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苏见第一次在祁晟脸上看到这样一目了然的表情。

一时间很难说清是什么滋味。

无怪祁晟会用这种眼神看他。话说出口的刹那，苏见也在心里吃了一惊，被自己吓到。不知道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祁晟的反应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

苏见已经后悔，一度认为自己吃错药。

可能是气自己莫名其妙、口不择言，又或者……苏见嘴唇抿住，看向祁晟的眼神微微带了点红。

手攥得很紧。

他不想承认自己因为祁晟下意识流露出的反应感到被伤害，但的确有在祁晟肉眼可见地陷入凝滞的那几秒内，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难以名状的气愤。

继而想到一个词语，或许可以用来形容他此刻的感受。虽然苏见不想接受，极度不愿意承认，这种感觉其实是恼羞成怒。

祁晟没有立刻对他的话回应这件事，竟然让苏见这样难以接受。

甚至盖过了他对讲出这句话的自己的懊恼。

“算了。”苏见撇开脸，很小声地说完这句后立刻又说：“我胡说八道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为了证明他的不在乎，苏见看回来，音量也一起抬高，色厉内荏。试图用刻意营造出的冷漠，挽回一点因为对方的沉默而丢掉的自尊。

窗外的雨声在这一刻像极了小时候看电视时突然花屏，弹出的让人烦躁的雪花。苏见很想像带过他的爷爷拍打电视那样，去拍打客厅的窗户。

让雨停下，不要再吵！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那会让他看起来像个神经病，所以他没有那样做。

而是说：“我的意思是……”

“为什么算了？”

两个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发出。苏见被祁晟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产生了几秒钟的空白。

祁晟声音不自觉抬高，又立刻压下，用很轻，带着一点不开心的声音说：“我已经放在心上了。”

眉头蹙起来，很认真地对苏见说“他想”。控诉苏见出尔反尔，存在玩弄他的嫌疑。

絮絮叨叨讲了苏见认识他这么久，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的话。让苏见知道，他这样反复无常，不仅会丧失掉自己对他的信任，而且非常恶劣！

刻意压低的声音蜜蜂似的在苏见耳边环绕。

有点烦人。

苏见表情依然很淡，唇角抿出微绷的弧度，讲不清楚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祁晟会突然变得话多。

或许是因为太烦，亦或是，他明明已经靠得很近，几乎是低头就可以吻到的距离，却执着地，以一种商量的口吻询问苏见：“可不可以不要算了？”

表现好像他很无辜，而言而无信的苏见就是世界上最残忍无情的坏人。必须听到苏见亲口忏悔，说出“可以”，这样才能抹掉他因为苏见的“玩弄”受到的伤害。

而被他吵到头晕，烦不胜烦的苏见也因此，再一次做出了冲动，十分不理智的行为。

哪怕很久之后，苏见也没想明白，他当时究竟是觉得祁晟很烦，还是因为距离明明已经近到能够清楚听到彼此的心跳，感受到不属于自己的呼吸，祁晟却始终没有做出行动。

所以，他才会一把攥住对方的衣领，迫使他将头低下。

但当下，嘴唇碰撞的刹那，萦绕在耳畔的所有声音都在瞬间停止，连同着呼吸和心跳，只剩下环绕着彼此的一点气味。

祁晟似乎喷了香水，苏见嗅到了一点玫瑰的味道。

过程很短，可能连三秒都没有。

一触即分。

苏见退开一点，手慢慢松了，感官在这时恢复。

呼吸很烫。

在还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都干了什么的情况下，苏见先听到了胸膛传来的剧烈的心跳，和慢了半拍，到分开，才感受到的，嘴唇碰在一起时的温热触感。

祁晟很高，不抬头的情况下，苏见只能看到他的下巴。

他没讲话，视线停在那两片被自己碰过的唇上，心跳快而乱，几乎快要令他不能呼吸。

苏见希望祁晟这时候可以主动说点什么，又盼望着他什么都不要说。

雨还在下，啪嗒啪嗒的声音就像一台正在运行的老旧的机器，让人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

不知多久，三还是五分钟？或者只是几秒。苏见终于抬了一点视线，想要学祁晟的样子，板起脸，对自己的冲动和不理智进行包装，控诉他真的很吵。

平常化刚刚发生的事。

可当他抬头，手也离开对方胸口，一直安静，仿佛固化了的祁晟，就如同遭到触发般的，反握住了苏见的手腕。

好像这才意识到，他们刚才是在接吻。

视线垂下来，从苏见的眼睛游移到那两片过分红润的唇上。

对刚刚出现过的吻还没有很多的实感。

太快了。

握着苏见的手不自觉收紧了一些。他遵从着身体地掌控，完全出自于本能地，想要吻下去。

就在距离近到可以感受对方传递而来的温度之际，苏见突然，向后退了半步，错开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距离。

苏见没有讲话，感受到握住他的手掌传来的灼热的温度。

几乎快要灼伤皮肤，烧进血管。

祁晟也少有的安静。

眼神在这一刻成为了比语言更加**的存在。苏见已经分不清，此刻剧烈跳动的究竟是谁的心跳。

而那些让他困扰、在意，忽略不掉的顾虑和对刘元深的一点心虚，竟在一息间遭到遗忘。

比起那些，这一刹那的心跳，无法正常呼吸给身体带来的一系列连锁反应，和祁晟始终盯着他的眼神，才是更让苏见感到惊慌的存在。

甚至忘记，说开始的人，其实是他。

苏见听见走廊传来行李箱滚轮的声音，伴随着两道笑声和窗外始终没有停止的雨。

没有后悔和懊恼，有的只是慌乱、无措和刻意装出的镇定。

他担心祁晟会突然开口，质问他为什么不给亲。但其实，不论祁晟说什么，只要他发出声音，都一定会让苏见惊慌。

庆幸的是，他什么都没有讲，哪怕只是一个音节。

而随着滚轮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消失，祁晟抬手，触碰到苏见的脸颊。

手掌摩挲皮肤的触感远比那个一触即分，甚至不知道可不可以称之为吻的吻更加强烈。

苏见眼睫轻微地颤了颤。

微微偏向一旁的脸被托住，一点点，缓慢地挪正。

苏见看到祁晟垂下，始终没有从他唇上挪开的目光，感受到越来越靠近的气息，嘴唇碰在一起的触感。

湿润，令人眩晕地，过电般的摩擦。

还有，那道几不可闻，仿若幻听的“谢谢你”，和紧随其后，黏黏糊糊地：“你好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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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