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行人挑着满满当当的东西回来,武夫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提着裙子一路小跑出门迎接。
“你们路上捡着银子了?怎么有钱买这么多东西?”
十五丢下背上的框子撒腿就跑到屋内烤火去了。初一放下手里的东西,捂着冻的通红的脸颊,脸上的兴奋格外显眼。
“当然是银霜姐姐赚的咯。这下吃得饱穿的暖,再也不用担心了。”
银霜开心的不得了,拉着秦钰的手就进屋子烤火去了。掠过门口眯着眼睛晒太阳的秦老爷子,没有丝毫停留。
“你快试试新买的棉衣合不合身。我去给二桑送个厚被子。”
秦钰扯开自己的外袍,拉住银霜的手,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将银霜包裹在自己的衣服里。
“不着急,瞧你身上冻的。先暖一暖。边关苦寒,有的将士不小心跌入河水中,就是这样取暖的。不然手脚就废了。”
银霜感受着身上传来的暖意,鼻息之间都是秦钰身上独特的气息。偏偏她心思却飘到了别的地方。
“真的?你也这么抱过其他的男人?”
秦钰神色一愣,哭笑不得。
“你瞎想什么呢?我还跟马同吃同住呢,你也要吃马的醋?”
银霜艰难的抬起头,头皮蹭在秦钰的胡茬上,刺痒痒的格外舒服。她便开会的使劲蹭。
“我开个玩笑罢了。我才不会吃醋。”
说着,银霜的手钻入秦钰胸前,抓住了两块暖暖的腱子肉。手指冰得秦钰呲牙咧嘴。
“好久没练武了,肉块都变得松软了。给我摸摸肚子上的肉块还有没有。”
秦钰立刻绷着身子,将全身上下的腱子肉都绷得高高鼓起。
屋内传来银霜的嬉闹声,很快,嬉闹变成了低声的哼吟。
今日是银霜来到京城之后最快乐的一天。赚了大笔银子吃喝不愁,还有有壮男随时陪在身边,母亲也越来越平和豁达,布满皱纹的脸上常有笑意。秦老爷子一无所有,从此闭口不言。小姑子傻里傻气,从不乱添麻烦。这样的好日子谁不喜欢?
只是,第二日清晨。新任京兆尹吴大人的到来打破了平静。众人这才知晓,原来朝堂之上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十五气的发抖。
“这老丞相如此小性!怪不得七老八十了升不上官。要不是前一个丞相倒台,他这辈子都没机会!竟然还在背地里耍阴招!”
京兆尹面露诧异,飞快的瞥了银霜一眼。
银霜叉着腰骂到:“十五说得对啊!那老匹夫得了点权势就不知人间疾苦。我不上朝都能将圣上的心思揣摩一二,所以才敢这么做。他倒好,公然就想栽赃我们。也不打听打听,我赵银霜怕过谁?”
吴大人叹了口气:一个比一个厉害!丝毫不怕祸从口出。我还是别久呆的好。
知道朝局复杂。银霜不想因自己的事让那位孙大人惹上麻烦,便继续抱怨道:“你们那个孙大人也真是的,指不定在憋着什么歪主意。我们一家子白丁,怎么担得起安置流民的大事?这不是给我们找不自在嘛!”
“可别这么说。你想想,如果孙大人不给你们的所作所为安个名头,丞相大人定要治你们的罪。一个妄议朝政妖言惑众的罪名就足以把你们都关进大牢。你该感谢孙大人才对。”
秦钰眉头紧锁。演的倒挺真!
“这么说来,这糟心事不接也不行了?唉!早知如此,就不该如此冒险的。如今只能硬着头皮做了。”
吴大人一笑,掏出几卷羊皮纸。
“这上头是最近入城的灾民,就依朝臣们的意思安置在城西。房屋地契,都是官员们捐赠出来的。朝廷拨下的赈灾银子等物交给我处置。你们只需守好状元楼外的摊子,将银子用在灾民身上,一比比账都要记得清清楚楚,我要呈报户部的。”
十五不满。
“大人啊,合着我们就是白出力,也拿不到俸禄。还要倒贴做豆腐的银子。这是不是太过分了?”
吴大人无奈一笑。
“你以为银子那么好赚?京中铺子无数,人家为何不这么做,怎么就轮到你们了?所以嘛,募来的银子,要一分不少的用在灾民身上。”
银霜点头应和。
“此言极是。放心吧,既然没有退路,我尽力做好便是。大人放心!”
吴大人离去,一家子人忧心忡忡。秦老爷子看见银霜惹祸上身,这才懒洋洋地开口。
“无知妇人!朝臣们的银子是那么好拿的吗?安置灾民这样的吃力不讨好的事,他们避之不及,谁敢沾染上身?既然你冒头,可不都推在你身上了?”
银霜眼睑低垂。
“那怎么办嘛!老爷子你可不能坐视不理。这事儿你儿子也有份儿的!”
“我可不管。你们自己惹得事自己收拾。”
“哼,早知道你会这么说。那我就挨家挨户上门打秋风去,领着灾民满城晃悠,我看谁敢把灾民拒之门外!”
秦老爷子满脸鄙夷。
“省省吧。待在家里少出门惹祸!那状元楼的摊子交给我。你们帮着官府施粥放粮即可。”
用过午饭,老爷子带着老管家扬长而去。初一十五高兴的不得了。
“姐姐你真聪明!这样一来,既能将募银子的事办妥,又把老爷子赶出门去。家里这下可安生了!”
“悄声些,叫姑爷听见还不急眼?”
银霜满不在乎:“他急什么?是老头子自己要去的,我可没赶他走。”
三人正说着悄悄话,看见秦钰换好衣服走出屋子。三人立刻噤声。
“那银子我们动不得半点。还要另想法子赚钱才是。”
银霜往冰冷的手心哈了一口气抵御寒冷。红彤彤的面颊上,杏眼眨巴几下。
“你这个人啊,就是太老实。想得到银子,就得付出劳力。初一十五跟我去去施粥,月钱二两。夫君你带着灾民修缮房屋,月钱给你开五两。武明眉帮着熬粥,月钱二两。隔壁家,他的烧饼我全包了,十文钱一个,有多少要多少!”
屋里忙着收拾磨盘的武明眉冲了出来,瞬间又被外头的寒风逼退,缩在门板后露出个花白的脑袋,笑得合不拢嘴。
“这是个好法子!反正也得雇人干活的,我们自己当然可以顶上。他们定挑不出错来!”
秦钰思量一瞬,提醒道:“灾民聚集最易生乱。你可有防范之法?”
银霜点头。
“人一忙起来才少生是非。银子吃食不能直接给,要凭借劳力来换。不能让他们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赵母叹息道:“升米恩,斗米仇。不需要人家把我们当天神菩萨一般高高供起。要感谢的,唯有皇恩浩荡!”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在京中行事,一言一行必得念及皇恩,如此方能活的长久!
安置流民的第一日,听说要先干活,之后再施粥。那成百上千的人顿时吵嚷起来。
“你们分明是借我们之手来谋私利。哄着我们帮你们干活罢了。”
“就是,往年只是每日给我们施粥。今年怎么还要干活?其中有鬼。”
“我们素不相识,凭什么要给你们做工?男人出力气也就罢了,怎么女人也要做工?太欺负人了!”
秦钰面色阴沉,低声道:“若是在边关,此等人定要先挨一顿鞭子,再饿上他两天,才能知晓军令不可违的道理。”
银霜没那么多耐心,挽起袖口冷笑不已。
“怎么混入这么些个探子进来?身体强健面色红润,吵嚷起来中气十足!你们若不是别国捣乱的奸细,那就是边关的逃兵!军爷,这事情可就大了,还不快拿下?”
京兆尹麾下的人有些诧异。这些灾民都是上报过户籍,与地方官员交接过后才引入城中的,怎么会有奸细?领头的眼珠子一转,明白了银霜的计谋,立刻下令去拿人,将那几个喊得最响的男子五花大绑,立刻就要押回去审问。
“请大人明察啊,他不是奸细,那是我娘家的邻居家的娃,脑子不好使的!绝对不是奸细!”
“大人饶命。我天生骨架大嗓门大,不是中气十足。面色红润那是被冷风吹得!我已经饿得快晕倒了呀。请大人明察。”
那些男人慌了身,连连求饶。灾民们也纷纷求情。但那几人依旧被带了下去。
灾民不但没被压住,反而个个义愤填膺起来。银霜叉着腰大骂。
“吵什么吵?竟然敢说我谋私利!睁开狗眼好好瞧瞧,你们身上穿的棉衣,脚上的棉靴,还有如今住的房子,里头的家具床铺,都是老娘我辛辛苦苦赚来的银子买来的。你们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有什么脸在我面前叫嚣?”
“圣上隆恩,许你们入户籍。你们倒整日想着吃白食!对得起皇上的一片心意么?”
“谁人不是爹妈十月怀胎养下来的?出去打听打听,谁家的银子是天上掉的?谁家的庄稼是风吹来的?想要吃上饭有银子拿,就得老老实实干活去!”
“一个个哭鸡尿猴儿的样子!眼睛瞎了吗?叫你们去修的那破房子是谁要住进去?叫你们去扛的粮食,是喂到谁嘴里?妇女又怎么了?少了胳膊还是少了腿?淘米煮粥刷锅洗碗的活儿做不动?那干脆别活了,找棵歪脖子老树吊死拉到,省的浪费别人的口粮!”
一顿臭骂,直骂的在场数百人面红耳赤不言不语。
银霜手里的大木勺子狠狠敲在面前的木盆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如战鼓一般。
“少废话!先吃粥。吃完了之后,男的都给我去干活,女的留下刷碗,有病的留下清点人数单独居住,老少回屋里呆着,没事别出来瞎转悠!”
初一敲响放粥的铜锣。几大盆热气腾腾的稻米粥被抬了上来。
“有肉味啊!竟然是肉粥?快快,赶紧去拿碗!”
百来人呼啸而去抢光了碗筷,挤在粥棚外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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