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之前几次争吵也能看出来，陆识彦和她的想法实在太不一样，杨令晗更觉得没必要解释。

她们同为创作者，关于灵感的感悟应该会有些像的。

杨令晗看着陆识彦的背影甩甩头，把这个念头甩出去。

她不想抱有期待，再被陆识彦一盆凉水兜头泼下。

想到陆识彦说的“一脚踏两船”的话，杨令晗捂嘴笑了。

这两件事根本不同，何况她就请一星期的假，等写好大纲，她还是会来现场。

姚妘琛听到笑声转过脸看杨令晗。

杨令晗感觉到了，朝她摇摇头，表示没什么。

姚妘琛的好奇心没被满足，也只是稍微惆怅了一下，很快投入眼前的画面里。

旋转木马的不顺，在陆识彦喊“卡”之后，被众人的鼓掌声翻篇。

陆识彦朝笑着的人看去，脸上的笑容泛着甜，很一致。

她不用照镜子，也觉得自己和她们是一样的，被两位演员的表演打动。

或许邹姐姐挑这两位演员不只因为外形，还因为她们的演技。

两位演员还年轻，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只是入戏慢，如果有更多时间，旋转木马那段不可能出现。

陆识彦在心里记上一笔：场地约到的时间过短，等于没有，调整时间或者再找新场地。

电影的预算要高，可以不选影视城里的场地，专门包一个场地，而且时间很充裕。

陆识彦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她也理解两位演员的表现。

吃晚饭前，陆识彦专门找那两位演员，两位演员有些拘谨，像做错了事等着被罚的学生。

陆识彦本想真心实意地夸赞几句，说期待她们的第一场夜戏的话，就直接去吃晚饭。

看她们的表情，陆识彦改了主意。

和她们一起吃晚饭，让她们知道她没有生气，也不会责怪，让她们安心拍夜戏。

两位演员对视了一眼，脸上都有些尬色，似乎不想接受陆识彦的约饭，又不好直接拒绝。

一旁的经纪人看到了，走过来打圆场，说她们夜戏的台词还没背完整，待会儿需要边吃饭边背台词。

两位演员怔愣了几秒后跟着点头。

刚才的台词有一整页，她们都没磕巴，夜戏的台词才三行，怎么可能没背下来。

被人拒绝，陆识彦不会再劝，给人压力。

她自己也不喜欢被人推着走。

“好吧，下次再吃。刚才演的很自然，很打动人，完全不像你们的第一场戏。那么长的台词，你们都背下来了，还融进表演里，很专业。期待你们的第一场夜戏。”

两位演员眼睛微睁，似乎不敢信陆识彦会夸她们。

她们耽误了拍摄进度，也浪费了场地。

同样不信的，还有路过的杨令晗和何初琢，她们互看了一眼，都觉得不可思议。

连剧本里的细节都要抠的导演，居然夸了出错的演员。

陆识彦朝经纪人看一眼，“这次是我们预约的时间不够，如果时间足够，你们肯定会表现的很好。”

说完陆识彦不等她们反应，转过身往影视城食堂的方向走。

陆识彦没留意到后头，后头的两人看着她背影，又对视一眼。

何初琢轻轻拍了拍杨令晗的肩膀，又冲她眨了两下眼，表示她不走运。

杨令晗也演起来，抬手抹去眼下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耸耸肩。

何初琢偏过头捂嘴憋笑，她怕笑出声把前面的人引回来。

姚妘琛收好东西走过来，刚好看到了这一幕。

刚才被杨令晗拒绝，她不会再冒然去问她怎么了。

姚妘琛随她们的视线望去，前面的人是陆识彦。

陆识彦和杨令晗吵了么？她刚才收东西太专心，根本没听到。

她能用她的职责做借口去开解演员，但是编剧不在她的职责范围。

至于去劝说陆识彦，姚妘琛连想都没想过。

陆识彦给她的感觉很冷，也有些不近人情。

对演员很耐心、用心，对编剧却不是这样。

姚妘琛不是太理解陆识彦的行为，她也没碰过像陆识彦这样的导演。

接近秋天，天黑的很快，她们吃完饭走回来，就开始拍夜戏。

场记第三次打板，姚妘琛抬头看前面的陆识彦，夜色遮掩了一些细节。

跟白天比，这时候的陆识彦看着要好接近一些。

声音、语气、表情明明没怎么变，但就是比白天看着亲切。

但她还是没敢想去劝陆识彦，她们还不熟，而且夜戏不顺利。

陆识彦喊“卡”，起身朝演员那边走。

姚妘琛连忙跟过去，看看有没有她能搭把手的地方，或者动动嘴皮。

杨令晗抬头看向那边，两位演高中时期的演员耷拉着脑袋，似乎有些沮丧，已经卡了三次，她们还是没能演出陆识彦想要的感觉。

杨令晗也觉得她们的状态不像白天，明明已经有那种暗流涌动的感觉，但现在完全不是这样。

白天的感情浓度，没有撑到夜晚，有些少见。

吃完饭回来两人就变了，吃饭的时候应该发生了什么。

陆识彦不想问原因，只想她们恢复。

经纪人走出来，挡在演员身前。

陆识彦看着经纪人的笑眼，问她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又一脸严肃，不好应付，经纪人还是笑着替她们说话。

拍旋转木马那场这经纪人不在，拍茶饮店那场，也是之后来的。

她们的转变肯定跟这位经纪人有关。

姚妘琛走过来，陆识彦看她一眼。

两人不用商量，姚妘琛负责拉走经纪人，陆识彦负责让她们恢复。

姚妘琛笑着过去挽经纪人的手臂，“陈姐，这部剧有个角色很适合你们公司新签的演员，就是只露个脸，你看看能不能接受？”

姚妘琛翻出那张演员照片，经纪人的眼睛一亮，有些意外，问是什么角色。

姚妘琛皱起眉头，微微抬头思索。

“不对，那个角色好像敲定了，我得去看看我的本子。”

姚妘琛转过脸笑着看经纪人，“陈姐，和我一起去吧。”

不待经纪人回应，姚妘琛拉着经纪人往监视器那边走。

经纪人被拖着走，想动动不了，挽她手臂的手很有力。

经纪人一走，陆识彦没有马上教她们怎么演，只是跟她们说下午演的很好，照下午的感觉继续就可以。

演女二的演员抬眼看陆识彦，“导演，我是不是要被换掉？”

陆识彦眼角上挑，指了指经纪人方向，“她说的？”

演女一的演员拉了演女二的演员的衣角，又向她摇头。

演女二的演员很坚定地看拉她衣角的人，转过脸朝陆识彦点头。

“据我所知，被邹制片人定下的演员基本没有中途换掉的先例。至于我，我很看好你们的表演。如果是经纪人不想让你演这个角色，是不是想让你主动辞演这个角色，得问她本人才知道。需要我帮你问吗？”

演女一的演员立刻摇头，又拽女二演员的手臂，她才微微点头。

陆识彦问这句，并非想帮她们解决，现在也没时间去说服经纪人，她只是想借此让演员安心，制作公司不会换掉她，她也不会。

陆识彦继续帮演女二的演员回忆下午的戏份，说她如何抓住角色的神韵，如何表现角色的特点，甚至很好带动对手演员，让这场性格不同的角色会面，变得既日常又有意思。

陆识彦一点点看着眼前的人笑开了。

起先被她夸奖还有些不好意思，后面完全听进去了，笑容很自然。

演女一的演员没有这么放开，但她也在替她开心。

演女二的演员后面主动问演女一的演员的表现，陆识彦也毫不吝啬地夸赞。

说她这个角色有些内敛，她演的克制，但又有小细节展现她的另一面，让人好奇她后面的转变。

安抚好了她们，陆识彦转身回去，跟抬起头的场记姜炜对视。

姜炜从座位上起身，拿起板子，等陆识彦回去，就出来打板。

听完全程的何初琢在陆识彦经过时，睁着眼看她，想看看她有没有变脸。

陆识彦没有拉下脸，更没有疲惫的感觉。

何初琢更替杨令晗抱不平了，都是同事，怎么区别对待演员和编剧。

就算演员年纪小，那编剧也比导演小啊。

何初琢没胆子当陆识彦的面说，只在心里抱不平。

姚妘琛的本子里当然没有这样的记录，拉人到她的座位，说去拿杯喝的来，就跑了。

留经纪人和杨令晗面面相觑，杨令晗听到了声音，但听不见她们说了什么。

应该跟演员有关，杨令晗就夸起她们来，把白天的感觉一股脑倒出来。

陈斐回过味来，她被骗了。

陈斐起身想走，杨令晗叫住了她，说姚导演很快回来。

杨令晗不但用嘴挽留，还上了手。

陆识彦看到她们，有些想笑，感觉到她们的视线，她立刻压住嘴角。

杨令晗松了手，陈斐连忙起身，陆识彦又叫了她。

陈斐等陆识彦说话，陆识彦却只朝她笑一下，弯腰拿起一边的喇叭喊：“全场安静，马上开拍。”

姜炜走出来，打板报数。

陈斐看看身边的，又看看前面的，两肩塌了下去。

藏在工作人员身后的姚妘琛探头朝监视器那边看，陈斐还坐在那里，大概在怨她。

姚妘琛也不好真骗人，刚刚她问了邹媞旭，能不能把大学的同学之一的角色给那个新人。

邹媞旭回复了她，说没什么台词的角色她可以自己定。

本来有几个人选，姚妘琛没联系，她以为邹媞旭那边到时间会给。

最近参与拍摄的配角都是邹媞旭那边给的，她只用通知对方就好。

姚妘琛有些忐忑，她是第一次参与选角的工作。

她没有马上过去告诉陈斐，她先发消息给陆识彦，问问她的意见。

这场拍摄结束，陆识彦回复姚妘琛，说可以。

姚妘琛松了口气，轻脚走过去，快走到陈斐身边，她喊她，并把手里的饮料递出去。

陈斐看了一眼，还是伸手接过去。

陈斐心里有火，也没甩脸，还想再努力努力。

那天把资料给姚妘琛，姚妘琛只说考虑考虑。

现在姚妘琛说有角色是为了支走她，她再缠一缠，说不定有戏。

陈斐张口，姚妘琛也张口，两人对视一眼，都让对方先说。

陈斐坚持，姚妘琛只好先说，她又演起来。

说她找到本子，里头确实写了那个新人的名字，让陈斐五天后带她过来。

杨令晗看向陆识彦，陆识彦看着静止的监视器，嘴角弯着。

不知是满意刚才的戏份，还是满意此时的戏份。

何初琢：已经可以预见某人以后的追妻之路了。[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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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百年好合（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