗中伸出一双手朝着她的方向过来,而她们此时就在花园里的池塘边。

秦时昭本想装作不知,而后不见声色地避开就是。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那门坊边传来一阵稳健沉重的步伐,就当那双手就要靠近她时,她当即就趁旁人不备,将王倩茹顺势一起拉去了河里。

此时秦时昭竟与王倩茹就这么双双掉入了河里,当她听见有人‘扑通’一声跳去了河里,她就开始像不会游泳一样拼命挣扎。

池塘边的人都吓到了,都不知怎么地,那新夫人就与王家小姐一起掉入了池塘里。

而一袭黑影迅雷不及掩耳也跟着扑通一声跳入了水里,众人更是没有反应过来。

就在时安跑了过来,大声叫着侯爷,众人才反应过来,刚刚那道黑影,竟是陆淮彦!

秦时昭在水里不断下沉,当她睁开一点眼皮,看向那朝着自己游来的人,嘴角不禁暗暗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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