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蝴蝶与舟不相逢

「小蝴蝶,你不在的这六年。

我很想你。」

——《神明降临》

谢劲舟往楼梯上走时,只能扶着墙上去,跨到一级台阶,眼前仿佛出现了驰路。

跟她在一起后,她总喜欢捉弄他,他想跨台阶,她偏偏要挡在他面前,按住他的肩膀说:“舟哥,想走可以啊,给点好处。”

驰路抬手,谢劲舟什么都没给她,而是抓住她白皙的手,吻住她的指节,咬一口,留下牙印。

“谢劲舟,你耍赖!”驰路想抽回手抗议。

谢劲舟却一把将她揽入怀,打横将她抱起,咬着她的耳廓:“不是要好处吗,不够是吧,老子再去给你点好处。”

他给她一场场旖旎缠绵,她在浪潮般的起伏中,体味热烈滚烫,如同体验烈阳高悬的夏天。

台阶上,再没人挡在他面前,世界一下子落空,心也空下来,无数细针密密麻麻地扎进来,疼痛胜过身上的每一处伤口。

谢劲舟没去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驰路的房间,入目漆黑一片。

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看到了蓝色的床单、被子,也看到了在阳台上飘摇的衣服。

谢劲舟走到阳台,将衣服收起来,抱在怀里的衣服已经被雪打湿。

他低头,将脸埋在她的那件白色毛衣里,闻到了玫瑰花香,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

余光中瞥见藤椅,似乎看到那个长着一双桃花眼的小姑娘,朝他勾着小拇指,一眼万年地笑着看他:“谢劲舟,你过来啊。”

谢劲舟有瞬间的愣神,仿佛她真的在。

半晌,谢劲舟才走进房间,把驰路的衣服一件件叠好,想着等明天放晴了,再挂到阳台上。

……

谢劲舟换睡衣时,看到了穿衣镜里的自己,身上有旧伤痕,还有新的伤。

他转过身来,后背上隐隐可见一道道抓痕,是昨晚驰路抓下来的。

她睡意朦胧,他万分清醒,他们一次次沉沦,似梦非梦。

深夜时分,浪潮翻涌,他们是彼此停靠的岸,浪无法将他们分开,他们紧紧相依。

天亮了,各自远行,天各一方。

谢劲舟抬手抚上那一道道抓痕,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

他想起了她抓挠他肩膀的手指,贴着蝴蝶亮片的指甲片,闪亮、妖娆,在明明灭灭的光影中闪烁,撩动人心。

谢劲舟从自己房间拿来了歌词本,开了灯,坐在桌前,写下歌词名《蝴蝶灯火》。

天空炸现的烟火

是你清澈的轮廓

疯狂又寂寞

牵住我的手

拥抱我失落

给我以后

半明半暗是萤火

你是蝴蝶灯火

闯进我生活

卷入你漩涡

戴上命运枷锁

让我陷落

我不是飞蛾

却一次次扑火

我许下承诺

不想与你错过

我是救世主

却不得不抽身

我是个俗人

给不了你贪欢

喜欢是浆果

又酸又甜

结了一世界的心动

却没有结果

翩跹飞舞的蝴蝶

是你清晰的身影

乖张又汹涌

穿透我魂魄

从来不落空

为你着魔

半明半暗是萤火

你是蝴蝶灯火

闯进我生活

卷入你漩涡

戴上命运枷锁

让我陷落

我不是飞蛾

却一次次扑火

我许下承诺

不想与你错过

我是救世主

却不得不抽身

我是个俗人

给不了你贪欢

喜欢是浆果

又酸又甜

结了一世界的心动

却没有结果

喜欢是真

热烈是真

放手也是真

蝴蝶赤城

不该隐忍

该驾驭人生

现在变成听说

是我不想要的坠落

想为你永远停留

而我们

只是彼此的一笔带过

说实话

我很难过

再见了

我的路过

你是蝴蝶

是我此生的灯火

这晚,谢劲舟睡在了驰路的床上,每一处都好似被她的气息包围着,仿佛她还在。

但他知道,他的蝴蝶飞远了,可能永远不会飞回来了。

少年对爱从来敷衍,从未想过追蝴蝶,第一次想要抓住蝴蝶,蝴蝶却消失在了他十八岁的冬天。

*

安然得知驰路转校的消息,是在她开学那天,看到她发了一条朋友圈:新的一天,新的开始。配了一张陌生的教学楼的图片。

她立刻给驰路发信息,问她发生了什么,这才知道原来她又转校了。

安然没转过学,但知道到新环境的感受,会不适,甚至会遭到排斥。

不过,驰路的转学对她应该是好事,毕竟之前在方町镇发生了不少对她不利的事。

那天,安然给驰路打了通电话,告诉她,以后发生什么事都要告诉她,要不然就是不把她当朋友。

驰路的声音很低、很哑,似乎很难发出。

安然问她是不是感冒了,她说没有。

其实,自从离开了方町镇,她的嗓子就时好时坏。

安然放心不下她,在江城鲜花盛开的春天,来到了江城一中,见到了她挂念的驰路。

“阿驰,你跟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把自己瘦成了一道闪电!”安然见到驰路时,她穿着江城一中的校服,宽大的校服里,能看出她纤薄得不行的肩背,比之前还要瘦。

不只是瘦,还有一种病态感,仿佛风一吹,便能被吹跑。

“职业需要。”驰路平静地说。

“为了当明星,你这是连命都不想要了吗?”安然看到她眼睛下方一圈重重的黑眼圈,这是经常熬夜留下的吗?

“死不了。”驰路说得轻描淡写。

她们走在学校葱葱郁郁的林荫道上,迎面走来不少路人,安然发现驰路的眼睛不经意地掠过一对并肩而行、谈笑风生的男女,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阿驰,你是不是还想着你的舟哥?”

安然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身侧没了人,一回头,看到站在树荫下的驰路,她陷在阴影里,却依然遮不住她独特的美。

她的脊背挺得笔直,长长的脖颈从校服衣领处露出来,宛若洁白的白天鹅。

她的眼神里似乎流过一抹道不明的破碎感,仿佛城堡轰然倒塌,久久不能修复。

安然走到驰路身边,挽起她的胳膊,笑着打破她的沉默:“阿驰,男生嘛,多的是,没了可以再找。何况,你现在是杂志新宠,又长得这么漂亮,追你的人,不得绕地球几圈。”

驰路没走进宿舍楼,而是走到宿舍楼后面,点燃一根烟,狠狠抽了几口,才吐出缭绕烟雾说:“安然,以后别跟我提他。”

那晚,安然住进驰路给她提前安排好的酒店里,双人床,一人一张,她陪驰路聊到深夜。

朦朦胧胧间,安然感到有人搂着自己,说:“舟哥,你怎么没来找我?”

声音委屈、凄切,是特有的金属烟嗓。

*

驰路能不回路漫的别墅就不回去,常常是她来学校找她,找她也主要是谈哪家杂志、哪个MV要约拍。

每次都会跟她说:“阿驰啊,这周我给你烧你爱吃的桂花糕、雨花茶虾仁、松鼠桂鱼。”

驰路每次都会拒绝,因为她回去过一次,路漫跟她说的菜,她一道没烧,全烧的李浦爱吃的。

饭桌上,她像一个局外人,看着路漫跟李浦演现实版偶像剧,郎才女貌,按理说不辣眼,她却看得想自戳双目。

从此以后,她再没有回去过。

她庆幸自己当初愿意跟路漫回来,提出的三个条件:一,你出钱,让我在外面租房子。二、每个月给两万的生活费。三、不要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路漫答应是答应了,但也要她答应自己一个条件,就是做她的经纪人。

如果她要发展星途,自然少不了经纪人,谁来当都是当,蓝姐算是放弃了她,平白多出一个经纪人也挺好。

她问了路漫在江城的一些资源、人脉,她一一跟她道出,还跟她说:“江城的算什么,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的影视资源我都有。”

后来,驰路才知道,这些资源都是李浦的,他出生影视世家,在演艺圈发展过,但演技不行,哪怕在自家主投的片子当个主演,票房低不说,还被某瓣评为“年度最差影片”。

李浦见自己在演员这条路上走不通,及时换了方向,让他老爸投资,给他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发展签约艺人业务。

驰路理所当然签在了【木子】影视公司。

路漫的人脉、资源比蓝姐的多很多,她一来江城,当周路漫跟她之前签约的公司完成了解约流程、进行了签约。

第二周就给她接了活儿,之后的每周几乎都给她安排了。

她跟路漫说:“妈,能不能少给我安排点,我还要冲刺高考。”

赚钱重要,但考上理想的电影学院学表演更重要。

路漫满嘴说“好好好”,结果安排的活儿只多不少。

驰路不得熬更多的夜来刷题,每次熬夜,熬着熬着就没了困意,没了困意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常常会走到栏杆处,不自觉地低头看楼下。

她选的宿舍在二楼,一低头便能看到楼下景致——绿植、人行道,远处还有一个小花园,一到春天,各种粉的、白的、红的花儿争相怒放,花香随风飘到宿舍。

满月高悬的夜晚,各处都被披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流金溢彩,宛若流动的世界。

明明是一片好风光,驰路却觉得不过尔尔。

寂静夜晚,没有深蓝色的摩托车,没有那个染着雾霾蓝、戴着黑色耳桥的少年,再美的风光,都是远方。

只有少年,才能演奏金戈铁马的华章。

没了谢鸿运,驰路过得坦然,却也过得空荡荡。

她知道心的位置少了一块,那儿属于谢劲舟。

原来,失去一枚太阳,比山鸟与鱼不同路更让人心伤。

曾经,她是他的蝴蝶,他是她的舟。

自从分别,蝴蝶与舟不相逢,诺言四散,执念不断。

蝴蝶飞了一程又一程,即使翻山越岭,也再没遇见她的舟。

*

谁都不知道那几年驰路是怎么度过的,所有人都看到她明媚、光鲜、耀眼,她是时尚杂志封面上的宠儿,是MV、短剧里的女主角,她是红毯上熠熠发光的女明星。

只有她知道,与谢劲舟刚分开的那一个月,她几乎时刻关注着手机,看看有没有他发来的信息。

没有说“分手”,没有告别,他们算什么?

他们还可以联系吧。

但她没再收到一条关于他的信息,他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她次次想要给他发点什么,又次次忍住,狠狠删掉打出的每个字,狠狠把手机摔到一边,骂一句“谢劲舟,你还是不是人”。

骂完心里蹿上细细密密的疼。

算了,不联系,才是他们最好的结局吧。

无数个深夜,她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几乎无法呼吸;每次洗澡,她都会掐自己的胳膊,一道道新鲜的月牙印盖上旧的;她的右脚踝的字母旁边,多了个拼音文身——zhou。

雷电夜,她会跟室友聊天,聊到困倦,聊到雷电消失。

她以为这是好的方式,以为自己会顺顺利利地睡一晚。

然而,每次她被一个平时关系不太好的室友推醒,从嫌弃到厌恶,最后直接骂她“你是鬼吗,怎么每晚都深更半夜爬我床上”“你有病吧,我劝你别上学了,赶紧退学吧”……

各种难听的话纷至沓来,驰路才知道自己的梦游症复发了。

她以为没了她的舟,疼痛、心伤都会成为身后景,横生再多枝桠,也无法阻挡她去往春山。

万万没想到,会旧病复发,夜夜侵扰,被人知道她有梦游症,传到校园贴吧、传到同班乃至同校学生耳中,都说她是鬼,她有病,她成了别人眼中的怪胎。

她想安安静静在江城一中度过一学期,却不得不向现实投降。

她总以为换个地方就好,这才深刻知晓,换个地方不一定好,未知远方,也会遍布荆棘。

路漫第一时间得知她的情况,给她租了学校附近的高档别墅,找人帮她把网上的各种声音消除。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但只有驰路知道,她的病没好,因为她每次早上醒来时,有时睡在地上,有时睡在浴缸里,有时睡在隔壁房间,有时睡在沙发上……

她的梦游症越来越厉害,睡眠越来越差,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好。

她拍摄时的状态越来越差,表演得也越来越不在线,一切开始脱轨。

路漫不得不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被查出因压力大导致梦游症、抑郁症复发。

距离高考还有三个月,路漫给她安排的活儿从一周至少一次,到一个月一次,每天监督她吃药,每周都会去她住的公寓看她两三次,看看她状态怎么样。

起初,驰路以为路漫终于像个妈妈了,但很快她发现,她多想了。

“我过来看看阿驰。我知道……等她身体好点……我就给她多安排活儿……是是,她是我们公司的摇钱树。”

一天深夜,起来想去客厅喝水的驰路,偶然听到了路漫跟李浦的通话。

这才知道,她不过是他们的摇钱树。

她是路女士的赚钱工具,不是她真心对待的女儿。

后来的时间里,她靠吃药,身体慢慢恢复。身体一有好转,又开始熬夜刷题、练习演技,凭借着努力,如愿考上了电影学院学表演,深夜还在练功房里刻苦练演技。随着演技的提升,开始陆续出演电视剧里的角色,从配角到女二,再到女一。

从最初说她是“劣质花瓶”到“顶流爱豆”,她用了六年时间。

每年、每段时期,都会传出她跟某某的绯闻。

路漫跟她说:“绯闻是绯闻,但不能跟谁谈恋爱。”

靠近她的男人无数,但驰路却没谈一个,谁都不相信她能在影视圈里守身如玉,时不时传来她是靠潜规则上位的。

早知道进入影视圈会有鲜花、掌声,也必然会有批评、指责,甚至黑白颠倒。

她不在意,她只做自己。

六年里,路漫算是勤勤恳恳地做着她的经纪人,各种好的资源都倾斜她,她没辜负路漫的一番苦心,成了【木子】影视公司的顶流,最新一年的个人盈利占公司盈利的60%。

她赚了不少,每年都会去法国看驰岸,今年他跟老爸回国了,搬去了上海她的一栋别墅里,据说他傍的女人把他抛弃了,攒的钱把之前欠的债务还了。

……

这次要拍的电影《密林深处》,在青宜市的一片森林里。

来的途中,路过一座小镇,街景熟悉又陌生,随口问了坐在旁边的助理小苏到哪里了。

小苏正睡得迷迷糊糊,睁眼往外瞧,刮起一阵风,风沙往眼前扑来,彻底将她弄醒。她抬手挥挥尘土,问司机现在他们在哪里。

司机王师傅告诉她们,她们到平安镇了,还有不到五十公里就可以到青宜市区。

平安镇?

驰路心头划过这几个字,循着记忆地图,想起她曾来过这里,跟谢劲舟一起。

第一次比赛时,他遭人暗算,两人都陷入危险之地,他为她下跪,即使一身傲骨,也要为爱低头。

后来,谢劲舟还带她去玩过几次赛车,他是赛场上风驰电掣、百战百胜的王者,她是挥舞着自制旗帜、为他呐喊的小迷妹。

那会儿,她在一众谢劲舟的迷妹中是最特别的那个,因为,她是唯一可以坐在他摩托车后座的女生。

往事清晰如昨,刻意被自己掩埋的记忆被勾起,心头不禁微微泛酸。

六年里,没有一点关于他的消息。

他现在过着怎么样?

驰路不得熬更多的夜来刷题,每次熬夜,熬着熬着就没了困意,没了困意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常常会走到栏杆处,不自觉地低头看楼下。

——小蝴蝶,一定每次都在下意识地等舟哥吧?

宝宝,小蝴蝶跟舟哥分开六年,写得快吧,下一章两人就快见面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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