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蝴蝶发烧了

「我希望雷声消失、闪电消失、暴雨消失。

可是,如果它们都消失了,世界上还有你吗,Z?

如果世界上没有你了,我宁愿它们依然存在。」

——《小蝴蝶的盛夏》

躺在沙发上时,驰路没吹灭蜡烛,空气中飘散着白桃乌龙味,似乎还残留着谢劲舟特有的味道。

谢劲舟睡在一墙之隔的铁床上。

她不稀罕睡他的床,但他这人一点也没有让女生睡床的意识。

他这人,她捉摸不透。

无所谓,睡沙发就睡沙发。

她认床,睡哪里都一样。

在这荒山野岭的半山腰的小屋里,驰路换上已经干了的吊带裙,窝在沙发里,听着让她舒心的烛火,比她来芳町镇的第一天晚上要入睡早。

也许累了,也许,谢劲舟就在隔壁。

半夜,驰路被阵阵滚雷惊醒,吓得她“啊”地惊呼出声,身体哆嗦着,睁眼醒来,睁眼的瞬间,看到从天空劈下的闪电,透过窗户斜斜地射/进来。

又下雨了,雨珠砸在窗户上,发出啪啪的声响。

她像受惊的野猫,腾地从沙发上坐起来,蜷缩成一团,将脑袋深深地埋在膝盖里,想以此逃避自己害怕的雷电。

即使她闭着眼、捂着耳朵,仍能感到闪过眼前的闪电,和在耳边轰隆作响的惊雷。

小小的储物间,没有窗,没有灯,锁了门,她打不开,夜晚响起阵阵雷声,吓得她整晚哭闹,她使劲拍门,无人理睬。

逼仄黑暗的小屋里,密不透风,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深夜下了很大的雨,雷电交织,她吓得缩在角落,无声地哭,一夜未眠。

那些有关雷电的暴雨夜,再次冲击着她的大脑,拉扯着她的神经末梢。

那个任外界无论怎么跌宕,依然岿然不动的驰大小姐,变成了可怜兮兮的胆小鬼。

她不想一个人,她想抓住什么,什么都好。

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一点,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想去找开灯的那根绳子,但在黑暗里怎么都没找到。

刚想弯下腰坐回去,一道闪电劈进来,随之而来的是连绵不绝的惊雷声。

驰路吓得跌坐在沙发上,窝在一角,久久不动。

脸颊上滚落受惊后的生理性眼泪。

*

长夜漫漫,进入郁期的谢劲舟常常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一直没睡,刚关了灯想睡时,忽然听到门被打开的声音。

谢劲舟立马从床上坐起来,于黑暗中,他听到一阵抽噎的哭声,克制的,隐忍的,让人心疼的。

刚才他就听到了驰路的哭声,本来想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想想还是算了,没有谁会愿意自己痛哭流涕的一面被别人看到吧。

谢劲舟没想到她会来,而且是以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窗外一道闪电劈进屋里,谢劲舟清楚地看到驰路,她像一只被人丢弃的野猫,双手双脚趴在地上,匍匐着往前走。

她穿着黑色V领真丝吊带裙,露出胸前的沟壑,肌肤跟黑色裙子形成鲜明对比,白得耀眼。

驰路正抬头看着他的方向,脸上全是交错的泪水,露出害怕、惊恐的神色。

如果说在雨中迷路的驰路是可怜的流浪猫,那现在的驰路就是被全世界遗弃的小野猫,可怜得想让人收留。

谢劲舟对情感一向表现得淡薄,女生缠着他不想跟他分手时,常常泪水涟涟,他却不为所动。

但看到驰路哭,他的心就很不痛快,像有人拿针刺他的心脏。

谢劲舟坐在床沿上,看着她朝自己爬过来,听到她喃喃道:“舟哥,舟哥……”

一遍遍地呼喊着他,她的声音不再是倨傲的,而是发着抖,跟她匍匐的身体一样。

谢劲舟再也无法镇定,立刻从床上跳下来,疾步跑到驰路身前,将她的双手拽起来,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阿驰,舟哥在,舟哥不会离开!”谢劲舟上下抚摸着她的背,小声地安慰她,语气难得温柔。

外面的雷声依旧震耳欲聋,吓得驰路直往谢劲舟怀里拱,大颗大颗的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掉。

驰路紧紧地抱着谢劲舟,拽着他的背心,哭得几乎要呼吸不畅。

她不想这样,却控制不了自己。

恐惧像长了手,狠狠地捏住她的心脏。

谢劲舟没有问发生了什么,她在想什么,而是沉默地抱着她,一直轻抚她的背。

她真瘦,瘦得蝴蝶骨凸起,能感受到皮肉包裹下的脊椎骨。

他发现她的身体发烫,将她推开,用自己的额头贴向她的,比他的要烫。

这小姑娘,发烧了。

他这儿什么都没有,他不喜欢备药,不管是跌打损伤,还是发烧,他都硬抗,因为他享受疼痛的滋味,那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阿驰,你发烧了。”谢劲舟将驰路一把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想转身去给她烧水,却被她拽住手腕。

“舟哥,别走!”驰路连忙坐起来,双手紧紧箍住他的脖颈,脸几乎贴着他的脸。

谢劲舟的脸上瞬间染上她的热泪,心底却凉了下去。

他揉了揉她松软的头发,在她耳畔轻声说:“阿驰,舟哥很快就回来。”

“灯,开灯。”驰路颤着声音说,箍住谢劲舟的脖颈的手依然没松开。

“好,开灯。”谢劲舟竟像哄谢林乔一样地哄着驰路,边揉着她的脑袋边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阿驰,松开,我去开灯。”

漆黑的房间被些许灯光照亮,驰路恐惧的情绪才如潮水般一点点消退,抬起她楚楚可怜的眼睛,看着谢劲舟:“舟哥,你要快点回来!”

“好!”谢劲舟松开她,先开了房间的灯,才转身去客厅烧水,煮到温水的程度便关了。

他拿着玻璃水杯去房间,看到驰路弓着身子睡,脸颊红通通的,像煮熟的虾。

谢劲舟走到她身边,轻声唤她的名字,唤了几声,她才睁眼,却没有想坐起来的意思。

“起来吧,喝点水再睡。”

驰路的眼睛上还糊着泪水,脑袋又有些昏昏沉沉,迷迷蒙蒙地望着谢劲舟,像望着一场一戳就破的人间绮梦。

“别哭了,”谢劲舟抬手帮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哭起来的样子丑死了!”

他的这句话将驰路拉回现实,还是那个令她捉摸不透的谢劲舟。

驰路赖在床上没动,她要看看谢劲舟要对她做点什么,是骂她,还是把她拎起来。

结果,她想象中的情景一个都没发生,谢劲舟一手稳稳地端着水杯,一手将她扶着靠在床头,把水杯递到她嘴边,给她喂水。

驰路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她是发烧了,但他至于如此对自己吗?

对她好得让她怀疑眼前的人不是谢劲舟,他哪里有这样的耐心。

驰路望着谢劲舟,看到他眼睛里竟然有一丝柔情,很浅很浅的一层,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看什么,喝!”谢劲舟单手托起她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掰开她的嘴巴,直接给她灌水。

啧,这才是谢劲舟,一贯的霸道。

驰路在他的强灌下,喝完了一杯水。

嘴角残留一滴水,刚想伸出舌头舔掉,却看到谢劲舟伸手帮她擦掉。

指腹粗粝的纹路划过她的唇角,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酥麻感。

“晚上你睡这儿,我睡沙发。”

窗外的雨还在下,雨声阵阵,雷声轰隆。

谢劲舟转身要走,驰路拽住了他的背心下摆:“陪我,好不好?”

他看着穿着黑色吊带睡裙的驰路,眼睛往她胸前一瞥,吊儿郎当道:“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舟哥,你会吗?你是那种人吗?”驰路赌他不会。

谢劲舟没有回答,转身把杯子放到桌上,没有关灯,转身往床边走,看到驰路已经躺了下来。

黑色V领吊带睡裙勾勒出她极姣好的少女身段,她只要躺着,什么都不动,就已经美得不像话,随便拍一张,都是能入画的美景。

谢劲舟见过无数美人,早已免疫,但面对这样的驰路,他竟感到身体一阵燥热。

她让自己陪她睡,是要他的命吧!

谢劲舟抑制住内心燃起的那团燥热火焰,背对着驰路,躺在床上。

陪她就陪她吧,她却不安分地动手摸了下他颈侧的文身。

谢劲舟一把抓住她的手,侧头瞪她:“做什么?勾引我?”

“谁勾引你!”驰路甩开他的手,“我想让你转过来,我不想看到你的背影。”

我想看到你的脸,哪怕是冷漠的、无情的,也无所谓。

她看多了背影,背影在她这里,代表离别,可能再见,可能再也不见,会给她带来疏离和伤感。

“怎么,你要看我的脸?”谢劲舟看着她泛红的眼睛,“我的脸就那么好看?”

好看是好看,但驰路不想说,不想让这位颜值大佬得逞。

驰路拿起他胸前项链上的吊坠,看着里面如山起伏般的黑白:“舟哥,里面放你妈妈的骨灰,你就不害怕?”

很多人都忌讳死亡,更何况还要日日夜夜跟离世人的骨灰在一起。

“害怕?”谢劲舟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勾了勾唇,从她手中拿过吊坠,看着里面的片片流动的灰白色,“她是我妈,不管以什么形态出现,她都是我妈。”

他用掌心捂住项链上的锆石,给驰路看,锆石里发出些微的幽蓝:“每次看到这里面的幽蓝,我总会想,妈妈变成了天上的星星,一直在守护着我跟小乔,从未离开。”

“为什么非要用这样的方式?”驰路说,“对你妈妈真的好吗?”

在驰路的认知里,离去的人,要去另外的世界,完整地历经轮回,不该停留在人间。

“其实,一开始我并没有想留下什么。”谢劲舟的声音很低又很哑,眸子里流露出一抹感伤,“我妈去世的那几天,她一直给我托梦,放心不下我跟小乔,希望一辈子陪着我们。我在梦里问她,怎么才能让她一辈子陪着我们,每次到这个时候,她就离开了。直到给她火化前一晚,她又给我托梦,让我留下她的骨灰,这样就能一辈子陪着我跟小乔。”

谢劲舟的声音越来越低,嗓子也越来越哑,眸子里浮出一片水光。

驰路看得格外心疼,握住他的手,似乎在给他力量:“舟哥,我相信,万物是守恒的,失去的东西不会完全消散,失去的人也会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你妈可能去了天堂,也可能变成了吹在我们身上的一缕暖风、供我们呼吸的清新空气,或者变成了照亮夜空的一颗星星。她其实一直都在,以她的方式,守护着你跟小乔。”

谢劲舟感受到手背的温热,似火般烫着他的心脏。

他听到驰路说:“舟哥,不论这个世界多么破碎,我都会陪着你。”

声音坚定,气息温热。

宛若宇宙刮起了一阵温暖的飓风,持久地震荡他的世界。

小蝴蝶会陪着她的小船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7章 小蝴蝶发烧了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