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歌正直直的指着林大郎，却不再与他说话，而是望向身边的丫鬟：“红珠啊，林大郎身上有功名没有？”
“他？”
被叫做红珠的丫头一脸鄙视，活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随即便大声道：“林公子天天往风月楼里跑还来不及，哪有心思考功名啊！”
“你，你胡说……”
已经被踩在地上的人竟然想要挣扎，沈清歌不耐的又加重了几分力道，她今天来了葵水，心情可谓是糟糕透顶，要不是留着这家伙有用，她就该找人把他蒙了头绑起来抽个十鞭二十鞭的心里才能舒坦。
但现在……
她瞥一眼脚下死猪一般的男人，挑了挑眉，开口道：“那林大郎你见了本郡主为何不行礼？还直呼本郡主名讳，莫非是你爹没教过你？”
话音刚落，她却像恍然大悟般的，补了一句：
“你不会是在风月楼里待久了，把自个儿当里头小倌了？难怪呢，要给本郡主趴着行礼。”
……
哪有说话这么仓俗的姑娘家！
竟然连风月楼，小倌，趴着都说出来了！
她就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吗？
还是说这姑娘是疯了不成？？
围观众人目瞪口呆。
丫头小厮习以为常。
尤其是见到林大郎那一副夹杂着震惊，羞耻，不敢置信的神色时，红珠还嗤笑了一声，她是市井人家出身，刻薄话说起来那是一套一套的：
“可不是，林大公子还口口声声的家规教养，我呸！自个儿也不去打听打听，你放话说要娶风月楼两姑娘做平妻的消息早传遍京都了，一边议亲，一边找姑娘，我要是你啊还真羞的不如割了二两肉去做小倌得了！”
……
这，这番话已经不能用粗鄙来形容了。
有那等面皮薄点的姑娘已经满脸通红，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人们不自觉的望向这一身红衣的少女，却看到她竟然满脸的赞誉之色：“红珠你这嘴皮子越来越溜了，我喜欢！”
“……你胡说！你一个纨绔郡主，你在胡说！”
林大郎这回是真正的崩溃了，且不说他好好的尚书公子被人拿去跟小倌儿比，就说什么娶回家做平妻。这不过是他跟那两名清倌儿的戏言，喝多了酒在风月楼里头说的，怎么会被沈清歌知道？
若是，若是这句话传了出去……
他心头一寒，立刻声嘶力竭的反驳起来，但脸上过于慌乱的神色反倒是坐实了这番话，人群中有不少善于察言观色之辈，此时也都不动声色的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笑话，京都就这么点大，林家议亲，他们谁家没有几个待嫁闺中的姑娘？
万一自家姑娘真的前脚嫁过去，后脚林大郎就抬了清倌儿做平妻，他们的脸可往哪搁？
“哦，不是吗？”
沈清歌听了林大郎的话，脸上竟然显出几分迷惑，她疑惑的歪了歪头，望向地上的林大郎，道：
“那请问林公子你，来水云阁是要买东西给谁呢？水云阁只做年轻贵女的款式，你们家多少年了连个女儿都没生出来过，你总不能是买给林夫人的吧？”
“我，我……”
林大郎的神色惨败，一边脸还高高的肿着，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隐隐约约有个念头，自己仿佛是中了什么圈套。
但是此时，他心乱如麻，又能想到些什么话来为自己辩解呢？
“唉。”
然而沈清歌还不准备放过他，她忽的收起脸上的一派嚣张，露出满脸的同情来，长叹一声：
“也不知道，将来是哪位姐姐如此不幸，嫁给你这种人渣。”
她本就是个年岁不大的小美人，这样一嗟叹，更容易触人心肠。
那些家里有女儿有妹妹的，哪怕没打算跟林家联姻的，此时望着地上烂泥般的林大郎，也陡然生出一种厌恶来：
“可不是！方才还口口声声的仁义道德，想不到竟然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
“真真是败坏了林家的名声！”
“昨儿冰人来我们家，把这林大郎夸的是天上有地上无，想不到，竟是这么个货色！”
……
随着周围的讥讽声不断传来，林大郎自己也呆住了。
他张口欲言，却发觉四周压根没多少人想要认真听他的，反而都是极尽鄙薄。
这种局面下，他一时竟然连起身都忘了起，就这样瘫倒在地，任人指指点点着……
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再没人在意，甚至始作俑者沈清歌更是早早的就扶了红珠，趁人不注意，就转了个身，重新往水云阁里走去了。
水云阁的二楼上，原本还一脸苦瓜相的老板早就换了张神采奕奕的面容，一见到沈清歌便起身，要行大礼：
“郡主！陈某多谢郡主提携之恩！”
“免了吧。”
进了屋内，沈清歌的一身红衣便更显光彩逼人，二楼上的位置极好，她一边慢条斯理的喝着茶，一边略一侧目，便从二楼的窗户中瞥见林家小厮偷偷摸摸的上来搀起地上烂泥一般的人，做贼一般，带着人跑的飞快，心知林家老宅肯定是已经收到了她放出的消息前来领人的。
“郡主神机妙算。”
陈老板面上满是钦佩之色，他现在对沈清歌是真心崇拜的五体投地。
虽然他到现在也不清楚这林家大郎到底怎么得罪这小郡主要让小郡主对他下死手，但，他却清清楚楚的明白：
今日一过，人们一提起林大郎，便会想到他水云阁的饰品。
青年才俊，年轻郡主，甚至还有风月楼里的清倌，这几个哪个单独提出来都是绝好的宣传，更何况今天都凑到一块去了？
只要稍加运作，京都水云阁的名声便能往上翻上三倍！
而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素来纨绔的郡主一手策划的。
这叫他怎能不崇拜？？
“行了行了，不用这么客气。”
眼看着下面林家人上了马车走了，沈清歌心满意足的一笑，心情极好的朝着陈老板摆摆手：
“你我各取所需，今天也还要多亏陈老板的配合了”
不过就是放出假装不情愿的把店里的金饰都卖给郡主而已。
这哪能算的上什么配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