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鹃离宫后,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与复杂的思绪,踏上了那阔别已久的回乡之旅。
一路上,往昔在宫中的点点滴滴不断在她脑海中浮现,那些或喜或忧的日子,此刻竟都成了她心中珍贵的回忆。
而最让她牵挂的,除了家中年迈体弱的爹娘,便是那位曾与她相依为命般的主子 —— 文太妃安陵容了。
宝鹃的家乡,是一个宁静却又透着几分贫寒的小村落。当她的身影出现在村口那熟悉的小道上时,远远地,就瞧见了自家那略显破旧的小院。
还未等她走近,家中那只老黄狗便率先 “汪汪” 叫了起来,似乎是在向主人家通报着宝鹃归来的消息。
宝鹃加快了脚步,刚到院门口,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便从里面被缓缓推开了,爹娘那熟悉又略显苍老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娘的眼眶瞬间红了,颤抖着嘴唇,半晌才唤出一声:“鹃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爹在一旁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着眼角。
宝鹃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快步上前,紧紧抱住了爹娘,声音带着哭腔:“爹,娘,我回来了,女儿不孝,让你们久等了呀。”
一家人就这样在院门口相拥而泣,那压抑了许久的思念,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出。
待情绪稍稍平复,宝鹃扶着爹娘进了屋子。屋里的陈设还是和她离开时差不多,虽然简陋,却透着家的温暖。
娘拉着宝鹃的手,坐在床边,仔细地打量着她,嘴里念叨着:“鹃儿啊,你在宫里这些年,可吃了不少苦吧,瞧你都瘦了。”
宝鹃忙笑着摇头,轻轻拍了拍娘的手说道:“娘,女儿没吃苦,在宫里呀,主子待我极好,有吃有穿的,您和爹就别担心了。”
爹在一旁也接口道:“是啊,只要你没受委屈就好,可把我们老两口惦记坏了。这几年,我们的身子也慢慢好了些,多亏了村里的郎中帮忙瞧着,你在宫里也能安心些。”
宝鹃听着爹娘的话,心里满是感慨。她想起当初进宫,就是为了能让爹娘过上好日子,能有钱抓药治病。如今看着爹娘的气色确实比以前好了许多,心中的大石头也总算落了地。
晚上,一家人围坐在那张陈旧的饭桌前,桌上摆着娘精心准备的饭菜,虽都是些家常菜,可在宝鹃看来,却是这世上最可口的美味。
吃饭间,宝鹃给爹娘讲着宫里的趣事,当然,那些复杂危险的事儿她都隐去了,只挑着好玩的说,逗得爹娘不时哈哈大笑。
爹笑着说:“咱鹃儿这见识可真是长了不少啊,能在宫里待着,也算是有福气了。”
宝鹃却微微低下头,神色变得有些严肃,轻声说道:“爹,娘,女儿能在宫里安稳这些年,全靠了我那主子文太妃啊。她待我,就如同亲姐妹一般,从不曾因为我是个丫鬟就苛待我,反而是处处护着我呢。”
娘好奇地问:“那这位文太妃,定是个极好的人了,你快和娘仔细说说呗。”
宝鹃的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仿佛陷入了回忆之中,缓缓说道:“娘,文太妃刚入宫的时候,也和我一样,没什么根基,处处受人欺负。可她性子坚韧,从不肯轻易低头。我刚到她身边伺候的时候,她就拉着我的手,温柔地对我说,往后咱们相互扶持,定能在这宫中好好活下去。那时候,我就知道,主子是个心善的人。”
“后来呀,宫里的日子越发艰难,各种算计、争斗不断。可主子总是想着法子保护我,有一回,别的宫的丫鬟诬陷我偷了东西,要拉我去见管事嬷嬷,主子知道后,二话不说就站出来替我说话,还拿出自己的首饰去打点,才把那事儿给平息了。”
爹听了,不禁感叹道:“这主子真是难得啊,对下人如此仗义。”
宝鹃连连点头,继续说道:“是啊,爹。而且主子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也总会想着我。她喜欢唱歌,有时候练完了,就会拉着我一起听,还说这歌声要是能让我也欢喜,那便是唱得值得了。她就是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又温柔的人呀。”
说到这儿,宝鹃的眼眶又红了,她哽咽着说:“如今我离宫了,最放不下的就是主子。在那宫里,虽说现在是太妃了,可也还是孤单单的,没个贴心的人在身边。我只愿她身体康健,事事如意,往后的日子都能平平安安的啊。”
爹娘看着宝鹃如此牵挂主子,也都被这份主仆情深打动了。娘轻轻擦去宝鹃眼角的泪水,安慰道:“鹃儿啊,你这主子是个好人,好人自有好报,她定能过得顺遂的。你也别太伤心了,如今回到家了,就好好陪着爹娘,咱们一家人团聚了,也是件喜事呀。”
宝鹃吸了吸鼻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应道:“娘,我知道,我就是心里惦记着,忍不住就说了出来。能回到家陪着你们,我也欢喜得很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宝鹃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爹娘,帮着家里做各种农活和家务。
她会跟着爹去田里除草、浇水,虽然累得腰酸背痛,但心里却格外踏实。每次从田里回来,娘总会心疼地给她擦汗,嘴里念叨着让她别太劳累了。
而每到闲暇之时,宝鹃总会坐在院子里,望着天空发呆,心里想着宫里的安陵容此刻在做什么呢,有没有按时吃药,有没有人陪着她说说话。
有一回,她看着院子里盛开的花儿,便想着以前在宫里,主子也喜欢赏花,她总会细心地为安陵容挑选最娇艳的花朵插在瓶中,摆在主子的寝宫里,让那屋子都添几分生机。
想着想着,宝鹃便起身,在院子里精心挑选了几束好看的花,拿进屋子,试着像在宫里那样摆弄起来。
娘见了,笑着问:“鹃儿,你这是做啥呢,咱家可没那讲究呀。”
宝鹃一边摆弄着花儿,一边说道:“娘,我在宫里的时候,常给主子摆弄花儿,主子看着欢喜,我也就跟着高兴。如今看着这花,就想起主子了,想着摆弄好了,也算是一份心意吧,就好像主子能看到似的。”
娘听了,心里又是一阵心疼,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宝鹃的肩膀说:“鹃儿啊,你这心太重了,你那主子要是知道你这么惦记她,肯定也感动得很呢。”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宝鹃在这平淡又温馨的生活中,愈发珍惜与爹娘相处的时光,可对安陵容的牵挂却从未减少半分。
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走南闯北的货郎,带来了不少稀罕玩意儿。宝鹃陪着娘去瞧热闹,在那一堆物件里,她一眼就看中了一个小巧精致的香囊,那香囊上绣着的花样很是别致,让她想起了安陵容平日里喜欢的那些淡雅的花色。
宝鹃想也没想,就用自己积攒的银子买下了那个香囊。
娘见状,问道:“鹃儿,你买这香囊干啥呀,咱也用不上呀。”
宝鹃笑着说:“娘,我想着给主子寄去呢,虽说我人不在宫里了,可这份心意得让主子知道呀。我知道主子喜欢这些精巧的小物件,她看到了,肯定会开心的。”
娘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你呀,心里就惦记着你那主子,罢了罢了,只要你高兴就好。”
宝鹃拿着香囊回到家,又翻出纸笔,想给安陵容写封信。
她拿着笔,思索了许久,才缓缓落笔。信里,她先是细细地说了自己回乡后的生活,告诉主子爹娘的身体越来越好,让她不用担心。
然后又倾诉了自己对她的思念之情,写着写着,眼泪就滴落在信纸上,晕开了字迹。
“娘娘,宝鹃离宫后,每日每夜都在思念着您。感谢您这些年对宝鹃的照顾与爱护,宝鹃无以为报。只愿您在宫中一切安好,身体康健,若有烦心事,就想想宝鹃,宝鹃虽不能在您身边伺候了,但这颗心永远都牵挂着您呀。愿您往后的日子,都如那春日里的暖阳,温暖而顺遂……”
写好信后,宝鹃小心地将信和香囊一起包好,又去拜托村里识字的先生帮忙看看地址写得对不对,确保无误后,才托人送去了城里的驿站,寄往宫中。
在等待回信的日子里,宝鹃的心情既忐忑又期待。
她每天都会去村口张望,盼着能有宫里来的消息。
爹娘看着她这样,也只能在一旁默默叹气,他们知道,女儿这份对主子的情谊,是怎么也割舍不了的了。
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村里有人从驿站带回了一封信,说是给宝鹃的。
宝鹃激动得手都有些颤抖了,她赶忙接过信,谢过那人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回了家,坐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拆开信。
信是安陵容让人代写的,字里行间都透着对宝鹃的思念与关怀。
安陵容在信里说,得知宝鹃回乡后过得好,她很是欣慰,也感谢宝鹃一直以来的陪伴与付出。还说自己在宫里一切都好,让宝鹃不用担心,要好好照顾爹娘,珍惜这团聚的时光。
宝鹃读着信,泪水再次模糊了双眼,她仿佛看到了安陵容那温柔又略带憔悴的面容,听到了她关切的话语。
她紧紧握着信,对着宫里的方向喃喃自语道:“主子,您放心吧,宝鹃会好好的,也愿您能一直好好的,等有机会了,宝鹃定要再去看看您呀……”
此后,宝鹃将这封信视若珍宝,收在了自己的枕头底下,只要一有空,就会拿出来读一读。
她依旧用心地照顾着爹娘,过着平淡却又充满幸福的日子,而那份对安陵容的感激与牵挂,也深深地扎根在了心底,成为了她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无论岁月如何流转,都不会褪色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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