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悉心“育苗”，初显成效

高德忠带着皇帝的默许和赏赐离开后，西偏殿的门庭似乎悄然发生着变化。

内务府送来的份例不再克扣，甚至偶尔还会多出几样时新果蔬或略好一些的料子。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脉也越发勤谨客气，开的方子用的药都是上乘。连带着春桃和小路子出去，遇到其他宫的宫人，也能得几分笑脸，不再像从前那般被视若无睹。

林微心里清楚，这是“老板”对“项目”的初步认可带来的附加价值。她并未因此得意，反而更加谨慎，将大部分赏赐都用在云笙的调养上，自己依旧节俭度日，谨守本分。

云笙的身体依旧虚弱，但脱离了生命危险后，调养便成了细水长流的功夫。林微将全部心神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

饮食上，她不再完全依赖御膳房的大锅饭。利用份例和赏赐，她让小厨房单独为云笙开伙。粥品熬得烂烂的，加入碾碎的肉糜、鱼茸或鸡茸；蛋羹蒸得嫩滑，滴上几滴香油；各类时蔬也想办法做成易消化的菜泥或汤羹。她甚至根据太医的建议和自己模糊的现代营养学知识，摸索着搭配食材，力求营养均衡。

起居上，西偏殿永远打扫得干净整洁，通风良好，被褥时常晾晒，绝不留任何污秽潮湿之地。她严格规定云笙的作息，保证充足的睡眠，天气晴好时，也会抱着裹得严严实实的她在廊下稍稍坐一会儿，晒晒太阳，透透气。

心理上，林微付出了极大的耐心。云笙初时极度缺乏安全感，胆小怯懦，夜里常被噩梦惊醒，哭喊着找“娘亲”。林微从不厌烦，总是第一时间将她搂在怀里，柔声安抚，告诉她“林娘娘在，不怕”。她给她讲简单有趣的小故事，教她认一些简单的字和图，亲手给她缝制柔软的布偶，一点点地驱散她心中的阴影。

日子一天天过去，云笙的小脸上渐渐有了血色，身体也丰润了些许，虽然仍比同龄孩子瘦小，但那双大眼睛里开始有了属于孩童的好奇和光彩。她不再那么怕人，尤其依赖林微，像只怯生生的小兽，终于认定了守护者。

这日午后，阳光暖融融的。林微正握着云笙的小手，在院中石桌上用毛笔蘸水，教她写最简单的“一”、“二”、“三”。云笙学得认真，小眉头微微蹙着，模仿着林微的动作。

皇帝萧珩信步走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景象。

他没有让人通传，只带了高德忠，悄无声息地站在月亮门边。

阳光下，那青衣素钗的女子侧颜柔和，眼神专注地看着身边的孩子，握着那只小手，一笔一划，极有耐心。小女孩依偎在她身旁，小脑袋一点一点，偶尔发出含糊不清的模仿音节，气氛宁静而温馨。

与他平日里见惯了的妃嫔们或争奇斗艳、或小心翼翼、或刻意逢迎的姿态截然不同。这里没有脂粉香，只有淡淡的皂角和阳光的味道；没有甜腻的娇嗔，只有轻柔的低语和稚嫩的笑声。

萧珩的目光落在云笙身上。不过月余不见，这孩子竟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是那个躲在角落、面黄肌瘦、见人就抖的小可怜，虽然依旧瘦弱，但小脸干净红润，眼神灵动，身上穿着合身的细棉小裙，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

他心中微微一动。他知道林微接走了云笙，也知道她悉心照料，但耳闻总不如亲眼所见来得直观。这变化，堪称脱胎换骨。

林微似有所觉，抬起头，见到皇帝，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放下笔，拉着云笙起身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云笙有些害怕地往林微身后缩了缩，但并未像以前那样吓得大哭，只是小声地跟着说：“参、参见父皇。”

萧珩走上前，虚扶一下：“平身。”他的目光落在石桌上还未干的水迹上，“在教她写字？”

“回陛下，只是用水写着玩，让公主认几个简单的字，不敢称教。”林微垂眸回答，将云笙稍稍护在身后。

萧珩看着云笙：“云笙，近来身子可好些了？”

云笙偷眼看看林微，见林微对她鼓励地微笑，才细声细气地回答：“回父皇，好、好多了。林娘娘给的药……不苦，粥好吃。”

孩子稚嫩而真实的回答，比任何精心准备的汇报都更有说服力。

萧珩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柔和，他伸手，似乎想摸摸云笙的头，云笙却下意识地又往后缩了一下。

萧珩的手顿在半空，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看向林微：“你费心了。”

“此乃臣妾分内之事。”林微依旧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公主凤子龙孙，自有上天庇佑，臣妾不过略尽心力。”

萧珩看着她低眉顺眼、毫无居功之色的样子，再对比云笙实实在在的变化，心中那份因她“不动心”而产生的微妙挫败感又浮现出来，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和……放心。

他将一个锦盒递给高德忠，高德忠连忙呈给林微。

“一些笔墨纸砚，还有几本启蒙的字帖。既然要学，便好好学。”萧珩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谢陛下赏赐。”林微接过，心中暗忖，老板这是肯定了她的“项目进展”，并追加了“资源投入”。

萧珩又站了片刻，问了云笙几句饮食起居，林微都一一如实回答，语气平稳客观，如同汇报工作。

最终，萧珩没再多说什么，摆驾离开了。

皇帝一走，西偏殿的气氛才松弛下来。

春桃和小路子激动得脸都红了，陛下亲自来看望，还带了赏赐，这是天大的脸面！

林微却看着那盒精美的文具，若有所思。

陛下的关注是双刃剑。云笙越好，她功劳越大，但随之而来的嫉妒和风险也会倍增。

她低头，看着正好奇扒着盒子想看的云笙，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既然开始了，就必须做到最好。

而且，早在一个月前她做下决定时就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云笙，”她柔声说：“父皇赏了你好东西，以后要更用心学习，知道吗？”

云笙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依赖地抱住她的腿：“云笙听话，跟林娘娘学。”

林微微微一笑，眼神坚定。

前路漫漫，她需得更努力地“育苗”，同时，也要更小心地……防范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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