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江宏也曾私下问过江蓠这个问题,当时江蓠是如何回答的?
清岚装腔作势,她便回了“要彬彬有礼”;清岚华而不实,她便回了“要质朴踏实”;清岚表里不一,她便回了“要表里如一”;清岚阴晴不定,她便回了“要稳重从容”;清岚心狠手辣,她便回了“要宽厚仁善”。
后来,她选了越瑾辰,他是她心中温润如玉的君子。最后却是这个君子为了权势一杯酒杀了她,而她满心抵触的清岚,奋不顾身为她报仇。
其实换个角度去想,上辈子她那样抵触清岚,也意味着,清岚对她影响极大,在她心中分量极重。
这辈子,她要把所有的抵触,全换成坚实的分量。
江蓠垂下眼睛,低声道,“我希望那是一个,能和我一道探讨医术的人。”
清岚身世成谜,帝都的人都不知道他的来历,她最好不要轻易暴露他,所以,也不能随便承认与他交情匪浅。但清岚确实会医术,甚至还十分高明,这回答,也并非撒谎。
江宏没想到江蓠的要求如此的“朴素”,哈哈一笑,道,“会医术也是一门本事,好,为父便去太医院那边瞧瞧,为你寻一个青年才俊。”
江敏自己是必然要嫁给位高权重的男人的,当下便有些看不起江蓠,轻嗤了一声,“在太医院找找也好,国师爷那般权势的,就别妄图高攀了,你是配不上他的!”
江蓠淡淡冷笑,江宏怒道,“怎么与你姐姐说话的?!”
江敏不服,“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
江宏一噎,越英不悦地一看他,“敏儿说的原本就是实话,你吼他作什么?”
江宏只得吸了两口气,道,“国师爷官场名声虽盛,却是毁誉参半,私底下为人也是阴狠放肆,你们姐妹两都不要想!”
想起清岚的姿容和行事风格,他心里嘀咕,一个大男人,长得比女人还美,邪里邪气的,分明是配不上他们侯府。
江敏脸一红,“我本来就没想,我是要嫁入宫中的。”
江宏道,“你一个姑娘家的,动不动把嫁挂嘴上,不知羞!”
越英,“你怎么又骂她,有了新女儿便不认旧女儿是也不是?”
“公主,你怎么能如此想我,我是那样的人么?”
一家三口又吵闹起来,江蓠只默默想着,清岚外在人看来,确实阴狠放肆,喜怒无常,但凡不那么糊涂的,或者不是利欲熏心的父亲,都不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
听江宏这话,倒像个对她不错的好父亲,可前提是,她没有和侯府的利益产生冲突。
江蓠如今已看得很透,所以心情仍然是无动于衷的。唯一的一点温热,给了那个“阴狠放肆”的人。
她的婚事,她会自己做主。
吃过晚宴,江蓠带红樱回房。
江五从偏房过来听候差遣,红樱自作主张,不客气道,“江五,你去厨房给大姑娘打水。”
江五纳闷地看向江蓠,江蓠淡淡点头,江五便离开了。
红樱瘦长个子,颧骨很高,眼神飘来转去,给人狡诈之感。她在江蓠跟前站定,故意摆出倨傲的模样,干巴巴道,“大姑娘,奴婢以后跟了您,便与您说句真心话。这府里公主最大,以后你可得对她与郡主更尊敬些。”
江蓠淡淡瞥了一眼红樱,这人气质实在算不上好,越英也未多喜欢她——真正喜欢的、用得顺手的,越英也舍不得给江蓠。
红樱一心想在越英跟前立功,这样狐假虎威、趋炎附势的小人,却也最好利用。
“你说得对,公主郡主自当尊敬。”江蓠在方桌前坐下,定睛看向红樱,眼神变冷,“可你既然跟了我,是我的奴婢,为何不跪下向我磕头见礼?”
红樱一愣。
“跪下。”江蓠一动眉梢,无言的威严,从那秀美的脸、玲珑的身体里散发出来。
红樱心里一跳,手心发冷,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俯首道,“奴婢红樱,见过大姑娘,以后愿为大姑娘当牛做马。”
江蓠想着红樱喜欢仗越英的势,她便将越英的手段还给了她,也不叫她起来,淡声问,“懂医术么?”
江蓠谈及自己医术时,红樱不在大堂,所以现在也不知江蓠为何这样问,只茫然回答,“奴婢不懂。”
江蓠略一点头,“那便多在外间侯着,我喜静,没叫你你便不要进我房间。”
红樱这才醒悟江蓠是个戒备心强的,并没有如何信任她,心下便打定主意要做好表面功夫,取得江蓠的信任,了解她的一举一动,方便以后向公主告密。
江蓠懒得自降身份去猜一个婢女的想法,只道,“明白了那便去帮江五打水罢。”
红樱装作殷勤地起身去了。
第二日风停雪歇,江蓠穿了藕色小袄,披着银绣容边斗篷,怀着揣着个暖乎乎的小手炉,带着江五,坐着马车,慢悠悠出了侯府。
“大姑娘,我们直接去外城么?”江五年岁虽小,驾车的技术却很娴熟,裹得圆头圆脑的,手里握着马缰询问江蓠。
他们早间说了要去买奴婢,理当是去外城的集市的,但是江蓠回道,“不急,我想熟悉熟悉都城。”
“好勒。”江五便随意挑了个方向,慢悠悠地赶车,转悠了一大圈,最终来到外城。
大邺朝的帝都分三城,内城是皇宫,中城是文武百官、王侯富商的居所,外城则生活着市井百姓。
不愧是天子脚下,即便是雪后天冷时节,外城也有几分喧闹,行商走贩往来穿梭,行人车马熙熙攘攘。
江蓠掀开马车窗帘一角,看着外面的俗世繁华,想起某一个七夕夜,她和越瑾辰一道出来游玩。良宵佳人,良辰美景,当时是何等的柔情蜜意,如今再看,却只是一个可笑的噩梦。
所幸,梦已醒了。
江蓠嘴角泛起淡淡的笑意。她已死心过,此后,她再也不会在意分毫。
她正想着,马车忽然猛地一顿,江蓠不由得往前一倾,猛地扶住了车厢壁。
“怎么了?”江蓠掀开车帘查看状况。
江五哭丧着脸,回头,“大姑娘,我们撞到国师爷的轿子了。”
江蓠脸色一顿,抬头,看向对面那座,朱锦红梁,奢华无比的轿子。
江五:那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上午,我小心翼翼驾着马车,差点撞上国师爷的轿子。我想避开,但是国师爷的轿夫摇摇晃晃,就是要撞我,就是要撞我!委屈.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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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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