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派胡言了,六姨娘恨得咬牙切齿,哭的更加大声,这回却是真的伤心:“黑了心的王八羔子,只是推开他能伤的如此重?!我看你个小崽子…………”
杨母怒拍桌子道:“谁允许你来我面前大放厥词的?给我掌嘴二十。”
旁边站着的老妈子二话不说,上前噼里啪啦便开打,手劲又快又狠,只扇的六姨娘脸都肿了。
“谚儿别怕,你娘不中用了,祖母会给你撑腰。”杨母的手轻轻拍着杨文谚的背,看六姨娘的眼神越发严厉。“文许自己没有德行,仗着年纪小,任性妄为,才有今天的祸事。摔倒怎么就不能摔这么重?我记得从前,二姨娘有一次摔倒,连牙都掉了,满身淤青,也就那么着了。”
听得杨母提起这桩公案来,六姨娘脸都白了,二姨娘那次是被她打的。后来她空口白牙,诬赖二姨娘是摔的,当时得了老大的便宜。今时不同往日,她也尝到了被人诬赖的滋味。六姨娘不甘心,她使出杀手锏,捂着脸,可怜巴巴地看向杨骞。六姨娘容色美艳,但看杨玉晔的倾城之貌就知道她的生身母亲也是不差的。
杨骞瞧见了,自然于心不忍,求情道:“母亲,文许到底是我的幼子……”
杨母生气地白了杨骞一眼:那也是庶出!狐媚妖孽生的,跟我们杨家正经的嫡孙比不了。”
六姨娘听着这些话,心里有气,杨文许才五岁,对一个孩子下此重手,杨文谚实在欺人太甚。
尽管老夫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她就是要偏心杨文谚,连杨骞都没说有话语权。但六姨娘把杨文许当做她的心头宝,根本忍不下这口气,她想着,就是拼着头破血流,也要给杨文许讨个公道回来。
六姨娘直挺挺地跪下,磕了几个响头,哭的越发凄凉。“妾身不明白,文许不过五岁,平日乖巧,素来懂得尊敬兄长,怎么偏偏在谚哥儿面前任性?”
杨文谚见有老夫人撑腰做主,形容便放肆起来:“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我的书童,他可是都看见了。”
六姨娘怒道:“谚哥儿的书童,当然是谚哥儿肚子里的蛔虫,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想必二少爷已经教的很明白了。”
“你不要血口喷人!”
“到底是谁在血口喷人,二少爷心里不清楚?”六姨娘咄咄逼人,杨文谚越发心虚,正眼都不敢看她,六姨娘便更确定他内心有愧。
杨母更是生气:“住口!是谁允许你个下人在少爷面前大放厥词!!!”
三姨娘刚刚一直在默不作声当聋做哑,眼见杨母真的动怒了,才过来拉着六姨娘给杨文谚赔礼道歉。“文许一定是自己胡闹,缠着谚哥儿,自讨苦吃,倒要让谚哥儿生了些闲气。”
杨母和杨文谚的脸色这才好看些,三姨娘又转头对着六姨娘说道。“如今文许也得了教训,六妹妹快给二少爷道歉,然后请二少爷大人有大量,不要责怪才好。”
六姨娘心中有千般委屈,听着这话,更是来气,眼睛恨不得冒出火来。
三姨娘心中得意,嘴上继续劝道:“六妹妹也别闹了,快点回去,瞧瞧五少爷才是正经。”
六姨娘使劲一推三姨娘,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个狼狈为奸,要害我儿子!”
这话连老夫人一起骂了,杨母当场便怒不可遏,杨骞更是当众给了六姨娘一巴掌,骂得十分难听,害她在丫鬟面前失了脸面,背后遭人嗤笑。
杨母喊了婆子,直接掀了六姨娘的裙子,用竹杖打她的小腿,三十杖下去,只打得两条腿一片清肿血红。
杨骞瞧着往日嫩白的两条腿如今血肉模糊,心里终究不忍,求情道:“母亲,她只是心疼文许,请母亲原谅她这遭吧。”
打也打了,罚也罚了,因着杨骞亲自开口求情,杨母不想拂了他的意,便没再罚六姨娘。
杨玉晔这边,大夫来了以后,给杨文许看过伤口,先用了些药给他止痛,然后才仔细包扎,随后写了药方让人拿去抓药。可惜回天乏术,杨文许这条腿,就此废了……
包扎完杨文许后,六姨娘才从老夫人那儿回来,只不过是抬回来的。大夫还没走,便又给六姨娘看诊。
六姨娘神色恹恹的,什么都没说,但任谁都看得出,她挨了打,去讨说法反倒被责罚,真令人无语。六姨娘不肯说发生了什么,抱着杨玉晔,委屈地哭了一通。
在这一刻,杨玉晔意识到,她也只是一个可怜的母亲。
杨玉晔心中也好恨,六姨娘的伤还能养好,可是杨文许呢,他的腿从此废了,再也没法行走如常。一想到他才五岁,便落了残疾,杨玉晔就心痛万分。
从六姨娘那儿回来,暗香打了盆水给杨玉晔净手。“老爷那边怎么说?他不是最疼六姨娘吗?怎么会看着不管呢……”
杨玉晔无奈地叹道:“他那点宠爱,在老太太面前,根本不值一提。装他娘的最孝顺的龟儿子。”
暗香吓了一跳。“小姐,你浑说什么呢!大家闺秀不能口出秽语,不敬长辈呀。”
“我知道,我只是气不过……”
杨玉晔净完手,紫苑拿了帕子过来给她擦拭干净,半夏过来帮她把裙子解开,换上屋里穿的常服。
紫苑说道:“这话当我们面说说不要紧,听听也就过去了,小姐在外面可千万要谨言慎行,眼下风头正紧,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这屋呢。”
半夏心里很难过:“唉,明明大夫人都已经不中用了,怎么咱的日子还是这么难熬呢。”
杨玉晔恨道:“这就是斩草不除根的坏处了,大夫人虽然倒了,她生的儿子还是嫡子。本来我只是想跟杨玉晗和大夫人算账,没把他算进去,究竟还是我失策了。从我决定扳倒大夫人的那天起,他就已经是我的敌人,没有置身事外的道理。”
暗香心里害怕,她自小跟着四小姐,遇不平之事,四小姐都是告诫她要忍耐,是以担心地说道:“小姐,再难熬的日子也会过去的,我们忍一忍就好了……这事就到这里了,还是息事宁人的好。”
杨玉晔摇摇头:“这事忍了,还会有别的事逼着我们忍不了。谁叫我们没靠山,谁都敢踩上几脚。兄长欺负庶弟,打了也是白打,受伤者无人问津,却全都哄着打人的。”
杨玉晔心想:当初杨玉晗推九小姐入水也是这样,就算她死了,杨玉晗依然是这家里金贵的嫡出小姐。可今日的杨玉晔,哪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紫苑上次报过五小姐的巴掌之仇,知道自家小姐不是个怯懦的,只会蛰伏起来静待时机然后反咬死敌人。紫苑也相信自家小姐这次也能搞定二少爷,便真心出谋划策起来:“小姐,我有一个疑惑。”
“说来听听。”
“当时去告发大夫人的,可是三姨娘,但是为什么今日挨打的是文许少爷,而不是四少爷呢?”
半夏迟疑地说道:“大概是因为三姨娘正得势,他不好对四少爷下手,专挑软柿子捏,才打了五少爷吧。”
杨玉晔摇摇头:“我也在想这个问题。思来想去,应是有人得了便宜,却把得罪人的事赖给我了。”
这人是谁,杨玉晔没有在嘴里说出来,但她心里像明镜似的。好一招过河拆桥,合谋扳倒大夫人,三姨娘又留了这手对付你。三姨娘真是不容小觑,论挑拨离间,扮猪吃老虎,这府里舍她其谁呢。
杨玉晔心中盘算着,无论如何不能放过杨文谚,只是眼下不宜行动,需静待来日。
本来,杨玉晔最信任的郎中是川越,可她当时派人去请,却找不到川越的踪影,想来是跟沈佑霖有事离开了。
又过了几日,杨文许的伤开始痊愈,但杨玉晔依然让人留心川越,等他回来了立刻请来给杨文许看诊。
这天杨玉晔拿了托人从外面买来的昂贵伤药,打算先去老夫人处请安,然后到六姨娘那儿去。
杨玉晔来到老夫人房,给她行礼问安,老夫人不待见她,只挥了挥手让她快走,连杯茶也没留杨玉晔吃,就把她赶走了。
杨骞见杨玉晔乖巧可人,却被老夫人轻慢,便有些不满:“晔儿到底是我的女儿,母亲怎么总是不待见她!还有文许,伤的这样重,您几句话就盖过去了。”
“我哪是不待见他们,我是不待见生他们的人。当初你娶狐狸精,我就不同意,你非要娶,她搞得你五迷三道的,还弄得丢了官。”杨母越想越气:“真是个丧门星,我要不是看在她生了两个孩子的份上,一早就打卖了她。”
杨骞一直记得差点睡到的杏芳,自从那件事后,看杨文谚就不太顺眼,加上他课业不用功,看不出能担大任的样子:“娘别这么说,若说作恶多端,谁都不如方氏。我看文谚整天懒怏怏的,如何能继承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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