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晟或许不懂谈恋爱,但他很懂怎么才能高效地达成目的。
而比起喜欢老板,喜欢老板的脸显然更能被苏见所接受。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对一周五天都在吆五喝六的领导产生感情。
这对苏见而言,无异于是在自虐。
大概是觉察到了自己的某些反应的确和正常无关,苏见很容易就接受了祁晟的说法,承认他是有一些喜欢祁晟的长相。
否则以他的性格,在几个月前的那天下午,根本没可能留意到坐在咖啡店靠窗位置上的祁晟,更不可能在捡到打火机后精准地从人群中找到他。
每个人都有欣赏美的权利,这属于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没什么不好接受的。
也是这时,祁晟说:“你放心,虽然我比你大了三岁,但我不熬夜,饮食健康,会从今天开始保养。”
四周很静,祁晟的声音就显得尤为分明,难以忽略。就像失去了尾刺的蜜蜂,在嗡嗡嗡地撞击着苏见的耳鼓膜。
让他根本没办法静下来思考,整个人都混乱透了。以至于,在祁晟说出“我明天可不可以来找你”的时候忘记拒绝。
苏见不知道他要来做什么,很后悔没有拒绝。
但他其实有一整晚的时间可以纠错,说不想见面,让祁晟别来。
可他什么都没做,这才是最让苏见感到匪夷所思的。
电视亮着,在播一部很多年前,家长里短的连续剧。在寂静的屋子里烘托出虚假的热闹。
苏见盯着电视屏幕,在心里想,或许是因为祁晟昨天少有地脱下正装,穿风衣的样子有一点好看,又总在讲一些蛊惑人的话,致使他**熏心。
这也是有可能的。很明显,接受这点比接受他对祁晟产生感情要容易很多。
如果这时候他认识别的长在他审美点上的人,苏见想,他也会这样。
和欣赏明星和帅气的模特是一个道理。
即便想通了这点,苏见依然没能顺利入睡。他躺在沙发上,时不时拿起手机划两下。连续剧播到一半苏见也没看懂,男女主家里突然多出的另一个人和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住在一起。
清明前后一直有雨,冷倒没有很冷,只是风大。
很吵。
苏见五点钟睡着,被吵醒的时候也就八点不到。走廊上有人在讲话,苏见翻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尚且没有特别清醒。
窗帘开着,小雨淅沥沥砸在玻璃上,天光并不刺眼,苏见还是翻了个身,将盖在腰上的毛毯拉高,盖住眼睛。
连续熬了几天让他有些头晕脑胀,但睡得不沉。是以,门铃响起的第一声,便蹭一下坐起来。
下午两点,雨仍在下。苏见从沙发上下来,原地转了两圈,弯下腰,捞出不知什么时候被踢去沙发底部的拖鞋。
手抬起来抓了抓头发。呆几秒,这才记起来要开门。
刚睡醒的表情有些呆滞,路过玄关镜时苏见停了一下。似乎是对镜子里的自己感到不满,眉头很深地皱了皱。
下压唇角的动作在门铃声中显出几分刻意,让他看起来非常不好相处,也没办法被什么取悦。
看着有点眼熟。
下一秒,苏见就意识到,这个表情和他在祁晟脸上看到的那种存在着百分之八十的重叠。
立刻放弃。有点不高兴。
他最近越来越没办法控制情绪,总是生一些很没道理,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气。
门打开的前一秒,苏见还在想,他和祁晟这种性格,如果在一起,岂不要把房顶都掀翻?
电梯旁的窗户是打开的,风刮进来,苏见本能地闭了下眼,听见熟悉的带着笑意的声音说:“在午睡?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苏见一顿。原本不高兴的神情转为怔仲。
对刘元深的出现感到突然的同时还有些下意识的心虚。
只是一瞬。
回过神的苏见感到些许莫名,不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情绪到底是因为什么产生的。
“有事吗?”话说出口,苏见也觉得生硬。
不过毕竟已经分手。就算认识多年,那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即便他们曾以朋友的身份相处得不错,可提起来,苏见竟然想不起来,他们在确定恋爱关系前的相处模式。
所有的一切都仿佛随着另一种关系的开展而被抹平。说起刘元深,苏见第一时间想到的,已经不是他们作为朋友相处得有多融洽,而是恋爱期间他所感受到的一切不愉快。
苏见因此产生了一点歉疚。
只要刘元深还在关心,对他好,这种情绪或许就会一直存在。每当见面,就跳出来叫嚣,提醒苏见,不要忘记。
这也是他不想接电话的原因之一。
“路过,来看看你。”刘元深并没有因为他的生份产生情绪:“脸色这么难看,没休息好吗?”
苏见摇摇头,在他说出“不请我进去吗”的时候,机械性地将路让开。
有点害怕,担心从刘元深嘴里听见任何他工作不顺的消息,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怕看到那种无奈却包容的目光。
好在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刘元深没坐多久,将带来的东西放进冰箱,便起身告辞。走之前说:“我听说你回原来的部门了。”
苏见嗯一声,忘记问他怎么知道。
刘元深点点头:“挺好的。”他停几秒,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直到苏见开口询问,这才说:“珠宝大赛的报名好像快截止了。你应该参加。”
没等苏见回答,刘元深又道:“就算不要他们的offer,你也证明了自己。提高知名度的同时或许可以彻底将那件事忘掉,一箭双雕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
静少时,苏见说:“我会的。”
“好。那我走了。”
苏见点头,说再见。刘元深则是露出了苏见熟悉的温暖的笑,手抬起来,似乎想像从前那样摸一摸他的头发,又在看到苏见下意识后退的动作后停下。
电梯门刚好在这时打开,刘元深回头看了一眼,仿若无事地将手收回:“我走了。”
“好的。”说完定了一下,见刘元深仍停在原地,苏见又说:“路上小心。”
刘元深这才转身。
上扬的唇角在迈进电梯的后一秒拉平,全不似刚才的温柔。
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很助眠。苏见回到客厅,舒一口气,给自己做了杯拿铁,拿了一片面包用牙齿咬住,一只手往杯子里加冰块,一只手划开手机。
五点,雨声变轻了许多,天很暗,那部连续剧只剩下六集就要播完。
苏见面无表情地盯着屏幕,情绪稳定。
七点,天已然黑透。电视剧还剩下最后三集。苏见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觉得自己多少有一点病。
七点一刻,他揉了揉压麻的腿,手机发出电量告急的提示音。苏见关上电视,准备点外卖。
祁晟的电话便是这时候打来的。
苏见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看了几秒,没有接。
不仅没接,还挂掉了。
对方没再打来。苏见盯着慢慢变暗的屏幕发了会儿呆,在始终没有思考出到底吃什么后,有点生气地决定不吃了。
就在他起身寻找拖鞋的时候,门铃再次被人按响。
有一只拖鞋踢得太远,苏见试了几次都没能顺利捞出,干脆把另一只也踢开。
房间里开了暖气,赤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并不会冷。苏见打开门,有在心里意外了一下,表情依然很淡。
他不讲话,祁晟也是。
二人互相不高兴地对视了片刻。就在苏见感到幼稚、没有意义的时刻,祁晟首先开口,说:“我两点多就来了。”
声音很低,肩膀好像被雨淋湿。
有一点可怜。
苏见因为这句话产生了短暂的怔愣,接着,从祁晟的目光和状态中意识到,他不开心的原因或许是刘元深。
这其实没什么道理。他们之间不存在需要报备,对彼此的情绪要时刻关注在意的关系。
苏见却没有像之前那样,说类似于“不喜欢”“和你有什么关系”之类的话。沉默了大约十来秒,终于出声:“你看,”
他以一种十分平静的姿态,在这个不合时宜的时间点里,接受了自己一直以来感到不开心的原因,和在那个觥筹交错的场景下,被祁晟很突然地问要不要谈恋爱时,也曾有过一瞬心跳失衡的事实。
对他们的确不合适这件事有了更加清晰的认知。
很难讲清楚此刻的心情,但这的确是苏见第一次这样心平气和地和祁晟谈起这些:“我脾气很坏,你也不好。如果我们在一起,一定会因为各种事情一直生气。严重的话,说不定有一天会突然想要杀掉对方。”
他就曾亲眼目睹过这样的场面。
苏见很认真地讲出这些,自认为已经足够真诚,也希望祁晟可以明白,及时止损,不要浪费时间,也不要蛊惑动摇他。
但显然,两个不合适的人就连沟通和思考事情的方式也会存在维度上的差异。
祁晟似乎是淋了雨,黑发微潮,眉眼在灯光的照射下愈加深邃。长风衣下的衬衫敞了几颗,不仅能看到锁骨,就连喉结滚动的频率也在距离和高度下变得清晰明显。
破天荒地戴上了一条项链,让看着他的人不自觉将目光投向他露出来的那寸皮肤。
祁晟眉头蹙着,同样,用异常认真的表情回应苏见:“杀人犯法。”
看着苏见的目光中透露着一些不理解,仿佛在说,你怎么会产生这么不遵纪守法的可怕念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