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假期来了。南小姐和侄女都能休息,打算回来陪我。
我知道她只要不上班,连家门都出不了,但还是不肯死心,问她五一能不能出来玩。
她正从我的冰箱里拿饮料:“出不去哦,你找其他朋友陪你啊。”
我故意气她:“那我找张睿。”
她拉开易拉罐:“哦,原来叫张睿啊。找他玩吧,再发照片给我看。”
我抱着靠枕:“不发。”
她坐到我旁边:“没叫你发人,发花啊。”
我把腿搁在沙发上,面对着她:“你整个五一都不能出门,就没有朋友找你玩?”
她喝饮料:“有啊,有个大学同学说要回来,问我有什么不错的民宿推荐,叫我陪她玩。”
得了吧,这个邀约方方面面都是蒋娟娟的死穴,怎么可能同意她去赴约。
“你怎么回绝人家的?”
“没回绝啊,答应了。等她回来那天,我关机呗。”
“你可真干得出来。”要我是她这个同学,以后都不会再搭理她。听起来她这么处理问题也不是第一次了,难怪除了单位的同事,工作上有交集的人,她几乎没有走得近的朋友。多年来也就冒出了我这么一个不怕死的。
“她到底为什么不让你出门?你家居然还有门禁,至于吗?”我想起前几天,她跟单位几个同事去吃饭,喝了酒回家晚了半小时,从此彻底丧失了跟朋友去外面吃饭的可能。
她兴叹:“我哪不可怜啊……”
“你需要一些必要的社交,偶尔释放一下对你很有好处。你也不至于要被人拿捏得这么死吧?”我实在不明白她这么委屈,是为了求怎样的“全”。
“她要早睡,养身体呗,我也一起养生。”她这话多少有避重就轻的意味。
既然都是她心甘情愿,我又能如何呢。
“你现在脸上都是这个字。”她转动手上的饮料瓶子,把“气”字转到我眼前,晃动着我的手,“别生气了,跟我生气不值得是不是?”
我忽然灵光一现:“五一我侄女要回来,我让她叫你出来玩,也许可以呢?”
“不行哦,谁叫都不行。”她无可奈何道,“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跟朋友们唱歌,你侄女把我叫去了。那次她还问我是不是看上你侄女了呢。”
“……”我哭笑不得。蒋娟娟是真把她身边所有女性当成了假想敌,未免有点太把她当个宝,也太看得起她了。
她今天格外耐心,又哄我一遍:“既然你侄女回来,你不就有人陪吗?有人陪你就行了啊,别生我的气了。”
我其实对她能出来陪我并没有抱多大希望,气不气也不过装装样子。
她看我面色缓和了些,又说:“不过话说回来,是要找个理由把微信加回来,这样以后好约饭。”
“怎么约饭?你下班就要回家,假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以后就行了啊,她总不能一直管着我吧。”
我淡然:“那你找好理由呗。”
她又摇我的手:“你帮我想想呗。”
之前那次把微信加回来,理由是我找的,话也是我教她说的。虽然我确实是生病进医院了,但那种有选择的片面事实,说白了也是谎话。我可不是谎话精,怎么坏事总让我干呢?
“你这抱枕,是个鸭子?”她拽我怀里的抱枕,用鸭子的嘴啄我,不小心沾到了我的唇膏,拿近了看,“还真是个嘴唇的形状啊。”
“你就是害!”我把抱枕夺过来。
“你看看你。”她低头看我,指了指我的胸口,批评道,“衣冠不整。”
我整理一下:“谁让你离我这么近?正常社交距离里,哪会有人像你这样看我?”
她故意凑到我胸口抱着我:“近吗?”然后还嫌不够,吻住了我胸口露出的皮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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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侄女要加班,没能回来,只有南小姐一个人回来陪我。
最近新开了一条商业美食街,她陪我去逛去吃:“既然早就想来了,怎么今天才来?”
我一口气叹得周围的人全听见了:“等人呗,想着等她有空了陪我来打卡,可是人家每天都要回家。”
南小姐摊摊手,表示此题无解:“以前我们就讨论过啊,她甚至不符合做你朋友的标准。”
是啊,我的朋友都是什么样的呢?南小姐是,只要我想去的地方我想做的事,她只要能抽出时间,一定想方设法抽出时间陪我。刘同学是,我有什么规划,她一定帮我全盘考虑,帮我补齐短板。曹老板是,只要我有事,一个电话打给她,她带着两个孩子都能第一时间赶来帮我。谢总是,我想干什么,他替我做好计划A计划B,随时为我出谋划策……
她曾经问我为什么不能继续做朋友。除了我对她已经生出了更深层次的感情外,她确实也进不了我“朋友”的这个阵营,放在我爱的人的位置,我还可以无限包容她。
“我想好自己要走的路了。”我花了很长时间去想,终于彻底决定好了,告诉南小姐,“我只陪她走这一段路。我不可能接受她跟别人生孩子养孩子,但我也阻止不了她,所以一旦蒋娟娟再怀上孩子,我就让自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怎么消失?你俩还在一个单位呢。”南小姐说出最现实的问题。
“我走啊。”这个问题我当然也想过,“没法在一个单位,那样我以后每次看到她都会难过,无论她过得好与不好,我都会难过。而她,如果依然是这样拎不清的,很有可能还会跟以往可每一次一样,跑回来找我。按照我永远为她心软的属性,我可以忍住不去找她,但绝对做不到在她回来时叫她走。所以一旦我决定离开,我就会彻彻底底让自己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她不可能再找到我,也不可能再打听得到关于我的任何消息。”在最美好的时候谢幕,让烟花在最璀璨的时候寂灭。这种凄美的梦碎和永恒的纪念,是我喜欢的结局,也是我为自己的故事选定的结局。
“你要辞职?”南小姐如临大敌,“她还可以找到你家啊,你打算去哪?”
我当然有自己的规划:“先从这个城市消失一阵子吧,我已经四年没有写作了,想把这个事业捡回来。之前跟谢总说了一下这个想法,他替我规划了一条重启的路。”
南小姐一听到谢总的名字,心就安定了一半。在她眼里,他是我所有朋友里最有办法最靠谱,也最能搞得定我的那个。
“还有我跟谢总共同的事业,最近进展得也不错,有了不少起色。现在就等风来了。”
“就算是这样,也没有你现在这份工作稳定有保障,你为了她做到这个程度,真的不值得。她从来都没为你考虑过,也从没想过你以后要怎么办。”
“就当我为自己的这段感情买单吧,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我愿意。”我很坚定。
南小姐知道我既然下定了决心,那么一百二十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并不同意,但只能接受:“也许孩子现在都在肚子里了,只是不告诉你而已。”刘同学也提醒过我这种可能性。
“我问过她很多次,还在养身体。”
南小姐半点不信:“你以为自己是谁,她为什么要对你百分百坦诚?你怎么还是看不明白呢?涉及到她核心利益的事,她不会告诉你。除非为了达到某种目的,比如之前为了挽留你。你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何况她最会权衡利弊。”
“不会的。我没觉得自己魅力大,但我确定她不会骗我。”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态度很肯定。
南小姐看出来我要生气了,没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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