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数钱,开心吗

“又见面了,苏姑娘。”谢晚亭立于不远处,眉头微微皱起:“你们这是,要到哪去?”

“出门散散心。”苏恬趁苏老爷还没开口抢答道。

谢晚亭审视着苏老爷身旁的细软包袱,笑了,“看来是要到很远的地方散心了?”

“大人此番前来有何事?可是我算的账目有什么纰漏?”苏恬道。

谢晚亭摇摇头:“一数不差,我是为另一桩事前来。”

说罢,他沉吟片刻,道:“江统领,依照我南穆律法,欺君之罪该如何论处?”

立在身后的江统领一抱拳,声音铿锵有力:“轻则枭首,重则诛九族!”

苏掌柜一听这话连忙从马车上一跃而下直接跪到了谢晚亭跟前,痛哭流涕道:“大人!草民一生为国为民勤勤恳恳鞠躬尽瘁,从不曾瞒报税款,更不曾私污民脂,何来欺君之罪,还望大人明察啊!”

谢晚亭又将目光放到了苏恬身上,上下打量一通后目光忽而深沉了几分。

“去年陛下征集秀女入宫参选太子妃,你以独女天生患有脑疾为由,未曾送她入宫,可今日一见,令千金非但姿容倾城,还神志清醒,智敏过人,让人不得不怀疑苏掌柜不舍独女,故而谎报了。”谢晚亭故意拉长了尾音,令苏掌柜更是浑身发抖。

“小女……小女今日之前确实是痴傻的,街邻皆可作证……”

“噢,今日之前痴傻,今日一见本官,便清楚了。”谢晚亭无奈一笑:“苏掌柜,你当本官也是傻的吗?”

“大人网开一面呀大人!草民今日已将钱庄解散,从今往后迁居江南,绝不再回来!”苏老爷老泪纵横,又连磕了几个头。

谢晚亭被他嚎的头疼,目光再次看向苏恬,道:“你们可以走,她要留下。”

众人皆愣。

“是真傻还是假傻,总要验过才知道。”谢晚亭眼中一抹精光一闪而逝。

“这……”苏老爷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额头又冒出了汗。

苏恬心中叫苦不迭,早就猜到是这样。

苏夫人紧紧握着苏恬的手,神情满是担忧,泪水在眼眶中几度欲潸然而下:“恬儿……”

苏恬对上那泪眼汪汪的眼神,瞬间心软,拍了拍苏夫人的手背,声音低柔:“别担心,娘,我会没事。”

说罢利索的自马车上跳下,晴柔紧随其后也跳了下来,“我陪着小姐!”

在生死未知的情况下晴柔这丫头竟然还愿意跟着她,这让她倒有几分感动。

“如你所愿,谢大人,让他们离开吧。”苏恬缓和了语气。

谢晚亭命令属下让开道,车夫扬鞭,载着一车亲眷渐行渐远,隐约能听到马车内传来的嚎啕大哭声。

走吧,走了也好,等她安定下来,就去找他们团聚,代替这具身体尽孝道。

随后,她们也上了谢晚亭派来的马车,原本以为目的地是大牢,未成想帘子再一掀开,竟是一处僻静奢华的府邸。

“是尚书府!谢大人带我们来他家啦!”晴柔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

苏恬学苏老爷的模样轻轻拍了下她的头:“别乱看……我靠!那门上镶的是,夜明珠吗?那对狮子,白玉的吗?”

“小姐你小声点……谢大人乃当朝户部尚书,整个国库都归他管呢!”晴柔拨拉开苏恬盖在她头顶的手低声提醒道。

“他一定贪污了不少钱,待我一探究竟,然后……”

“然后怎样?”谢晚亭冷不丁出现在轿旁,笑的瘆人。

苏恬打了个冷战,“然后帮着一块数数。”

“很好。”谢晚亭似是很满意,招呼管家安置她们二人后便离开了。

一间幽僻带庭院的厢房,陈设简单不失优雅,窗外茂竹繁盛,池水轻泛,锦鲤于池中茫然游荡。

苏恬立在门前,有点搞不太懂谢晚亭到底想干什么。

晴柔兴奋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会蹲在池边看鱼,一会钻到花丛里捉蝴蝶,将一个十四岁女孩的天真烂漫表达的淋漓尽致,院中顿时因为这一道身影而变得生机勃勃。

一连几天无事发生。

每天都有丫鬟送来一日三餐,茶水点心,甚至还有太医院的御医亲自来为她看伤换药,直到纱布拆下,额头恢复光洁。

晴柔玩累了,趴在偏房床上呼呼大睡,苏恬睡不着,坐在院里的假山石头上将裙子撩起来,把双脚泡在清凉的池子里发呆,那只白色的野猫远远叫了几声,跳到她怀里打了个哈欠后便埋头睡去。

这几日她不曾出去,晴柔倒是活泼顽皮经常往外跑,跟尚书府的丫鬟仆人混了个熟,吃饭时嘴不停,总要将一日的所见所闻滴水不漏的说给她听。

谢晚亭,户部尚书,掌国库,全国各地税务收入与支出,已故帝师唯一的孙子,颇得陛下宠信,可谓南穆手握极权的头号重臣。

他没送自己去大牢,反而带家里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起来,苏恬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她也不愿多想,他想干嘛她配合就是了,只要能保住一条命去江南,替这具身体主人尽孝就好。

她想的太入神,对在门口站立多时的修长身影毫无察觉。

谢晚亭换了身常服,白色里衬,雾蓝长衫,玉壁束腰,配上那清冷俊秀的五官,远远看去玉树临风,那股傲气凌人的权臣气势只存在于眼眸深处。

一只麻雀扑腾着翅膀落于新枝上,怀中白猫警觉,弓着身子蹑手蹑脚接近,喵呜一声扑了上去,奈何扑了个空,自己反倒掉到草堆里滚了好几圈,身上沾满了草屑。

苏恬觉得甚是有趣,不禁轻笑出声,回过头冷不丁对上谢晚亭的目光,笑容僵在嘴角。

“谢大人。”苏恬连忙起身穿好鞋,仿着晴柔的模样行了一礼。

“苏姑娘。”谢晚亭浅笑点头,似是对她在锦鲤池里洗脚的做法没什么意见,继而对着书房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可否进屋一叙?”

横竖都进了贼窝,在哪谈话对她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进了书房,谢晚亭在书桌后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一坐,一双桃花眼微微垂敛:“劳烦姑娘把门关上。”

苏恬站着没动,尴尬一笑道:“算了吧大人,晴柔在睡觉,总不能那几条鱼和假山上那只猫偷听咱们谈话吧。”

“未必不会。”谢晚亭道。

苏恬只好依言关上了门,这么个大权臣若是真想对她做什么,无论何时何地都可以让她毫无反抗之力,何况他还有能置她于死地的把柄在他手中。

谢晚亭漠然的看着她,她也怔怔的看着谢晚亭,二人大眼瞪小眼了一会,终是谢晚亭先开了口:“这几日住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吃的好睡得香……”苏恬老实回答道:“托大人的福,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谢晚亭沉默了,世人道他城府深心机重,有一双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凡是心虚之人必然不敢跟他过多对视,可眼前这个女子,竟然一脸天真笃定,毫无惶恐之意。

她就是济源钱庄苏掌柜的独女没错,可为何突然之间变得如此聪颖,仅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算清了他算了一夜的账呢?

看谢晚亭阴郁的神情,苏恬又作死的开了口:“大人,没别的事的话能不能尽快把我们放了,我想我爹娘了。”

谢晚亭抬头,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她,眼中的犹豫替换成了无尽阴霾,他嘴角微微上扬,一丝讥讽的笑容瞬间将书房变成了大牢审讯堂。

“苏恬儿,你真当自己是来我这度假的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苏恬一怔:“啊,不然呢?”

谢晚亭把玩着桌上一块砚台,声音低沉道:“留下来,我要你戴罪立功,为我做事。”

苏恬刚想问一句何罪之有,冷不丁又想到选秀女那事,以及那日听见欺君之罪的后果,而谢晚亭有一万种方法让她把这个罪名坐实。

“什么事?”

谢晚亭摩挲着那砚台上的团云纹缕,道:“一个全天下人梦寐以求的美差,数钱。”

数钱?

她只想仰天大笑。

上辈子她可以说就是数钱数死的,死之前她还发誓若有来生绝不再做这行,偏偏这一世遇上这么个棘手人物。

“我若不答应呢?”苏恬道。

“那我只好把你交给刑部,让他们亲自为你验一下脑疾了。”谢晚亭向后一靠,一脸云淡风轻。

刑部,三法司对待犯人的手段,即使没亲身经历过,也通过那些影视剧了解的差不多了。

苏恬深知自己根本没得选,但自己内心深处的尊严似乎在拼命叫嚣着,不想这么狼狈的妥协,事实上她拥有会计系统,算账正是她的强项才对。

“可以……但是……”苏恬宽大袖子里双拳紧握,勉强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但是,你必须给我发工钱。”

谢晚亭终于放下了砚台,脸上的笑容胜似春风,“这个好说。”

晴柔打着哈欠伸着懒腰从屋里出来时,正好看见谢晚亭从书房离开的身影,这个从来不爱笑的谢大人此刻嘴角扬起的弧度十分好看,眼睛也比往常柔善几分,不似权臣的阴狠果决,反而像极了跟心上人幽会回来的书生。

可自家小姐的状态就十分不对劲了,苏恬安静的坐在地上,还用手在地上不停的画圆圈,双目无神,脸色惨白。

“小姐……”晴柔担心的唤道。

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可别又傻了吧。

“晴柔……”苏恬眼泪汪汪的抬头:“我不想活了呀,谢晚亭他竟然,竟然让我帮他数钱……”

“数钱,这不是全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吗?”

看着晴柔眼里的光,她绝望的闭上了眼,清晰可见自己心中的希望之光,正在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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