筷子摔在地上发出脆响,屋里的下人们看到侯爷发怒,唬得跪到了地上。
秦妙苏皱了下眉头,她记得那日在书房,他明明喜欢吃这样糕点,怎么这会又成了他最厌恶的了?
说到底,他这样做无非是想刁难她,才挑三拣四,违心抗拒的吧?
想到这时酆栎还在气头上,秦妙苏不□□上浇油,努力压下不快:“是我的不是,忘了侯爷不喜枣泥糕了。我替侯爷换一样。”
“不必了,我没有胃口,去替我装碗粥来。”
张嬷嬷本要接过碗,可酆栎叫住了她。
“你们都站住,让秦氏去。”
盛粥这样的小事哪有让侯府夫人亲自动手的理?但酆栎已经发了话,秦妙苏只得拿碗去盛粥。
“侯爷,请用。”
酆栎瞥了一眼粥,嫌道:“怎么是莲子桂圆粥?我不爱吃,拿去倒了。”
愣了愣,秦妙苏答了声“是”,端起碗去倒粥。
等她回来后,酆栎起身,整了整衣服:“这个早膳用得我添堵,不吃了,还不如去外面随意找家小铺子吃得舒心。这都是因为你伺候不周,秦氏。今日罚你打扫书房,不许出府,若我回来发现了一丁点的灰尘,你三日都别想吃饭。”
说完,他一甩袖子,出了门。
张嬷嬷横了秦妙苏一眼:“我就说吧,庶女就是少条失教,之前还装病骗侯爷没偷东西呢,现在可算是侯爷看清了人,像你这种人,就不配做这个家的主子。”
香巧气不过:“你真是狗嚼大粪张嘴臭,这可是侯夫人,纵有夫妻间吵闹拌嘴,一时不和,那也是常事,你说话可要小心点,别回头侯爷气消了,拿你开涮,怪你对夫人无礼。”
“侯爷还会对你转了意?做你们的春秋大梦吧。看来你们还不知道,侯爷早就通传府中上下,将秦氏贬为了通房丫鬟。听清楚了吗?通房丫鬟,连妾都不算,是后院里位份最低的人。地位连我们都不如,还谈什么侯府夫人?真是要笑掉人的大牙。”
自打知道了秦妙苏以前在相府的身份,澹怀院里的下人本就对她鄙夷不屑,心里不服,这下看到侯爷彻底弃了她,更加不放她在眼里,直接当她的面嘲讽起来。
秦妙苏不欲和她们多费口舌,拉了香巧离开了这里。
两人拿了打扫用的笤帚等物去了酆栎的书房,进门后,秦妙苏马上关紧了门。
她黛眉紧敛,一张樱桃红唇翘得老高:“酆栎这个混/蛋,我竟成了他的通房丫鬟了,还说三日不让我吃饭,想饿死我直说呗。”
香巧也见识了早上的剑拔弩张,很是忧心:“夫人,若您以后真成了通房丫鬟,日子可真就困难了,如今要怎么办才好?”
“我也不知,他本就与我感情淡漠,现在又加了层怒意,性子又犟,恐怕处境很难改变了。”
“侯爷也真是,再怎么说,您也是堂堂宰相之女,这也太不敬了。”
“他一向是熊心豹子胆的人,有什么做不出的?算了,先别想以后了,眼前是先要把这里打扫干净,若不如他的意,我们得饿上三天。”
“夫人说的是,先打扫屋子。”
酆栎的书房和卧房布置的风格一致,简洁雅致,几张紫檀木黑漆描金书架靠墙而立,博古架上摆了一些瓷器古玩和玉雕,还有一盆青翠遒劲的罗汉松。
秦妙苏不敢怠慢,毕竟关系到自己日后的温饱,她仔仔细细擦拭书架上的每一个角落,连罗汉松的针叶也不放过。
她想起了前世被贬到浣衣局,每日都有做不完的脏活累活,结果重生后又过回了同样的生活,谁听了不叹一句命惨?
自怜自艾了一阵,秦妙苏重又打起精神。
不行,不行,提起劲来,做不完活,今日香喷喷的饭就没了。
将抹布放在水里揉搓,一桶水逐渐变成了黑色,她道:“香巧,我去换桶水来。”
“我和夫人一起去。”
侯府的水井在庖厨,两人过去提水,府中的下人们看到昔日的夫人突然变成了奴仆,不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秦妙苏只当没看见,从井中打水上来,和香巧一起提了桶往回走。
陈芬儿从栖霞院回来,在道上远远就看到了秦妙苏,她摇着扇子露出嘲讽的笑容:“瞧瞧我遇到谁了?”
纽儿道:“真是老天有眼,侯爷看穿了她的假面目,现在她成了个通房丫鬟,看她还有什么可得意的?”
“待我去会会她。”
陈芬儿走过去故意挡住了秦妙苏的路:“哟,好久不见,秦姑娘变化不小啊。”
看到是她,秦妙苏知道陈芬儿定不会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也不甘示弱道:“那是自然,俗话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怎么,闪到陈姑娘的眼睛了?”
陈芬儿轻嗤一声:“还在嘴犟呢,不过也是,脸皮厚的人自然不懂什么是羞耻。居然妄想逃离侯府,侯爷这样尊贵的人岂是你这种人可以玷污的?”
“让开。”提到逃跑一事,秦妙苏也觉得有点理亏,她不再争辩,提了水就走。
就在她从陈芬儿身边过时,脚下绊了一下差点摔个狗吃屎,幸好香巧扶住了她。
秦妙苏回头,看到是陈芬儿故意伸出脚来绊她。
“秦姑娘,望你以后能有自知之明,别再做些不知高低的丢人现眼的事了。”
秦妙苏站直了身子,轻描淡写道:“那我也送你一句话,通房丫鬟也是侯爷房里的人,且他就这么一个陪侍的丫鬟,总比你连边也沾不上强。”
“你说什么?”陈芬儿气得脸发白,挥舞着扇子想要过去打秦妙苏,可是纽儿拦住了她。
“息怒,小姐,不然怪罪起来对你不好。”
看着秦妙苏得意洋洋走开的背影,陈芬儿十分窝火:“下/贱的蹄子,还蹬鼻子上脸了。去打听一下,她们提了水是要干什么?这府里,只要她在一天,我都不让她好过。”
确认每个角落都干净了,秦妙苏退出书房,关好门,和香巧回了主屋。
总觉得心里不安,秦妙苏手指不停转动茶杯,留心听门外的动静。
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但却好像和酆栎的步声不一样,速度要快一点。门推开,她看到是冷锋进来了。
冷锋看到秦妙苏,犹豫一瞬要怎样称呼她,然后道:“秦娘子,侯爷在书房等你,劳烦过去一趟。”
“知道了。”
秦妙苏来到书房,看到酆栎正在书架前用手摸了一下,接着他又走到一处角落看了看。
查看了一圈后,见他没查出任何问题,脸色也尚好,秦妙苏殷勤笑道:“这回保侯爷满意的,您不可能在这屋里找到一丁点的灰尘。”
酆栎点点头:“好像这次确实做得不错。”
“那是自然,我和香巧仔仔细细,一丝不苟,小到墙缝里都看过了,绝不可能会有秽物。”
“嗯,这回算是过关了。”
“那我们可以用晚膳了?”
“嗯。”
秦妙苏大喜,朝香巧递了个眼色示意要走,可刚踏出门,就听到酆栎在背后喊道:“站住。”
“还有吩咐么,侯爷?”
酆栎拉开一张抽屉,眉头皱得能夹住一只蚊虫:“你们看这是什么?”
秦妙苏不明所以,走过去看,发现抽屉里满满都是肮脏的果皮纸屑等物,散发出一股熏人的臭味。
她忙捂住了鼻子: “这不可能,出门前我一一都检查了,绝无可能有这摊东西。”
“谁知道你是不是故意要恶心我,所以弄了这一出呢?”
“侯爷莫要乱想,妾身如今是什么境况难道还不清楚吗?怎么会又敢触怒侯爷?”
酆栎扫了她一眼,见她一双清澈的眸里酝着惶恐,鹅蛋小脸变得刷白,心湖莫名起了涟漪。
但他横了心,偏过头:“你现在说的话,我是一个字也不想信。”
“侯爷,这次我敢用性命发誓,绝不会故意留一堆脏物在房里,定是谁有意嫁祸,还请侯爷明察。”
“行了,我不想听你废话,万一又不小心着了你的道,我大概会嫌自己愚笨。领罚吧秦妙苏,从今日起直到三日后才许吃饭。”
秦妙苏嗫嚅一下,可看到酆栎理也不想理的样子,灰了心,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等她出了门,酆栎叫来冷锋:“去查查,秦妙苏今日是不是和谁又闹不和了?”
秦妙苏双手托腮呆呆望着空空如也的桌子:“怎么就这么倒霉?抽屉里出现了一堆脏物。”
香巧摸了摸咕咕乱叫的肚子:“夫人,难道我们出门前没有检查抽屉?”
“不可能,每一个缝隙我都看过了,怎么会错过抽屉?我猜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我们悄悄扔进去的。”
“谁啊?也太龌龊了。”
“还会有谁?我看八成就是陈芬儿。只是眼下,我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做的,酆栎恐怕难以信我。”
“又是她,真是只王八,咬了人就不松口,这都是第几次害人了?”
“你在这等等我,我出去一趟。”
“夫人要去哪里?”
“出去有点事,你不必跟着,我去去就回。”
香巧不放心想跟着去,但秦妙苏觉得两人同去不方便,解释了几句推脱了。从澹怀院出来,她马上去了陈芬儿住的茗香院。
就算希望不大,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找到陈芬儿陷害她的证据。
到了茗香轩,她本在想要怎么悄悄溜进去,却看到冷锋拖出来一个恸哭不止的女子,秦妙苏定睛一看,这个不是陈芬儿的贴身丫鬟纽儿么?她犯了何事被撵了出来?
陈芬儿也跟着出来了,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都怪我治下不严,还望爷多多海涵,此事我真真什么都不知道,这个贱蹄子跟了我多年了,谁知是个蛇蝎心肠的?竟敢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下作事,呸,真是把我的脸丢尽了。”
冷锋可能是得了酆栎的真传,通常也是张冷脸,面对陈芬儿娇滴滴的赔笑,他一点反应也没有:“陈小姐用不着担心,真相如何待审了就知道了。”
瞬间陈芬儿的脸色白了白:“那是自然,你跟在侯爷身边,行事一定很是靠谱,那我就静等消息了。”
说完,她又望了一眼哭成了累人的纽儿,回了茗香院。
秦妙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怎么回事?冷锋要审什么?
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和她正要查的事有关联,可又不能确定。纽儿是最有可能受陈芬儿的指使陷害她的人,现在她被抓走了,此事也不好查下去,秦妙苏讪讪回了澹怀院。
她神色萎顿进了屋子,看到酆栎正迎面看着她,一身的肃杀气息,吓她一大跳。
“你不是出门有事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你倒管起我来了,我问你,刚才去哪了?”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