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江衢是不是找上你了。”
“不然以你现在的性子,不会晚归。”
他知道谢君婉是个极有韧劲的人。所有人都说谢君婉端庄娴雅,只有他知道,这不过是谢君婉到了这个时代之后的保护色。谢君婉从来都没有变过。
整整八年,谢君婉掩藏她的光芒,不过是潜心学习。自然也是要跟侯府的人处理好关系。
只是……现在谢君婉却突兀的,不跟谢老太君处理好关系了。事反常态必有妖。
他实在是想不出,除了江衢,还有谁能阻止谢君婉回家。
谢君婉掀了掀眉,“江衢是谁?昨晚我不过是在外面的酒楼里,叫了一桌席面,一边赏着河边的风景,一边吃饭,才回来得晚了些罢了。”
林阙:“你不是被江衢阻拦了?你在哪间酒楼叫了席面?”
谢君婉平静的看着林阙,“我做什么,还不至于让你知道。”
“怎么,林二公子做久了林侍郎府的公子,又年少声名远扬,开始管到我远宁侯府来了?”
林阙说道:“没,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没有被江衢缠上,是再好不过。我是担心你被江衢缠上。”
“江衢那人,喜怒无常,你……毕竟现在是远宁侯府的嫡长女,跟他接触,对你没有好处。”
谢君婉好歹跟林阙交往了好几年,都已经订婚了,只差最后临门一脚就结婚。当然知道林阙心里到底卖什么药。
她上下打量了林阙一番,不动声色的说道:“所以……江衢是谁?”
“你这么紧张……让我猜猜。”
“是点翠阁里,那个跟你一起进来,穿着黑衣服的少年?”
“哈哈,你向来自负,又重活一世,比真正的十八岁少年多活了几十年,不管是学识,还是见识的市面都比他们多。你竟然会忌惮一个正儿八经只有十八、九岁的小男孩?”
“我跟周阳宇议亲的消息传出来,你不在意。倘若不是这个江衢,你估计不会说什么让林侍郎来侯府提亲。”
“林阙,你太相信你自己。你就这么认定,我不会嫁给周阳宇,会对江衢感兴趣?”
林阙的所有心思被谢君婉丝毫不给情面的拆穿,他心里有些恼怒。他喜欢谢君婉的聪慧,又讨厌谢君婉聪慧过头。
有时候他也想,要是谢君婉没那么聪明就好了。那样的话,他们就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个境地。
方才他提起江衢的时候,谢君婉脸色讶然的表情做不得假,谢君婉是真不知道江衢。
谢君婉轻松的说道:“既然是你都忌惮的人,那我倒是要见见的。不论如何,你的眼光不错,我还是很相信的。”
她笑眯眯的,仿佛恢复了远宁侯府嫡长女本该有的端庄娴雅。
林阙沉不住气的有些急色,“他没有什么好见的。往后你不见他是最好。”
“看到你没事,我也安心了。你想要什么,让丫鬟去林府找我,我会帮你。”
谢君婉只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并不说话。
林阙自讨没趣,说道:“我走了,你保重。”
说完之后,林阙转身准备离去。
这时候,流苏正好从留心阁过来喊谢君婉回去吃早饭,看到林阙,赶忙打招呼,“林二公子,您怎么一大清早的就来了。”
林阙说道:“是托了你家大公子的嘱托,照顾谢大姑娘。看到谢大姑娘安好,我也该离开了。”
流苏心里有些失落,怎么人这么快就走了呢。
但她还是赶忙给林阙福身,“林二公子慢走。”
谢君婉坐在假山顶上斜睨了流苏一眼,“人都走远了,眼神还粘在他身上呢。”
流苏可不管谢君婉的埋汰,欣喜的说道:“姑娘,林二公子这么大清早的来看你了呢。”
“林二公子心里有你。倘若,你要是嫁给林二公子就好了。”
谢君婉从假山顶爬下来,流苏担心谢君婉的安危,赶忙伸手扶着谢君婉。
她从假山上下来,双脚落地的之后,对流苏说道:“这样的福气,给你得了。你倘若真想嫁给他,我去求老太君收你做义孙女。那也是门当户对的。”
流苏直跺脚,“姑娘,你又在取笑我了。我哪里敢高攀林二公子呀。就是觉得林二公子人好而已。”
随后补充道:“总比周侍郎府的大公子好。说什么议亲,那日去了周侍郎府,也没见那人出来。您在周侍郎府受了委屈,更是没见周大公子有什么作为。”
谢君婉手上粘了不少灰尘,拍了拍,说道:“我我跟周大公子都来都没有见过。陌生人而已,他要有什么作为?谁会对一个陌生人有什么作为?”
流苏觉得谢君婉说得很有道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是……可是您和周大公子都在议亲了呀。就算之前不认识,两家准备议亲之后,那也是该有些作为的。不然……会让人误会他不把议亲这事儿放在心上。”
谢君婉冷笑,“你看我有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吗?”
流苏:“……”
显然没有。
谢君婉说道:“罢了,回家吃早饭吧,我的鞋袜还在上面,你差个小丫鬟上去拿下来。”
一边说着,谢君婉自顾自的先一步走在前面。
流苏无奈又没办法,还能怎么办呢?自然是跟上去。
流苏跟上去之后,把方才在留心阁里如何把药给春雨涂上,春雨由如何哭诉她在谢君卿那里受的苦,都一一告知谢君婉。
最后还不忘补充,“还是姑娘心善。姑娘往后……必然会有福气,婚事也必定会顺遂。”
谢君婉挺住脚步,“流苏啊流苏,你怎么三言两语,都离不开婚事呢?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姑娘。不该如此恨嫁呀。”
流苏又止不住的红了红脸,小声说道:“奴婢哪里有恨嫁。明明是担心姑娘,姑娘倒好,自个儿竟一点都不担心婚事。皇帝不急太监急。”
“真要说起来,您还要比我小上一岁呢。”怎的就这样老气横秋。
谢君婉眨了眨眼,“我才十五岁,自然不急婚事。”
说完之后,谢君婉踩着鹅卵石铺的小路,出了花园,又顺着青石板铺的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一路回到留心阁。
晚上的时候,谢君婉正准备让丫鬟退出她的房间,准备休息睡觉了。窗户却被敲响。
她先是纳闷有谁会敲窗户的,刚走过去准备瞧个仔细,窗户自己却被推开。定睛一看,这窗户根本就没有上栓子。
身着玄色锦服的少年,身姿挺拔的站在窗户跟前。
谢君婉沉默的瞧了眼前这人好一阵,并没有说话。
江衢见屋里的女子,看了他一眼后,就沉默了好一阵,一句话都不说,也不见脸上有什么惊讶,反而是心虚了。
他先开口说道:“你就不惊讶我来了?”
谢君婉现在心里想的,确是这人到底叫什么名字。
黑灯瞎火,山三半夜的,他来这里,确实让她有些惊讶,但还不至于惊讶到大惊失色。
她说道:“你到底叫什么名字。”
江衢骇然,“我叫江陆。”
“瞎扯,今儿林二公子大清早的来侯府,你难道不知道吗?”
“你就这么自信,他不把你的真名告诉我?”
江衢心想林阙坏事,“我没有骗你。我在家中,排行第六。周围的人都叫我江陆。”
谢君婉:“……”
原来是她弄错了。确实“陆”和“六”,都是同一个数字。
但江衢显然是想遮掩他的名字,故意说出来误导她。
“你又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她问道。
江衢说道:“倒也没有。”
“好吧,那你今天大晚上的,怎么就来我这里。”
江衢见谢君婉没有继续探索他身份的想法,站在窗边说道:“自然是为了药的事情。”
“我细细想来,你在锦衣卫营专研,便能更心无旁骛。”
谢君婉把手伸出来,掌心一摊。
“什么?”江衢不解。
谢君婉义正言辞,“原本说好的,过两天先给你一个药方。你提早了一天。自然是要多加工钱。”
江衢实在是没想到,“堂堂远宁侯府嫡长女,竟钻到钱眼里了。”
他用人,自然会查这人的底细。昨日确实属于意外,只知道她是远宁侯嫡长女,并没有深究。这一日自然让下属把眼前姑娘的一切都查得个干干净净。
谢君婉是远宁侯亡妻留下来的女儿,远宁侯府嫡长女,远宁侯真正意义上的嫡女。虽然生母早亡,继母登堂入室,但有老太君护着,好歹不愁吃穿,锦衣玉食,荣华富贵还是有。
怎的就是一副掉进钱眼的模样。
谢君婉说道:“怎么,没有赶工的工钱,还有大晚上的加班工钱。只靠你一个人,就让我跟着你跑一趟?”
“谁家良家女,会大半夜的,跟一个只见过一次面……”她多看了江衢一眼,呵,小样儿,竟然在她跟前耍心眼,连真名都不告诉,“两次面的男人出去鬼混。”
江衢哑然。
这都是什么话。
下属查出来的,远宁侯府嫡长女最为端庄娴雅,竟说与他出去,是鬼混。
谢君婉眨了眨眼,无辜的看着江衢。
江衢被看得不好意思,借着夜色掩饰了耳尖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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